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白］浮云落日》大须贺 望

10、十

　　千岁一个人坐在树叶的阴影里等待白石。他觉得自己像个在孤岛上等待救援的人，清楚知道有人正要来营救他，却始终在绝望中等待。
　　他其实早就记住了来这里的路。拨开低矮的灌木丛这里有人穿过的痕迹依稀可以辨认，引领他来此。所谓不认识路，只是当初试图留住白石的借口。
　　居然为了和一个人在一起而说谎，对千岁千里来说实在不像他的风格。他浅笑，后脑抵在粗糙的树干上面，不经意回想起他和白石在植物保护区中度过的时光。日光穿过树叶射进他的眼，单边的成像缺乏距离感，即使如此还是照得他眯上狭长的眼。

　　他继续等待。

　　白石还是没有来。

　　手机在服务区之外。音讯全无。

　　手机响起的时候树林里面只剩下了液晶显示屏的光亮，千岁有些木然地接听。话筒对面和他一样是一阵沉默。

　　身体沉重到不愿意多动弹一下，似有绝望掐着他的喉咙。他望着液晶屏幕洒在四周植物上面淡淡荧光，吸了吸鼻子等待对方说话。

　　白石最终成全了他。

　　“呆子啊你，接了电话就发个声音啊！”不耐烦之中仍不失干净的声线一下子几岁了千岁一个下午囤积的多愁善感。惊讶中他瞠目结舌，可惜难得的夸张表情埋没在了树林的夜幕中，从那个瞬间他开始暗暗发誓不再相信自己没有根据的不祥预感，而口中是依旧没有及时回转的思考：
　　“白石你……不是被你爸强迫来跟我了断么？”

　　“你想分的话我也可以跟你分哦~”媚笑。

　　“不要啊~~（泪）那今天发生什么事？”

　　“我从家里翻窗出来的时候扭到脚了。暂时貌似只能躺在床上，来不了。你快从林子出来，那里晚间说不定有山妖出没，很危险的。”

　　千岁笑着起身，拍拍牛仔裤上积的尘土，伸展着早已酸麻的肢体，事到如今才想起配合白石的打趣。

　　“我早就到家了，正看电视呢。”

　　“呵，我就不信你见到我之前有胆离开那里。”

　　千岁走出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抬头发现满天的星辰，无比璀璨。而眼前人间却只剩下便利店内估计的白炽灯光。他踩着木屐乘上山手线绕至道顿崛，捞了一把关东煮然后径直转向白石家。
　　白石在电话里警告他切不可来访他家，尤其要注意貌似察觉一切的父亲。所以千岁没有走正门，而是攀上白石家院子里壮实的老树，找到白石在二楼的房间。

　　白石说他被锁在房间里，手机远在天边，最后选择从窗户脱逃。但是地心引力把他狠狠往地面拽，全部反冲力都让脚踝扛了。于是一场本应豪放的越狱戏目终结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曾经可能发生过父子争执的房间在月光之下还是安谧的，千岁从稀疏的树枝间张望，看到窗户里的温和光线，但隔着窗帘他看不清里面，他伸手推开了窗，然后看见独自仰躺在床上发呆的白石。

　　“蔵。”

　　房间的主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来访，惊得从床上坐起，却因为脚上绑着的塑料支架无法走动。惊愕之余，还有对千岁鲁莽来访的愠怒。但是千岁摸出了怀里揣着的关东煮，满面笑容地将其塞进准备发难的嘴。

　　白石家的人从没有夜间行动的习惯。于是千岁在此的一安心待至黎明。白石似乎很累，窝在他怀里很快沉默入睡，睡颜安静但是憔悴。

　　千岁不愿多想他与父亲争执的内容，搂着白石，最终也昏沉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千岁被白石唤醒。白石催促他离开，因为精力旺盛家人很早就会开始四处乱窜，女性尤甚。

　　千岁攀上窗台的时候白石再次开口：“千岁。”他回头，看见白石坐在床头，全身布满冷色调的光泽：“等我恢复了就去见你。”

　　千岁微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沿窗外树干消失在清晨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