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半句再见

28、第二十二章

　　这条老街不算太长。

　　宋澄橙却走得腿脚发软。她寻了一个干净的角落坐下了。宋澄橙这阵子工作量不小。还要兼顾电台的播音，再加上配音任务，又摊上闫妮妮这一阵子又哭又闹的感情问题……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砸在她头上。

　　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白天尽力保持全部精力在本职工作上，下班之后又就赶紧抽读熟稿子，夜深人静之际她还得对着麦克风念台词。闲暇时间都扑在闫妮妮的身心上，至于罗曼语那边嘛……宋澄橙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这也不能都怪她吧。

　　应该不能吧？

　　这不能吧……

　　她没有和女人谈过恋爱，更何况，她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罗曼语。

　　夜色渐深，风也渐凉。

　　宋澄橙没有在做过多的歇息。

　　毕竟她还得回去录音。

　　关闭手机的静音模式，一大堆微信就涌了出来。

　　【甜女王：看我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快来躺在我身下：不不不我先我先！】

　　弹出来的两句群聊让宋澄橙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犯了众怒？

　　【爱吃菊花：你们别哔哔赖赖啦！人家指不定屏蔽了群呢！】

　　【绝世小攻：是啊是啊，你看你们骂了这么久她也没出来吭声，我劝你们还是留一点力气打人好了。】

　　这个群总共就五个人吧？

　　那他们骂的人不就是自己吗？宋澄橙被自己的后知后觉逗笑了。

　　【青蛙呱呱叫：我，我怎么啦？】
　　【爱吃菊花：哟！大忙人现身啦！】
　　【绝世小攻：上香。】
　　【快来躺在我身下：上香。】

　　宋澄橙发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出去，下一秒手机震动的频率让她差点没拿住。

　　【甜女王：宋澄橙！】

　　【甜女王：你！】

　　【甜女王：这个！】

　　【甜女王：猪脑子！】

　　【甜女王：你！】

　　【甜女王：这个！】

　　【甜女王：脸盘子！】

　　【甜女王：怎么就这么大呢！】

　　电光火石一瞬间，宋澄橙的记忆突然清晰了。

　　今天她约了甜女王面基的！宋澄橙惊得打字都不利索了。这下可好了，初印象就爆表了。宋澄橙气血上头加上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青蛙呱呱叫：女王，你还在天谷一巷吗？我马上就来了！】
　　【爱吃菊花：不在】
　　【绝世小攻：不在】
　　【快来躺在我身下：不在】
　　【甜女王：你迟到了两个小时，我要饿死了，腿脚快一点儿！！！】
　　【青蛙呱呱叫：来了老弟！！！今天我请！想吃什么吃什么！】
　　【爱吃菊花：还缺人吗？】
　　【绝世小攻：还缺人吗？】
　　【快来躺在我身下：还缺人吗？】
　　【甜女王：复读者死路一条】
　　【爱吃菊花：对不起】
　　【绝世小攻：不好意思】
　　【快来躺在我身下：给您道歉了】
　　【甜女王：乖】
　　……

　　宋澄橙慌忙收起手机，一脚油门踩得气势十足。

　　但是……指示灯的闪烁让她不得不乖乖下车坐出租。

　　等她到达餐厅门外的时候，餐厅门都被大粗链子锁上了。宋澄橙脑门上冷汗直冒，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会做人了。

　　“呱呱？”清冽的女声直接击中了宋澄橙的耳膜。

　　“女王！？”宋澄橙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

　　来着穿着藕粉色长裙，外面披着白色纱质外套，挎着米白色流苏小包。

　　这女人有点高，宋澄橙端正着脖子只能看到她浅樱色的唇。宋澄橙咽了咽口水，用两秒时间做好了思想准备才缓缓抬头看去。

　　细细的眉很舒缓，眼睛细长而沉静。
　　她居然没生气？

　　“对不起啊。”宋澄橙虚着声音道歉，说着她耳朵都不好意思地泛起红色。她暗自里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你真名叫什么？”面前的女人没有回应她的道歉。

　　“啊？宋澄橙，第一个是澄澈的澄，第二个是橙的橙。”宋澄橙声音很轻。

　　“你好，我叫吕甜。我没关系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吕甜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失了礼节。

　　“女王，我错了。”宋澄橙感觉得出对方修养极佳。谁会等一个网上认识的人两三个小时还眉头都不皱的呢？

　　“没关系，不碍事。”吕甜心里明明责怪宋澄橙不守时，表面上客客气气，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王，我感觉你就是在生气。”宋澄橙心里没一点底，吕甜的眼角眉梢都是自然放松的，但是眼睛却异常明亮，这让她莫名紧张。

　　“何以见得？”

　　“我能感觉得到。”宋澄橙突然抬起眼直直地与吕甜对视了起来。

　　吕甜神色坦然，任凭她打量。宋澄橙却自己狼狈地转了视线。

　　“呵呵。”吕甜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一样？我在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的？”宋澄橙好奇地瞪圆了眼睛。

　　“有点敏感但是体贴，有点固执有点单纯，还有一点小可爱。”吕甜慢条斯理地列举着，她留神观察宋澄橙脸上变幻的微表情，渐渐舒缓了心情。

　　“我居然是这样的啊。”宋澄橙脑子空空的一时间没给出反应来。

　　“饿不饿？我们吃夜宵去吧。”吕甜扯了扯宋澄橙的袖子，却发现刚才被宋澄橙抓在手心的衣服竟然已经湿了。她愣了，宋澄橙在害怕自己吗？

　　一抹苦涩的笑爬上了吕甜的嘴角。

　　她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办法交到朋友了？

　　说实话这真不能赖在吕甜头上。吕甜父母都是新知识分子，他们留学美国后投身国家科研，所以吕甜从小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吕甜的爷爷奶奶又是旧时代知识分子，讲话不仅文绉绉，还极其看重礼节。吕甜从先被戒尺打到大，早就被打掉了脾气，即使有一些别扭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她小时候受到国学影响，一个小娃娃开口闭口就是文言文，这让她怎么交朋友？

　　等她长大一些学会了现代语言，可是骨子里面客气疏离的气质却让身边的人没法接近。她看了很多关于人际交往的书，读了很多经营关系的论文，却依然不起作用。直到她开始接触广播剧，开始在网络上和人交流。

　　当然一开始她还是经常把人吓跑，但是她逐渐学会了时下流行的语句和网络上表达情感的句式。吕甜在网络世界慢慢地适应了，也能够和人们打成一片。只是，她知道这仅仅停留在虚拟世界。
　　今天她出来面基之前还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打招呼。

　　可是她没想到宋澄橙居然第一次见面就出状况，还是她没遇到过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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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甜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好啊！走！我请你。”宋澄橙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情绪松懈了很多，她也跟着有了些兴致。
　　吕甜眨眨眼，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她跟着宋澄橙迈开了步子，还提贴地缩小了自己的步子幅度，方便和宋澄橙肩并肩。

　　“恕我冒昧，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年龄吗？”吕甜私心里想着，宋澄橙应该还是个年轻的小妹妹吧？

　　“可以啊，十一月份我就二十八了啊。老了老了。”宋澄橙弯起了眉眼，语气里透着一丝自嘲。
　　啊？吕甜确实被小小惊到了。宋澄橙居然还比自己大一岁！但是这铺面而来的小女生气息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我和你一样大。”吕甜不自然地舔舔唇。

　　“真的吗？这么巧？”宋澄橙说着突然开始咳嗽。大概是没休息好和晚上气温骤降让她有感冒的前兆。

　　宋澄橙没事吧？吕甜看着小小个的女孩，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但是她们今天才见面，这么熟络可以吗？吕甜手指一动，打开了百度。

　　可以给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披上自己的衣服吗？

　　吕甜迅速看了几眼网页，略加思索，她还是脱下了外套拿在了手里，然后再肚子里打着草稿。
　　吕甜这么高一个人突然开始脱衣服，宋澄橙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宋澄橙看着她脱完之后搁在手里，宋澄橙突然有些惭愧，人家都觉得热自己却跟病秧子一样，不是同岁吗？怎么身体差这么多？

　　“宋澄橙，你冷吗？”吕甜突然开口。

　　“不冷。”宋澄橙还在惭愧当中，一句不冷就不假思索地丢了出来。

　　吕甜这一时间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们去喝汤怎么样？晚上比较容易消化。”宋澄橙一点也不想承认是自己体虚需要喝一点热的来暖暖身体。

　　“好。”吕甜点点头。
　　两个人挑了一家广东餐馆。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先点吧。”吕甜不喜欢用餐厅的湿纸巾擦手，她总是习惯用洗手液里里外外搓三遍手。

　　“嗯。”宋澄橙认真地看着菜单。

　　吕甜刚离开，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宋澄橙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由于她的手机本来就放在桌子边缘，这一震动就往桌边滑动。宋澄橙可不能眼看着它就这么掉下去，她伸手拿起了手机。

　　震动停了。

　　宋澄橙刚想放回去，手指却不小心划开了屏幕。

　　几个字映入宋澄橙眼帘。

　　可以给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披上自己的衣服吗？

　　百度搜索？

　　宋澄橙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了起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端正大方礼仪周全的女人居然不会社交？

　　等等！

　　宋澄橙又一惊。

　　刚刚自己是不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来着？

　　……

　　宋澄橙你可真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