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夏小暖丶

35、似此星辰非昨夜 8

　　“我之前就是对你太好了，你才这么肆无忌惮。”

　　小娃娃显然是愣了一下，“你对我很好吗？”

　　“你凭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

　　“那我想学法术，不想背经文，你依不依我？”

　　云虚轻笑了一声，他走上前，“我若不依，你定要说我对你不好了。”

　　“哼！”

　　“说吧，想学什么？”云虚试图去揉揉他的脑袋。

　　这次，阿姜似乎没有抗拒。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被自己定了身，没办法避开。

　　“媚术。”

　　“好。”

　　“能把你也迷住的那种媚术。”

　　云虚被逗笑了，“好。”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那你可得好好学，争取能在三万年内把我迷住。”

　　“要那么久吗？”小家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打算不认真教我？肯定是的，要不然你怎么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其实你不需要媚术就能将我迷得神魂颠倒。

　　只是现在的阿姜还太小，这话他说不出口。

　　云虚的眼中尽是爱怜，他拿起案几上他抄写的《道德经》，“还有多少？”

　　“第十遍了。”小家伙嘟起嘴。

　　云虚拿出一个特别大的蟠桃，摆在桌上，“抄完了再吃。”

　　云虚解了他的定身术，借故离开，实则暗中观察。

　　果不其然，小家伙环顾四周确认他不在，然后对着蟠桃咬下一大口，许是饿得狠了，他啃得极快，整张小脸都快埋在的蟠桃里。

　　见此场景，云虚忍俊不禁。

　　小家伙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慌忙东张西望，仍是未发现有人，又继续将那张小脸埋在蟠桃里啃。

　　直到小家伙将整个蟠桃吃完，云虚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蟠桃都吃完了，看来你是抄完了，拿给我看看。”

　　小小的人儿躺在地板上，正扶着肚子，看样子是吃撑了。

　　“你这第十遍还没抄完呢？还有这些，全沾上桃汁，重抄！这个字迹不端，重抄！这个也是，还有这个……”

　　阿姜边揉着肚子便哼唧：“吃撑了……”

　　云虚：“……”

　　云虚不由得叹了口气，“活该，谁让你贪吃。”

　　小娃娃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难受……”

　　云虚无法，只得将他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掌心蓄积灵力，去揉他的肚子，“现在呢？可有好些？”

　　小娃娃却开始眯起了眼，“国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云虚却摇了摇他，“你可不能睡，书还没抄完。”

　　小娃娃呢喃道：“国师，你太没诚意了。你把蟠桃放案几上，自己还特地走开，却不是叫我吃的。如今我吃都吃了，你总不能叫我吐出来。”

　　“我是叫你抄完再吃。”

　　“你也可以等我抄完了，再拿出来。”

　　“你还有理了？！”

　　小家伙彻底没声了，云虚再想晃醒他，小家伙便咬着他的手，眼睛仍是不想睁开。

　　云虚却是笑了，“就你知道得多，小机灵鬼。”

　　哪怕明知道阿姜善变，也许一觉醒来，他仍然会厌恶自己，哪怕只是这一刻的安宁，云虚都觉得值了。

　　他还活着，还这样无忧无虑。

　　五脏六腑又开始烧着疼了，七神镜的反噬比他想象中还要剧烈。

　　云虚慌忙将阿姜放在床上，走到僻静的角落剧烈的咳嗽，这一次吐出的血是黑色的，甚至夹杂细碎的不明物，看上去触目惊心，但事实上这是渐渐好转的征兆。

　　云虚忽觉身后有人，仔细辨别，就是阿姜。他正站在他的身后，云虚急忙施法，祛除了所有的污血，这才转过身，朝阿姜笑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国师病的很重。”

　　他是在陈述病重这个事实，而不是去问他。

　　“其实并不严重。”

　　“会好吗？”

　　云虚柔声道:“会好的。”

　　“国师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哪里奇怪了？”

　　“我娘告诉我，如果第一眼看到我就很喜欢我的话，那一定是因为被媚骨所吸引，这样的人一定要远离，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明白我身怀媚骨，就一定会伤害我。可是国师，你已经知道我有媚骨并曾经被其吸引，却没有伤害我。”

　　“你娘说的是一般人，但是阿姜，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并不是一般人。”云虚眸色一暗，“阿姜，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所以说，国师，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云虚在他跟前蹲下，“你娘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娘说以后她不能保护我了，我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我问她，父王了？父王也不能保护我吗？娘说：父王要保护大虞子民，阿姜，你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让父王操心的。”

　　“那阿姜，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可好？”

　　小娃娃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是男子汉，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云虚明知故问道:“那阿姜，想当男子汉吗？”

　　小娃娃歪着头，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不想。”

　　“这又是为什么？”

　　“男子汉不能让娘给我讲故事，男子汉也不能让父王跟我一起玩耍。”

　　云虚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幼时，说一点都不羡慕其他孩子是假的，但自己跟他们不同，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久而久之，云虚也就将这种责任当作生活的一部分，就跟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想不起小时候为什么会有羡慕这种感情。

　　但阿姜和他不一样，阿姜跟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他们会依赖父母，他们需要被疼爱。

　　自打出了夜鸢之祸后，神族，不，应该说六界，对媚骨的容忍度几乎为零，狐族被许多神族排斥，生有媚骨的阿姜对狐族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青衣不仅将能给他、能教他的东西都给这个孩子，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这个孩子。明知自己将修为尽数传给阿姜后她是扛不住雷刑的，却义无反顾的赴死，只为了让天帝天后愧疚，将来能放阿姜一马。

　　云虚将阿姜抱起来，“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呃……”

　　“不想？”

　　“想……”

　　他答应得并不干脆，曾经他很喜欢听故事，王宫外有许许多多的说书人，他总是偷偷跑出宫去听人说书，后来，就会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听人讲故事。但云虚想，其实他或许更乐意听他娘给他讲故事。

　　“国师会陪我玩吗？”

　　“你功课做完了，我便陪你玩。”

　　小娃娃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国师你真好。”

　　云虚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话本，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讲给他听，云虚想起他在幻境里也这么干过，幻境里的阿姜，有时候会很高兴，但更多的时候，是对他说“滚”。

　　“国师，我识字，我看的比你念得快。”

　　“那好，你自己看。”

　　“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

　　“你就是不高兴。”

　　云虚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吧，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小娃娃把书捧到他眼前，可怜兮兮的说：“念。”

　　“果然……”云虚叹了口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呀，给人下套的方法谁教你的？”

　　“为什么我在想什么，国师你总能知道？”

　　“因为你还小啊！”

　　“哼！”小娃娃嘟着嘴，很是不满，“你就欺负我小。”

　　“我是欺负你还小，可我也只能趁着你还小欺负你。阿姜，真希望你能快些长大。”云虚顺势将他抱起来，让他顺势坐在自己腿上。

　　“等我长大了，你就不能欺负我了，你也盼着我长大？”

　　“谁要欺负你啊！”云虚爱怜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云虚的本意只是想能救下青衣，却不想天意弄人，青衣没能救下来，对只能日日对着年幼的心上人。如今看着小小的阿姜，又觉得度日如年，他想对他诉说自己的心事，想拥抱他亲吻他，可是他还这么小，满腹情意无处诉说。

　　“你为什么总捏我！”小娃娃嫌弃的拍开他的手。

　　“因为你可爱啊！就忍不住想捏捏。”

　　“你才可爱，你们全家都可爱！”

　　迟早你要进我家门的，云虚腹诽道。

　　“你别捏我了，快给我讲故事！”

　　“好好好，你别乱动。嘶，你怎么还咬人？！”

　　还挑着脖子咬！

　　“我一点都不可爱！”

　　小娃娃鼓着腮帮，试图纠正他在国师心里的看法。

　　“我这是在夸你。”云虚不服气。

　　“你不要用‘可爱’来夸我。”

　　“那我该怎么夸你？”

　　“夸我……好看。”

　　“嗯嗯，你好看，你长得最好看，满意了？”

　　“嗯。”小家伙心满意足的倒在他怀里。

　　“不害臊。”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