《师父你当我姐夫吧》青鸟的麦穗

65、回到元秦，妈妈。

　　面对黄沅的怒骂，黄湘的编排，陈青楚脸色不变，好像此时已经读透了那本厚黑大传，他平静地看着黄沅，丝毫不松口：“我不会放你走，就是囚，也要每天睁眼都能看到你。”

　　黄沅冷笑：“无所谓，不就是短短几十年嘛，很快就是坟茔一座，下次转世，我不会再让你找到的。”

　　朱寅摇摇头，拉着黄湘走出来，坐到马车上后，叹口气：“湘儿，你也回去吧，我与夫人的转世相逢百世，从未强制什么，做不成夫妻，便做师徒，再或者朋友，只要你高兴就好。”

　　黄湘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她愣愣地看着朱寅，他举起那个桃木戒指，注视片刻后，轻轻抚摸着，一阵浓郁的桃花香气溢满了马车，黄湘视线内全是粉色，恍惚中好像又回到那个巨大的粉色空间，她觉得特别累，迷迷糊糊地便睡过去。

　　等到再次苏醒，黄湘已经站在元秦村的东山上，她看着迈着大长腿快步上山的大姑娘，惊讶大叫：“百里高香？是你吗？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百里高香猛地停下，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直到黄湘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她，才结巴着说出话：“小小小小师姐......？”

　　黄湘疯狂点头：“对，是我，百里，现在是全乱套了，我被黄沅带走，在一个空间里到了很多地方，我都以为过去了好几百年，没想到，你才长这么大啊？”

　　百里高香看看胳膊上挎的篮子，脸红了红：“小师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们四个每年都要约着去祭拜的，已经十年了。”

　　黄湘伸出大拇指，激动道：“不愧是亲同门，够意思，走，一起去看看，在那等着，你也配合点，等你们哭得最伤心时，我就跳出来，演个大惊喜。”

　　百里高香沉默片刻，看到还是一袭红衣，好像没怎么变过的小姑娘，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压抑的生活，决定报复一下：“呃，小师姐，你怎么会觉得我们要哭呢？你想想我们四个，小万除了为他师父哭着自杀过，他为谁哭过吗？小玄？她不笑就很好了，高芳？她哭也会在心里吧，这十年了，她都从小木头变成大冰块了，冷气森森的，很吓人的，强女人怎么会流泪呢？”

　　黄湘松开搂着百里腰的手，不甘置信：“从没哭过，当年我死的时候也没哭过？”

　　百里高香笑着摇头：“没有呢，小师姐。”

　　黄湘瞪着眼，快要哭了：“不会，连小叶都没哭吧？我人缘如此差吗？老天，这也太丢人了。”

　　百里高香心情愉快：“小叶还行，她妈妈恢复了记忆，娘俩，还有她那个爷爷，一起在海底维护秩序，现在在神国话语权大得很，世人只知叶海丹，不知其师父何人也。哎，你别哭啊，你徒弟还是可以的，每年都来祭拜，哭得稀里哗啦的，不信，你去瞧瞧你的坟，简直用黄金垒起来的，我那师侄，出手大方得要命，你没白疼她。”

　　黄湘抹把泪，呵了一声：“老话说的好，世上只有徒弟好。”突然想到什么，拔腿就往山下跑：“我得先去看我娘，你在这等着他们，别去上什么坟了，直接到书斋来。”

　　正值春夏之交，元秦到处生机勃勃，黄家大片的高麦随着强劲的春风卷起暗青色的麦浪，商宁站在麦浪地最高处，专注地眺望着东山方向，十年了，她每天都要瞧上十几次，一丝灰白的头发随风吹起，遮住了她略显沧桑的眼角。

　　突然，她猛地拔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飞速跑来的红色小点，离得那么远，她竟然闻到了小女儿身上的清香，那种令生活重新变得甜蜜快乐的桃花的味道。

　　商宁只是站着，她笑着看着黄湘跑过来，到河边的时候，那只已经长得又肥又大的绿头鸭从水中跳出来，落到黄湘肩膀上，把小女孩直接压到地上，又不好意思地跳下来，摇着尾巴发出尴尬的嘎嘎嘎声。

　　黄湘指着它大笑：“小绿，瞧你长得这么胖，肯定又累着我娘了是不。”

　　绿头鸭拍拍翅膀，狭长的鸭脸上，竟浮现出一点不好意思，它拖着胖胖的身体，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快速潜到水底。

　　黄湘从地爬起来，举着双手，嘴里喊着“娘”，穿过层层叠叠的高麦，跑上山坡，扑进商宁的怀里。

　　商宁的泪滚滚落下：“好孩子，就知道你没事，你师父的话，从来没有骗过人。”

　　黄湘猛地抬头：“娘，我师父怎么说的呀？他在诊所里吗？”

　　商宁弯腰，背起黄湘：“先回家，娘刚烙好麦饼，吃完再说。”

　　绿头鸭站在路的中间，翅膀展开，下面滚出十六个暗绿色的蛋，它用翅尖指着蛋，神情好像在说：“快拿着，一点小礼，不成敬业，快收下。”

　　黄湘从商宁的背上跳下来，把鸭蛋放进撑起的衣服里，又摸摸绿头鸭：“谢了鸭姐姐，养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回礼了，我很感动，一会儿我娘炒好了菜，过来一起喝点？”

　　绿头鸭竟然用它绿豆似的小眼睛瞅了黄湘一眼，蹒跚着再次跳进河里，钻进水下，老半天没浮上来。

　　商宁利索地从河边一棵树上摘了些嫩芽，也用衣服兜着，笑道：“鸭蛋，绊上嫩紫河叶，用清油炒出来，鲜美得很。”

　　花驴子静静地站着，鼻子一耸耸地，好像在专注地闻着什么，黄湘奇怪道：“娘，这小花怎么这么安静？我都不适应了，原先多疯的一头驴。”

　　商宁拽着花驴子耳朵，撕了撕：“何止呀，不但不疯了，连叫都不叫了，你看，像我这样撕它的耳朵，以前早拿四个蹄子踢我了，现在安静得很，大概是年龄大了，精气神不够用了吧。”

　　黄湘点头：“可不是，算起来它也二十多岁了。”

　　娘俩走进院子，大块的青砖清洒得干净湿润，黄湘感到全身舒服妥帖，她欢快地走到西墙外，就着竹管流下的山泉水，清洗着鸭蛋，帮着商宁全部打散到一只陶碗里，本来还想着帮着她烧火的，被商宁强行按到一个木登子上：“好好坐着，娘炒好一样，你吃一样。”

　　高麦饼带点涩味的清香随着热气中齐数涌进嘴里，就着凉伴的酸竹笋，紫叶鸭蛋热炒，浓郁的牛肉汤，黄湘吃得毫无形象，把几个盘子干完后，摊在登子上：“要撑死了啊，娘。”

　　“黄湘，湘儿。”稳重清脆的声音响起，高芳急匆匆跑进院子，迎上同样跑过来的黄湘，一下子愣住，两人相互看了良久，才抱在一起哭起来。

　　高芳替黄湘擦着泪，那双永远平静沉着的眸子里亮晶晶地：“湘儿，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可是我，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

　　黄湘伸手，也替她擦着眼泪：“不，高芳就是高芳，无论年龄身材怎么变，你的眼睛从未变过，与我第一次见到的一样，你知道吗？那天我被黄沅囚在一个空间里，看到你疯了般地找我，头都被陨铁打破了，我大喊着让你回去，但是喊破了喉咙，你也听不见，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你和万师弟失魂落魄地站到黄沅面前，不顾生死地冲向她，我就想，如果你俩要是为我死了，就是把地府打烂了，我也要把你们从那个地方送回人间。”

　　高芳抱起黄湘，转了几圈，才笑道：“我们都不会死，那之后没几天，先生就回来了，帮我们治好了伤，并且告诉我们你的魂魄在另外的地方修补，我就一直等着这一天。”

　　黄湘大笑：“好个百里高香，她竟然骗我说，在东山给我修了坟，刚才碰到她，提了个篮子，说去祭拜我！”

　　高芳也跟着笑：“她也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弄了个假坟，埋了几件你的衣服，说是万一在别的地方魂魄修补出了情况，这里便是最后退路，我们几个都不信，只有她和小叶，年年去祭拜，先生都说不管用，可她就是不听，每次去还要哭上半天，说是叫魂。”

　　“小师姐！”玄青冬站在门口，阴测测地出声，双手握拳，好像挺恨的样子。

　　她比以前长高了些，还是很瘦，细眉细眼的，两个青眼圈没那么大了，眼神冷冷地，带着浓浓地悲伤。

　　“小玄？快进来，你变得漂亮了，真好。”黄湘跑过去，拉了她进来，伸手，亲昵地拍拍她的眼袋：“快没有了，再修炼个几年，就完全消失了，到时候，那可真就是玄家的大小姐，元秦村最美丽的女人了。”

　　玄青冬撇撇嘴，别过头：“还知道回来啊你，傻瓜。”

　　黄湘围着她转：“好你个玄青冬，我死了又活了的，你连个眼泪都不掉，还骂上了，还有没有良心了？”

　　玄青冬低着头，喃喃道：“小师姐，这几年，我攒了好多事想和你商量，你怎么才回来？”

　　高芳板起脸：“好了，跟着西山娘娘这么多年了，还是口是心非的，永远学不会怎么说话。”

　　玄青冬直接不吭声了，站在一边，只是静静听着，高芳和黄湘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比亲姐妹还亲密的样子。

　　万福祥扛着一头袍子，怀里抱着两支胳膊粗的山参，大步流星走过来，大笑：“小师姐！”

　　黄湘抬头，惊讶道：“好你个小万，竟然长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