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人归来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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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青年站在黑雾弥漫的入口处，凝视着石碑上的刻字。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轻微捂住胸口，尔后便踏入了这无边的黑暗当中。
从云不画迈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浑身上下便都被黑色斗篷所遮掩去了身形。
石碑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无双域。
*
无双域坐落于东大陆最为偏僻的地方，那里地区阴暗冷清，即便是白天时候也是阴风阵阵，仅是靠近那里亦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气息。
这里却也是妖、鬼、魔三界的沟通之所，亦是他们通往人界的必经之路。
无双域乃是六界内少有的特殊交易之所，经常会有各类修士摆摊贩卖法器灵草，若是运气好的话还可能淘到上品法器。
这里不同于一般的交易场所，因为交易的人并不限于单一种族，而是各个种族混杂，无比混乱。
最初的无双域原本是六界交易的场所，只是因为后来神界和仙界的人不能轻易下界，失去约束的灰色地带便逐渐变得混乱起来，而这种情况在很多年后才开始慢慢好转。
来这里交易的通常都是妖族鬼族，当然也不乏有混在其中的人类修士。进入无双城的人都会自动戴上隐匿修为行迹的斗篷，掩藏在面具之下，谁也分不清谁是谁，而魔界自从三百年前云不画被镇压之后，便自动将魔界通往人间界的入口封印，再也没有踏进人界半步。
无双域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常常会有不学无术之士混入里边，以躲避仇人的追杀。
因为在这里，他们彼此之间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也感知不到对方的修为，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同时地，无双域禁止犯杀戒。
区域内光线昏暗，大街上来往的都是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物。
有几人结伴而行，来到一处小摊。
其中一人执起一块颜色深邃的黑石，颇为不满意地说道：“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几枚有用的灵石，也就这块勉强能看。”
旁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来买石头的是妖修，因为只有妖族在进阶的时候才需要用上灵石，根骨纯粹的，则需要的灵石就更多些。
当年妖族的妖尊进阶渡劫期时，可是耗尽了整整一座大山的灵石，在他成功升了一个境界后，他闭关的那座山脉就断了，里边所有灵气消失殆尽。
只是如今这灵气越来越衰弱，真正能够令人完全晋阶的山脉已不多，唯一一座灵气充裕的灵山还被用于镇压云不画。
摊主听到他这句话，笑着说：“您要是想寻得钟意的灵石，可去三十三万里外的兰青山看看，我这几块石子便是在那里拾来的。”
兰青山与灵山位置相近，虽说比不上灵山的气运，但也算是勉强。
可听见这句话的妖修们神色古怪，并没有应答。
气氛一时有些寂静，在摊主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后，面前的一位妖修嗤笑了一声，语气却很温和地说：“想来老板你也许久没出过无双域了吧。”
无双域几乎与世隔绝，所以消息相对来说也会滞后些许。
那人语意不明地补充：“灵山几日前塌了，兰青山也受到影响，山脉碎了大半。”
摊主还有些愣神，妖修便已经付银子，拿着黑石走了。
妖虽走远了，但他们讨论的声音还不时地能传进摊主的耳朵里。
“这云不画，先前的时候与妖尊为敌，如今被镇压了，还给我们找晦气。好好的去趟兰青山，偏生镇压他的灵山塌了，就连这边也没落着好处。”
“灵石的事情暂且先放下吧，反正离进阶也还有段时间，只是回去的时候莫要在妖尊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免得又惹他动怒了。先前有只小妖不懂事，只提了句天上的云，都被打得魂飞魄散。”
摊主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却想道，看来这妖界厌恶云不画的事情并非谣传。
寻常的修士对于云不画三字可谓是忌讳莫深，生怕祸从口出惹了麻烦，可妖族却不这么想，由于魔族与妖族的对立，这几百年来两界之间的关系可谓是越来越紧张，若不是魔界已然关闭了入口，恐怕还有得是麻烦。
云不画穿着斗篷，在听见妖修们的谈话时，微微凝滞了眸子，随后却轻笑了下，与他们擦肩而过。
没想到来无双域也能听到有关于自己的闲话。
妖界与魔界敌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不过是两三个不懂事的小妖罢了，云不画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况且无双域内禁止动手杀人，他眼下没了周身灵气的运转，使用一次法力就得休养好一段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并不值当。
云不画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身后小妖们的话却不断地传来。
“要是妖界与魔界关系还像从前那样便好了……”有人感叹。
先前说话那妖修却冷笑：“我倒情愿不好呢，云不画当初不也与那魔界之主交好吗？可到头来不还是杀了他，自己反倒堕魔，成了魔尊，坐了那人的位置……”
斗篷底下的人脚步微顿，云不画原本前行的步伐慢了下来，他神色越发冷凝，原本清隽的眉眼，眼下已经沾染上了一片嗜血的杀意。
云不画周遭开始泛起一层淡淡的黑雾，浅淡到几乎无人能够发觉，开始渐渐弥漫到他们的周围，只是无双域的部分修士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骤然使用法术，胸前的伤口似乎又有了复发的趋势，云不画暗暗抑制住不适，黝黑的眸色也开始恢复成了最先的绯红。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啪”的一声，原先开口那位妖修已被重重扇了一耳光，竟是打得他口吐鲜血。
无双域的修士没想到竟有人无视规矩出手伤人，而当他们感受到一阵熟悉而古怪的阴冷气息时，心里就更加惊讶。
——“你家主子不会养狗，把畜生放出来咬人，我正好出手替他教训一下，也省得日后你们闯下大祸。”
阴冷的声音才至，那人站在妖修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云不画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先是微愣，原本环绕在身侧的黑雾瞬间驱散开，他身形一转，便往与来人相反的方向退去。
“你、你竟敢在无双域内放肆！”妖修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他不忿地捂住嘴，声音狠厉。
“呵。”那人不屑地笑了下，徒手将斗篷取下，露出一张苍白阴郁的脸庞。
黑衣黑发金眸，他身上所穿的玄衣更是衬得他气质阴冷，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众人震惊的却不是他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而是他左边眼角下的彼岸花图案，在那惨白的肤色下衬得无比的阴森。
竟是鬼界修罗尊——司无幽！
可他怎么会来这里？这是众人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很快他们又明白过来，怕是他听闻灵山坍塌的消息，便从鬼界赶来了。
鬼界去往人间界的必经之路就是无双域。
这小妖也算是倒霉，若是遇见其他人倒还好，偏生遇见这个煞星。
司无幽素来性格阴晴不定，又喜怒无常，上一瞬还对着你笑脸迎人，下一刻便能面无表情地把人杀死。
他看墨染不顺眼很久了，想来这一次也是特意找借口教训他手底下的人。
*
妖修看清来人模样时，脸色刷的一下便化作雪白，神色更是难看得厉害，他声音颤抖地说道：“见、见过前辈。”
司无幽却没有搭理他的话，反倒冷冷地盯着他看，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个死人，他意味深长地问道：“无双域的规矩是谁定的，尔等竟忘了不成？”
最开始的交易所无双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规矩，那时妖魔鬼怪均是任意妄为，喜欢什么就抢，也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用拳头来说话。
那一年，云不画到无双域来想要寻东西，正巧遇上不长眼的术士看他年轻想要抢夺宝物，却没想到正好撞到了祖宗头上。
云不画虽说把人狠狠修理了一顿，却也意识到无双域内暗含的弊端，便想要改变这个僵持的局面。之后经过多方商议，三界尊主索性重新定了这规矩，设下规定，无双域内不得犯贪嗔杀戒，若有违反者，轻则打出无双域，重则杀无赦。
这规矩原本便是云不画他们定的，妖修对云不画不敬，却又用他定下来的规矩压人，着实有些可笑。
小妖不死心，只反驳道：“若破了例，只怕日后再无人重视域内规……”矩。
“——呃，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刚才口出狂言的妖修便被地狱黑火焚烧，直接被打回了原形。
一只被烧成黑炭的野狼躺在地面，周围簌簌的风声更显诡异。
司无幽收回手，指尖的黑火慢慢熄灭，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一条狗罢了。”
寒风轻拂，空气中隐隐有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传进了他的鼻子里。
金眸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角处的彼岸花竟像是活了一般地颤动了下，他缓缓看向众人，接触到他目光的无一不识相地回避开司无幽的视线。
他看着眼前之景，却忽然高声喊道：“云不画，你还不现身吗！”
云不画？
云不画来了无双域？！
他修为被废，还被锁了琵琶骨，哪怕灵山塌了，众人也皆以为他活不成了，没想到竟听闻这个消息。
众位修士心中大惊，尤其刚才那几位未被处理的妖修闻言更是惶恐不已，素闻那云不画睚眦必报，若是真让他听见了他们妄议他的话，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周遭人议论声纷纷。
云不画隐藏在人群当中，在看见司无幽那金眸里隐隐透露出一抹血红时，更是无声无息地又往后轻挪了几步。
看来即便自己及时撤掉了黑雾，也还是被司无幽察觉到了些许的端倪，但无双域内能驱使黑雾的人也不少，想来他也只是故意试探罢了。
他跟司无幽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云不画年少成名，身边有着众多追随者，少年人难免年轻气盛，之后在听闻鬼界有珍宝现世，云不画更是偷偷溜去了鬼界，却正好遇见了司无幽。
若是因着这样的情分，现身倒也无妨，可麻烦就麻烦在……
他们是敌人，不是朋友。
云不画树敌太多。
他前半生可谓锋芒毕露，鲜衣怒马何不快活。
成魔之后，人类修士对他又惧又恨；妖、冥两界却看不惯他的出身，也因此对云不画多有不喜。
云不画心里盘算着，若是与司无幽对上，他能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但算来算去，得出的只有一个结论。
根本不可能。
若是在他全盛时期，他跟司无幽究竟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只是现在这样虚弱的身子，再加上那体内不断流失的灵气，还真是不好办。
司无幽见众人皆是议论，却并无别的反应，心中就更是冷笑。
“云不画，若不是你出来了，云秀怎么能留有一丝魂骨入轮回。更何况……”
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炬，直直逼向人群，厉声道：“你身上沾有他人的魂魄气息，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吗！”
听到这段话，云不画心道不妙，他先前用剑魄召唤云秀最后一丝灵魂时，肯定也惊动了鬼界的人。
凡投胎者必需经鬼界，过忘川。
司无幽乃是鬼界之主，所有鬼魂听他号令，受他召唤，也会对他有所感应。
原本是要来这里找一样东西的，可惜了……
云不画这样想着，手指微动，忍不住想要召唤黑雾，但纠结一番后还是作罢，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就没法顺利脱身了。
他看了眼人群的漏洞，打算从被众人疏忽的空白地方离去。
司无幽却在此时张开了右手，掌心缓缓绽放出一道绚烂的黑色火焰。
“轰”地一下，四处几乎都吹起了一阵狂风，众人心神荡漾，灵魂深处就好似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三魂七魄都快要从体内冲出。
这是属于鬼界的招魂之术，会将所有不属于尘世间的灵魂碎片唤醒。
云不画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使用这样的招式了，但这次的招魂术却远比往日的还要强势，未免显得有些古怪。
一道温暖的光芒隐隐将要显形，那是属于云秀对兄长的最后一抹祝福。
而此刻的云不画也趁人群混乱之时，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离开。
就在这一刻，旁边突然有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云不画眼里闪过一瞬的惊愕。
原本的吸力却消失殆尽。
手腕处的暗淡光芒也骤然消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故人归来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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