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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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人马各自在亲人的期盼中回了家，按理只有宁敬武需要进宫面圣，但圣上记挂着宁夜，把她也一并宣了。
宁夜无心去看御花园内的春意，一路只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父亲，直到宁敬武停在一座凉亭外，跪下行礼：“臣宁敬武，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宁夜也跪下行礼。
“两位爱卿请起。”当今皇帝年过五十，两鬓染了霜色，但看着还算精神康健，此刻脸上是难得的愉悦，笑着让父女二人起身。
“谢陛下。”宁敬武从怀中掏出两样物件双手呈上，“陛下，此乃兵符和蛮族大汗的降书。”
“嗯……”皇帝摸着胡子，对宁敬武第一件事交还兵符颇为满意。身为皇家最怕军中将领重权独揽，心怀不轨。
否则当时他也不会特地让宁敬武这个没什么家族势力，背景干净的去镇守边关了。
把那兵符收好，降书却顺手递给了一旁的太子：“父皇老眼昏花了，鸿儿你瞧瞧蛮族都说些什么。”
“是。”太子褚鸿是皇帝长子，今年也三十有五了，看着倒是个稳重的储君样子。他接过降书看了片刻，对皇帝道，“父皇，蛮族倒也颇有诚意，称草原别无他物，愿每年给大恒献上牛羊。只是……”
皇帝冷哼：“就知道没那么老实，肯定是说冬日难过，恳求每年赐下粮食布匹吧，呵。”
太子微微抖了一下：“父皇英明。”
目光扫向宁敬武，皇帝问道：“宁爱卿，依你看蛮族所言属实吗？”
宁敬武实话答：“回陛下，草原蛮族以放牧牛羊为生，冬日萧瑟，日子是会难过些。往年也具是冬日前来劫掠冒犯。”
皇帝冷笑一声：“这么说，朕还不得不依了他们？”
宁敬武摇头：“回陛下，臣不过一介武夫，只懂带兵打仗，不懂这些。”
这话说得有些无礼了，连太子都有些惊讶地看了宁敬武一眼，但皇帝却并未生气，反而又哈哈笑了几声：“也是，也是。”
转头又问太子：“鸿儿啊，你觉得呢？”
来了！
太子眼睛一亮，抖擞了精神：“回父皇，儿臣以为，蛮族必是包藏祸心，这一次被宁将军大败，却还想靠着咱们大恒恢复元气。儿臣以为，咱们可以赏赐粮食布匹，也不要他们的牛羊，但，却要他们的马匹！”
“哦？”皇帝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平素中庸的太子 “接着说。”
“是。”太子越发来了精神，“蛮族马匹精壮，又人人都擅骑，咱们大恒马匹不如蛮族，叫他们献上马匹不仅可以壮大自身，也可以消磨蛮族自己。献马又不会让那些蛮族饿死，料他们也说不出拒绝之词。”
“嗯……”皇帝点点头，颇有些欣慰，“总算有些样子了，这事你去拟个章程，然后叫礼部派人去谈吧。”
许久没有被夸奖的太子兴奋得脸都红了几分，几乎失了沉稳，应了声是后脚步轻快地退下了。
凉亭内只剩皇帝和宁家父女。
“宁夜。”皇帝看向一直安静站在宁敬武身后的女子，“一晃七年，都长成大姑娘了，朕还记得当年，也是这儿，你一口气撂倒了五个侍卫，那会你才十五岁是吧？”
宁夜恭敬回话：“是，多谢陛下信任，宁夜不辱使命。”
虽说本朝开国太祖皇帝的皇后就是位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女将军，但毕竟过了这许多年，世人早已忘了她的英姿，又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讲起三从四德来，当初若是没有皇帝的支持，她一身武艺还真就只能在闺房中蹉跎了。
皇帝摸着胡子点头，笑道：“你是个奇女子，只是奇女子终归也要嫁人，如今战事平定，你也该找个良婿了。”
皇帝促狭地笑着看向宁敬武：“说起来春闱也近了，宁爱卿是否考虑榜下捉婿啊？”
宁夜犹豫片刻，还是单膝跪地道：“臣有一事一直未曾告知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哦？”皇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皱了皱眉，“何事隐瞒啊？”
他想着，这小女子就算是天生神力，练武奇才。但毕竟是女子，莫不是在军营里和什么人私定终身了？私定终身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无媒苟合，甚至已经珠胎暗结才不好。本来那些老迂腐就不同意女子进军营，这事是他特许的，要真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呢……
宁夜低着头，尽量把话说得清楚：“臣身子有异，虽在习武上有些天赋，却不能生育，因此臣不愿耽误他人，请陛下准许臣一生在家侍奉父母。”
皇帝一愣，万万没想到宁夜开口说出的话语竟是与他的猜测完全相反。
看着安静地跪在他面前的女子，他心里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感，不由声音都放轻了几分：“这是说的哪里话，有病就瞧大夫，你快起来，朕这就宣太医过来。”一旁侍立的内侍听到这里，不消吩咐立刻去了。
宁夜起身，脸上还是一派平静：“回陛下，这也不是病，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罢了。虽无法成亲生子，但能为守卫大恒尽绵薄之力，臣并无遗憾。”
皇帝心中一震，大为感动：“不可，就算真的不能诞育子嗣，但毕竟是年轻姑娘家，又立下军功，怎能叫你一辈子不成亲？”
想了想，他开了金口：“既然如此，宁夜，朕许诺你，这天下男儿你不管瞧中了谁朕都给你赐婚，就算他已经成亲，也得给你个平妻的位置！”
宁夜张口想要拒绝，却收到自家父亲一个眼色，于是没再多说什么，跪下谢恩。
内侍很快叫来了太医，因着要照顾后宫妃嫔，太医们俱是妇科圣手，在给宁夜把了脉又询问了一些癸水事宜后，很快得出结论。
“陛下，宁姑娘身子特殊，子嗣之事命中无缘。”
从太医口中得知了确切答案，皇帝同情更甚，挥挥手让太医退下后，叹了口气：“唉……真是造化弄人，一个女子不能有子嗣……”
他摸着花白的胡须考虑片刻后，开口道：“既是这般，宁夜，朕再给你个恩典，你寻到良人后朕就以公主仪仗为你送嫁，给你多备嫁妆，如此一来就不怕夫家欺你了。这些年苦了你了，正是大好年华，寻个夫婿好好过日子吧。”
宁夜垂眸，跪地谢恩。
之后皇帝又封了宁敬武为镇国大将军，这是当朝武将中最高的品级了，其他有功将士也具有封赏，连升三级者不在少数。
除了身为女子的宁夜。
理所当然一般，接下来宁夜就该回家，着旧裳，理云鬓，贴花黄，变回一个普通女子。
出了皇城，回府路上宁夜坐进了御赐的马车。意料之外的，宁敬武却也上了马车。
父女俩都不善言辞，一路沉默，直到马车停在将军府前，宁敬武才深深吐了口气，叹息般地开口：“夜儿啊，你若是个男子……”
宁夜抬头，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父亲，请下车吧。”
宁夜的母亲，李氏杏娘已在儿子宁昼的陪伴下在院内等候许久，她年轻时算不上京城贵女中容貌拔尖的，但或许是因为成亲后需要操劳的事不多，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现在的她看起来倒是比同龄的夫人们年轻得多。
父女俩一进门她便迎了上来，笑着冲着宁敬武福了福身子，刚叫了一声“老爷……”便被宁敬武扶住了，他皱起眉，带着不满问：“你叫我什么？”
李杏娘风韵犹存的脸上顿时飞起了一抹红色，有些别扭地左右看了看，终究还是在宁敬武的灼人目光中越发红了脸，低低叫了声：“……武哥。”
“嗯。”听到了想要的称呼，宁敬武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一把握住自家夫人的手腕就往后院走，把两个正准备向多年未见的父母请安的儿女撇在了原地。
好在这姐弟俩也习惯了父母的黏糊，宁府的规矩也不是那么严苛。宁夜率先收回目光，对着许久未见的弟弟笑笑，伸手揉他的头：“几年不见，阿昼都长这么高了。”
宁昼兴奋地满脸通红：“嗯！我已经是大人了！阿姐，我好想你啊！”
宁夜捏了把他还带着些软肉的脸颊，面上难得带着些笑意：“阿姐也想你。”虽说这七年母亲也带着宁昼到过边关探亲，曾见过两面，但终究还是千里分隔的时候多些，漫长的时光里，宁夜自然也思念自己的亲人。
宁昼有点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引着宁夜往院子里走：“阿姐你一路累坏了吧，快点回房休息洗漱一下，娘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你得试试合不合身，还有，以前照顾你的碧云姐姐出府嫁人了，娘给你安排了两个新的……”
宁夜随口答应着，跟着他穿过儿时嬉笑玩闹过的长廊，花园，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是一处很小的院子，就连透进来的天都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方青色。
“那，阿姐你先休息，我去别处等你。”男女七岁不同席，尽管还想和自家姐姐多待一会，但宁昼也只把人送到了院门前。
宁夜随口应了一声，迈进院中。
院中的花木似乎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屋中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扫洒，只是终归没人住，少了些人气。
两个年约十五六的丫鬟迎了出来，虽未见过也猜出了她的身份，福了福身子：“见过小姐。”
久未听过的的称呼对宁夜而言已经有些陌生，让她莫名地有些恍惚，似乎做梦一般。直到被低低又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热汤已经备下了，小姐可要先梳洗？”见她终于回神，穿青衣的丫鬟连忙问道。
宁夜答了声“好。”跟着人往里走的同时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青，她叫小慧。”穿青衣的小青答道，“都是家里给取的，进了府夫人也没改过，小姐若是不喜欢还请另赐名字。”
“挺好的，不用改。”身为武将之家，宁府向来没有给丫鬟起什么文绉绉名字的习惯，宁夜自然也没有，“对了，自称‘我’就行了，咱们府里不是一直这样吗？”
小青连忙应了，与小慧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她们俩都进府没多久，对于这位素未蒙面的小姐，只知道是能上战场杀敌的不苟言笑的奇女子，心中难免忐忑害怕，生怕惹怒了她，如今一看倒是并不难伺候。
心中畏惧消了大半，两个小姑娘明显都放松了许多，引着宁夜进了沐浴的隔间，就要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宁夜快速挡住了小青的动作：“不用。”突然发出的声音有些大，响彻了整个浴室的同时，把两个小姑娘都惊了一跳。
宁夜也很快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还是放轻了声音：“我自己洗就行，你们出去吧。”
“是。”小姑娘连忙答应着，轻手轻脚地快速离去，连关闭那扇老木门时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似乎是吓到人家了。
宁夜轻轻摇头，在浴桶的水面上照了照，那水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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