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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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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帖春寒
却说荀葳听了杨格的,道:“你不也是没有?”杨格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想要作诗随时都有,你肚子里没有。”荀葳笑道:“你肚子里有,谁的?”杨格也不理睬他这句打诨,道:“哎,做不出来你还是吃三杯酒罢。不过你这酒量一时也灌你不倒,我须得拿个海碗过来。”
荀葳道:“你别光顾着说别人,不是说想要作诗随时都行么?就以我的说法,做一个这儿没有的。”杨格道:“你出题吧。”
荀葳道:“宫苑里的白樱花开的那么好看,就以夜雨樱花为题罢,我不为难你了,韵就压在樱字上,五言七言绝句律诗随你,但不能说出夜雨樱花四个字,也不能用冰玉晶白素雪银堆砌字眼,用了罚酒。”杨格道:“这有何难?五秒钟就给你个五言的,小字也不会给你用”随即五秒之后咏道:
“夕晚起柔情,燃篝照月英。
朦胧枝影下,细霰洒无声。”
荀葳见难他不倒,叹道:“算你行,不过我也不认栽。”随即写道:
“桃前李后似白砂,比桂依兰赛老鸦。我不时兴君更晚,还依老枝放新华。”
他写一句,杨格赞一句,却不是赞他诗好,赞的是字好。荀蕤为了让哥哥开心,就也急急地写了,同蒋璨的诗一并交上。但见荀蕤的诗是:
六言杨花
细雪纷纷不融,杨花缕缕飘蓬,
散入纱帘起落,无由辗转西东!
蒋璨咏的是溪水:
春风化雨添池水,雪域流光浸早苔。
又是芳菲开满路,千川入海也归来。
却说两人这一搅局,荀葳也不追究杨格了,而是看着众人的诗歌,左一句不该用这个韵脚,右一句谁犯了孤平,谁犯了三仄尾都点了出来。李炎偷眼看去,见李清不在,原来李清在修院做神事修结界,因此不来。想到此处反而松了口气。
流觞会之后,同学们倒是亲厚起来,开学伊始功课不严格,人们因此有时间交游。李炎就趁机交好那些世家子弟,不过虽说这些青年士族阅历不多,但一个个会逢场作戏,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反而说些圆滑之语敷衍场面。因而李炎竟没有找到可心的猎物,岳麟忙于训练也不常往来,无奈之下只得收心向学。
可他本来为名利所扰,学习倒是令人忧心,还好他天资不笨,钻营之余手不释卷,倒也颇有进步。在此期间,李珠为了见面方便,特意将他调到了卫尉处,在荀葳身旁任守宫丞一职。李炎心想可能有点意思,就越发小心侍奉起来。
这一日倒春寒,恰逢学里放假,李炎因而有空入宫侍奉,例行值宿。到散朝之后,天色越发不善,又飘起雪来,除了值房里的官员卫士们,人都回去了。李炎芈平等人见值房里有炉灶,饭锅和水,能自己做饭,就又向供给百官值宿时饮食的食堂要了些剩米饭,吴公脍,海菜,蝎仁,奶酪,白菜豆腐和酱油之类,煮起鸳鸯锅子来。
等锅子水开时候,芈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源氏物语》翻开来看,李清见了笑道:“这本书可没通过贝克戴尔测试,看他有什么用?”杨格却道:“这本书虽然是人类的书,但也有值得一读的地方,人类写的书自然不好通过测试。”
芈平听了,道:“莫为一枯枝,纵火毁山林,管他什么没有通过呢,好看就行。”李炎道:“还是芈将军讲的妥当,水清则鱼少,人精不可怜,若处处都讲究,什么也看不得。”李炎讲话是有气场的,李清一时反驳他也反驳不出来,片刻才道:“冬放一毒蝎,春生百千窝。一本坏书,比刀子更凶猛呢。”李炎道:“填洞关毒蝎,养心驱意马。这本书在子方兄的阿卡西图书馆里藏着也不外流,怕他怎地?若被一本书带坏,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好。”
芈平方笑道:“很是精辟,这本书我看到第十章了,咱今日就模仿着里面雨夜品评的套路,评点一下世间男子如何罢。”此时周栎噗嗤笑了,道:“你若评点,我们就坐二板凳去,没我们说话的份了。”
话音未落,见旁边秦宣沉着脸,但贼心不死地说:“你看老秦,明明面若银盘,目似水杏,却整天小脸耷拉,跟市场上卖的猪头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一整天说话不超过十句,这样的人怎能找到老婆?哪儿像齐柳,又嘴甜又小意。”
秦宣冷笑一声,道:“老周,猪头能有什么表情?”周栎道:“你还是多笑笑的好,你这肤色若是黑白都可以严肃。偏偏你脸色是银灰的,不笑就显得更阴沉了。”秦宣就道:“我笑不笑,关你屁事。”
芈平道:“宣兄弟已经有孩子了,是个姑娘。”
他倒是没说齐柳的不是,人们也知道齐柳近日开始安分藏拙,以便也在卫尉谋职,不过到底齐柳一片忠心,却终究会用错地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芈平就将书放回去,议论道:“就我族而言,我族雄龙的个头力量是不如雌龙的,但因为我族大多是卵生,倒也无关紧要。但就一方体型比一方大的种族而言,这个种族内部必然是性别不平等的。体型大了必然会以力逞凶,欺负体型比他小的,那些因为体力有优势,就一味自夸而欺压其他人,如此令人生厌,却是该死啊。”
蒋璨就从锅子里夹了蝎子仁给他,道:“此外还有这样男子,父母对其娇纵有加,将其看作自家万世一系的根苗,偏偏家里有些资财,这样看着可望兴家的娇儿,这家人溺爱儿子之余就骄横得了不得,自以为谁都配不上他的儿子,从这样家庭出来的男子,大多面目孱弱却凶狠,不辨五谷,不敬姐妹,性情骄慢,偶尔学得一技之长,就是父母口中了不起的儿子,若有女子,错看了此人身家,请他成为夫婿。但在相处之中,对这种自命不凡又被娇纵的男子,也是大失所望啊。”
此番议论落下,众人知道他在说谁,各自掩口而笑。蒋璨与蒋就本来不和,今日的确是将一腔仇愤发泄出来。
李清因而道:“你说的这两样男子,在胡蛮群居的地方经常见到,而在咱们这里的大城市,下流男子的品性,往往比这复杂。有种男子,分明一本正经,处事规矩,位于高位之上可说是称职的公卿了,可是呢,此人过于注重教条,若有不合规矩者,就怫然大怒,要打要杀,因为他维持着传统道义,反倒成了被杀那人的不是,外人就丝毫不知道他是借着传统道义的名号去害人,此种男子,不要说与他谈婚论嫁,就是正常的同僚相处,也做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