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的浪漫》常怀山

56、第 56 章

　　五十六、
　　陆家大宅分老宅和新宅，老宅在南边的巷弄里，是两层小楼的旧式民居，新宅则是三层洋房，三楼楼顶是爷爷心爱的小花园，自爷爷走后一直由奶奶打理，嗯，奶奶非常成功地养活了许多杂草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有开路先锋，在前边敲锣打鼓的乐队、喜婆（隔壁王大妈）后边是四人抬着的大花轿以及凑热闹的热心群众们自发组成的队伍，每人一副我就要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我的新郎装确实很帅气，为毛我看镜子的时候总会浮现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里那个肺痨鬼的脸，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不是高头大马吗？”
　　当着隔壁王大妈的儿子，王大哥牵着一头毛驴向我走过来时，我已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头我心血来潮骑它去娶亲...)唱起了真是毫无违和感，说好的马呢？
　　即使是古风的娶亲方式，它至少也得像模像样一点好吗？我作为一个帅得没边儿了的现代化男性，以骑着毛驴这种方式闪亮登场，一点都没有爱了
　　“时间太紧了，我们这儿十里八乡的也没有马这种生物，凑合凑合吧”
　　王大哥憨憨地笑了笑，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言辞真切地表达他是真的找不到马
　　围观的群众们当即用眼神表示我是来看热闹的，你骑驴还是马，我们真的不介意，反正我又不嫁给你
　　“算了，驴就驴吧”
　　一咬牙，它总归和马也有点相似度，虽然没有马那么高大上，好歹它也是第二选择，幸好还有头驴，不然他们改让我骑牛去迎亲的话，这种既视感，不能想象了
　　一屁股坐上去，骑着驴，被人牵着去迎亲，可恨的是我们还要走街串巷地环游整个镇子，什么叫做游街示众，什么叫做没脸见人哪，不能更惨了，相信有过此等经历的人，这辈子也不敢离婚了
　　屁颠屁颠地骑着驴，终于到老宅，真的是屁颠，屁股都颠得我好几次要从驴上摔下来，为了我仅存的一点形象，我拉住了缰绳，路边端着碗的大汉，沿街自动地站成一排犹如市领导莅临指导一般的邻里街坊，我要是从毛驴上摔下来，不知得在传成多少个不堪的版本
　　“我不嫁，我不嫁.....”
　　这小嗓子哭得，这演技生动得，穿着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陆太太正和田妈妈上演着年度家庭大戏，哭嫁，据说新娘哭得越久，在男方家能多幸福，这都哭了半个多钟头了，回头看看身后，大妈们就是见过世面，一个个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戏，那高兴劲就跟自家娶媳妇儿了似的
　　“成了”
　　最后是王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拽了拽陆太太的胳膊，示意她们两个见好就收，不要没完没了，该耽误时间了
　　敲锣打鼓，乐音奏起，花轿抬起来，我们老陆家的媳妇儿娶起来，满大街地走起来，一路颠下来，我脸都笑抽了，屁股已经完全没知觉了，不要问我感受，想想今天受的苦，再想想大花轿里头那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奶奶和田氏夫妇坐于前方，接受我们的跪拜，奶奶看我的眼神和她的内心戏一定是我滴孙，你终于给我娶了孙媳妇儿回来了，田氏夫妇仍然一副老泪纵横，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痛心疾首
　　等等，这就送入洞房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按着我受虐多年的心态，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一定有问题
　　“新郎，你去哪儿啊”
　　王大妈果然喊住了我，果然有问题，多亏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是送入洞房吗？”
　　装着一脸的不明真相，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家萱和阿中没有跟来，因为要帮张婷媗小朋友准备期末考，乔珅颐同学不知道死到哪里去，母亲大人已经扮了好多天的好母亲，好儿媳了，是时候要动手了吗？
　　“你是新郎，得去敬酒，你见过人大白天洞房的吗？”
　　王大妈一脸鄙视加鄙视，我去，我又没成过亲，况且有些事情是不分白天和晚上的，看个人兴趣嘛
　　一张桌子十几号人，棚子从巷头搭到巷尾，前前后后有三十几张桌子，看着这些人拿酒当水喝的架势，你们别整得好像在吃自助餐，随了份子钱就拼命吃喝好嘛，当然，你们要是无视我的敬酒，我是不会介意的
　　“来，喝”
　　“喝”
　　喝，是我唯一的台词，我成功地屹立不倒地敬了一圈酒，不是我被酒仙附体，而是我学聪明了，我亲爱的小伙伴小林，替我拿着二锅头的酒瓶倒酒，比例十比一的水兑酒，跟我斗，你们都还嫩点
　　鉴于家萱不在场，母亲大人、奶奶还有田氏夫妇忙着分赃，噢，不是，是分红包，谁会管我醉不醉呢，万杯不醉，这就是我的新昵称
　　“掀起你滴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滴脸..”
　　当我哼着小曲，放倒了一干自认为酒量好得无比出奇的汉子，我用杯，他们用碗，实在太小看我了，等下，从我迈入房门的那瞬间，我就隐隐感到了不对劲的气氛，回头一看，窗台那里黑压压的影子，人头攒动，听房这种事，也不要那么明显好吗？
　　将窗户用力往外一推，哎呦，哎呦各种年龄层的声音，一个个抬头看天花板装着我只是路过的表情，不要太勉强好吗，这里可是我们家二楼，你们路过得也太过了点吧，我咳了两声，大家心领地下楼去了，早这样多好
　　”哎呦，老婆，我来了“
　　大红的裙褂，红盖头，唯一露在外边的纤纤小手，我向着床铺飞扑而去，只见身影一闪，巧妙地躲过了我，难道这是考验之一？
　　“陆永年，我不是你老婆，你老婆她去厨房吃东西了”
　　红盖头掀了下来，露出乔珅颐的脸，亲爱的乔珅颐，你的出场方式真是特别，没想到你一不见好多天，再出现就在假扮我老婆
　　“那你不早点说”
　　气愤之中还带着满腔怒火，有种被人捉奸在场的窘迫，幸好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不然脸都丢大了
　　“你有给我机会说嘛”
　　乔珅颐反驳道，这个事情就是如此复杂的，我已经觉得不需要解释什么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大家都懂得
　　“算了，不和你说了”
　　甩门就走，说走就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要去楼下厨房找我那缺心眼的媳妇儿，新婚之夜，居然找别人顶替自己，不要太过分
　　吱嘎地一声推开厨房门，背着我的陆太太正急忙塞下一筷子面条，嘴巴鼓鼓的，一边好像小孩子做错事被大人逮了个正行时努力的掩饰不安，背后藏着一碗色香味俱佳的面，本来不饿的我忽然也觉得有点饿了
　　“慢慢吃，别噎着了，大婚之日，新娘被面条噎死，这也会上我们镇的消息头条的”
　　我说的是大实话，在这个镇子屁大点事都能传成各种版本，我可不想明天从外边听到他们造谣说我新婚之夜虐待新娘或是更离谱的版本
　　陆太太努力嚼着满嘴的面条，脸上的那两个鼓包渐渐消去的模样，真应该拍一个视频留念一下，将来要好好告诉我们的孩子，看，当年你妈就是这么萌的姑娘，叫我被她卖了都甘心替她数钱
　　“永年”
　　陆太太双手摊开要抱抱，我热情大力地拥抱着她，看似甜蜜的场景，我的内心潜台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顺手把手上的油渍擦在我衣服上了，还擦得越来越起劲了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好了，大半夜的，别整古诗词了，不如我们干点什么吧”
　　整句话的重点在于干这个字，不得不说我们中文的伟大，一个字搭上另一个字，它的意思会变得非常不一样。
　　“陆永年，你讨厌”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一边说着讨厌，另一边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黑暗中摸索到隔壁客房的门把，迎着窗外投射进来微弱的星光，我们一起跌进若软的大床里，一件件碍事的衣衫褪去，源自人类本性的欲望更加膨胀，笑着俯身投入更加炽烈的拥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