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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死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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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
把房间变成红色,然后一起睡觉,待一辈子?
阿九忽然察觉身体有异,后退几步,仿佛这样能缓解疼痛,她直直看着卫石的眼睛,说道:“我无心情爱之事,你不介意我是妖,可我……一心想修炼成仙,若有情爱之事,反倒是累赘。”
卫石怔住,累赘?
人妖殊途。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话本里多的是这样凄惨的故事,他虽没有兴趣,可也是听过的。
因为一时欢喜,而忽略了这条划开两个世界的线,也许……不是忽略,只是,不愿多想。
难得遇见令他心动的女子。
卫石心中泛起陌生而强烈的情绪,明知不可再纠缠,再做纠缠也不是他该做的,只是……
他笑着上前一步,“你无心情爱,就不会爱上我,全当历练,如此不好吗?”
阿九答道:“不好。”
她看得出,卫石要走了,走了也许就不回来了。
她们相处不过几天,他对她许是生了情意,但此刻断掉,不算困难。
他活百年,她活上千年,他是要她陪她百年?
若百年之内,她对他依旧生不出爱意,不过是待他死后,她自行离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便羽化成仙,他千百轮回。
若百年之内,她对他生了爱意,他死后,她要如何?
她执念成魔,他世世相忘。
何来娶?何来嫁?
说到底,她怎么可能生出爱意。
“九九……”
卫石焦急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卫石面前逐渐虚化,直至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无形。
但她还在他面前,而他似乎看不见她了。
是力量在消失,所以无法维持肉身的实体化吗?
她在他面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卫石露出许些迷茫,随后叹息,“是不想再和我谈这件事了,所以离开了?”
阿九说道:“我在你面前。”
卫石:“也罢,确实是我魔怔了。”
阿九:“我没走。”
卫石:“人妖殊途,殊途同归,不过……”
卫石转身离开。
阿九:“不过什么?”
卫石顿了顿身子,又道:“告辞。”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卫石离去后,逐渐的显现,微动,只是看着卫石的背影,出神。
……
卫石等来了陈络,陈络带着大包的东西气喘吁吁的模样。
卫石看着面前的两匹马,轻轻一跨就上了马,一扬马鞭勒着缰绳就随马长啸声而去,走得利落。
陈络眼珠子直瞪,“嘿!卫石,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说罢,也赶紧上马追上去。
“驾!驾!驾!”
陈络看卫石一脸冷然,出声问道:“是京城出了大事?”
“不是。”
“啊,那就是你给九姑娘告白被拒了。”
卫石瞪了陈络一眼。
陈络见卫石的反应如他所料,扬了扬眉毛,有些得意
地说道哦:“卫公子啊,哪有你这样告白的?追女孩子嘛,明显是要慢慢来,九姑娘这种类型的女孩,着急是追不到的……”
“陈公子,你父亲一直有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打算,这次回京,我帮你父亲一起筹划筹划吧?”
“不不不!”
“那就闭嘴。”
……
刘文生急冲冲地去了翠烟楼,抓着楼里妈妈就问道:“栀儿呢?”
妈妈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知……她……”
“我问你在哪?!”刘文生沉着脸,吼得楼里客人都被吓到了。
“刘公子,她……她被人偷偷卖去隔壁的一户人家了。”
“哪户人家?”刘文生一脸绝望。
刘文生出了楼,按着妈妈说的位置去了,到一家门前,只见那门上都挂着白色的纱,门卫也都是一身素衣,头带白布。
这里……有人死了。
刘文生不顾门卫的阻拦,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挣脱的,只是疯了一般想进去,他想看见栀儿,想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而内宅之中,没什么人,有一副馆材静静的在厅中央,刘文阳正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刘文生冲上前去,拉开了棺材,看见了棺材里躺着的女子,而后,一脸不敢相信地踉跄坐在地上,外衫不整,连连远离棺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文阳垂下眼帘,面色黯淡。
刘文生一把上前揪住刘文阳的衣袖,质问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会被嫁到这里?为什么她会死在这里?!!”
刘文阳侧过脸,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沉沉地笑了,“我与栀儿说好的,让她嫁到这里,然后她再死在这里,脱离柳栀这个身份,没想到……这户人家收了银子却不守承诺,要非礼她,她……自杀了。”
刘文生面露痛苦,拽着刘文阳就乱揍,丝毫不顾及兄弟之情,像是要往死里打。
他似乎看见了栀儿向他求救的声音,她似乎看见了她的绝望,她骨子里是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怎么可能不自尽!!
刘文阳并不还手,任凭刘文生打,打得鼻青脸肿也一声不坑。
刘文生看着他的大哥如此神色,他从未见过,思绪万千,忽而难以下拳,他有何权利怪大哥呢?
若非是大哥将人藏了起来,以此方式保她脱险,她早已丧命,而他一直承诺要护她一世,要娶她为妻,却转而无奈与别人订亲,他自己都身不由己。
他如何怪大哥?
如何怪?
刘文生抱着头跪在了地上,埋头近自己的双膝之间,不敢看棺材中静静躺着的栀儿一样,只放声痛哭。
刘文阳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厅,似乎感觉不到痛意。
这时,两人抓着一车子的人出现在刘文阳面前,说道:“阳公子,这户人家的人都在这里了,逃走的都抓回来了。”
刘文阳看着那几个跪地求饶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都是小儿子一人之过!与我们无关啊!”
刘文阳冷笑,“把刀拿来。”
“救命啊!救命啊!”
刘文阳下手毫不手软,一刀毙命,双手都是被杀之人的鲜血。
“大哥!大哥!住手!与他们有何关系?他们全然不知情!”
刘文阳看着冒出来阻止的刘文生,仍旧没有停手,像是杀上瘾了一样,疯狂乱砍,平日里温柔谦和的人,这一刻变成了疯子,变成了魔鬼,只为见血。
“大哥!今日时柳栀忌日,你想如何?!你想要她泉下难以安眠吗?!!”
刘文阳刀架在刘文生的脖子上,森然说道:“你有什么资格用栀儿威胁我?”
院子里血流成河,刘文阳满脸是血,一具具死尸找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刘文生全是都是冷汗,身子发抖,像是不认识他大哥了一样,他何曾看见过大哥如此模样?
他印象中的大哥一直那样和蔼温柔,他的大哥从小遇乞丐就施舍,下人犯了错亦不为难,对他出处维护,对父亲的无端责骂亦不顶撞,亦温柔告诉他,无碍。
为何为变成了这样?
刘文阳似乎感受到了刘文生惧怕又不可置信的目光,深邃瘆人的眼睛缓缓地看向了刘文生。
刘文生感觉到大哥的眼神向一把刀直直刺穿他的心脏,那眼神之中,是杀意,是饱满的杀意,令他又害怕又疼痛。
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感觉到大哥手中那把刀上一滴滴落地的血尚有温热。
他还感觉到心痛,他最为敬重的大哥,对他如此无情,过往情分,都像是面具上的情分。
他愤怒,他难过,他受伤。
刘文阳的那把刀直直竖起,像是下一秒就要送他去见阎王,“刘文生,柳栀……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死了,碑上也会刻上我的名字。”
刘文生被刀的刀身光芒刺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闭眼。
下一秒,刘文阳倒地。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子。
刘文生睁眼。
“刘公子,抱歉,我来晚了。”
是月冬。
月冬背起刘文阳,对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文生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告辞。”
刘文生怔住。
为何她在这?
月冬出门时,忽而停住,低声说道:“公子,对不起。”
说罢,就离去了。
留刘文生看着一院子的尸体发呆。
刘文生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天气那样暖和,他却觉得冷,但他不知道是哪里冷,好像……哪里都冷。
看着面前狼藉的一片,还有厅里面的那棺材,他心……空得彻底。
刘文生喃喃自语,“栀儿?栀儿?你在哪?”
这里好冷。
他恍恍惚惚地起身进了厅内,盯着棺材,不敢靠近,他看不见棺材中的人,只刚才进来看的那一眼,他已无法承受,只一眼,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就遍布了全身。
他蹲在一个角落,盯着棺材,神色恍惚,似乎崩溃了。
……
阿九回到刘文生说的客栈,等到了晚上耶不见刘文生出现,和客栈的小二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她想着刘文生因为是去寻柳栀了,所以去了翠烟楼,问到了刘文生和柳栀都在隔壁镇子里,刚出楼,要去找人。
却一时不防,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
刘文生在厅里,外面已经黑成了一片,他能闻得到空气中浓厚且久久未散去的血腥味,闻了一个下午,已经麻木。
周围安静的可怕,他看着烛光若隐若现,恍惚之间,她听见了栀儿的哭喊声和抽泣声,然后,他看见了面前的一把小刀。
他盯着它,有些无法思考了。
栀儿,你一个人是不是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