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P君

6、6

　　庭有香槐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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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李新跬是趴在了客栈的床上，并且渴的要命。他想伸手去拿床头的杯子，但一动就开始全身发痛，就只好乖乖的一动不动趴着。
　　如果不是现在全身动都动不了的痛，李新跬真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个梦。
　　大光球，神秘人，灰剑……那晚的经历已经离奇到他两辈子的经验都没找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李新跬想叫人给他递水，可是张嘴发不出声音，便只好继续安静趴着。身体还很虚弱，脑子也很混乱，迷迷糊糊间李新跬脑子里不断的在重放那天晚上的经历。
　　晶体爆裂，鼓动的灰色核心，灰色的不明物质在从指间流出在掌间汇聚成型，灰剑刺入晶体时心里一闪而过的悸动……这些当时没注意到的细节，像是慢动作一般重复的在脑中回放，其中还伴随着一些画面的闪回。
　　男人，女人，孩子，白烛，告别，战马，长枪，悲鸣，死尸……
　　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闪回频率越来越快，一帧一帧，到最后仿佛连在了一起……男人躺在泥泞的地上，脸上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又或者是战友的，他转动眼珠，看见雨滴从灰色的云层中垂直的坠落下来，每一滴砸在地上都开出一朵血色的小花，看见电光在天际涌动，看见残破的战旗在风中鼓动，但是天地间没有了任何声音，他只好想象炸裂的雷声，想象战旗烈烈的声音，甚至想象出自己周身的痛苦……他想着想着周遭又似乎有了声音……南方村落中晚风吹动稻花的声音，孩子的笑声，女人的笑容，男人的笑声，还有槐花落地的声音……
　　李新跬是被开门声惊醒的，突然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赶紧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蹭干净，再抬头看来人。来的人是李新跬工作的客栈的掌柜，掌柜看他双眼通红的吓了一跳。
　　这小子不会是太痛……哭的吧？掌柜心下觉得这男孩太娇气了些，更加认定了不是个普通的乡村小子。
　　“那个……新跬你醒了，喝口水吧”
　　李新跬心中感动的都要哭了，终于能喝口水了。
　　李新跬动不了手，掌柜便托着杯子等他慢慢的喝，看李新跬眼神示意够了，就把水杯放了回去，顺便在桌边拖了一把凳子过来。李新跬知道掌柜肯定要和他好好聊聊，不管是被砸的稀巴烂的前堂，对街的商铺，还是他这一身伤……介于当晚好像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经过，确实需要他来解释。
　　“新跬啊，我不能再留你了。”
　　李新跬看掌柜要赶他走，他其实挺理解的。主人不在一晚上就把客栈搞成这样，他也感觉挺对不起掌柜的……
　　“新跬，我不知道你真正是什么身份，但我们这只是个小客栈，什么都惹不起……”
　　李新跬一激灵，第一反应是老板知道了他是南边来的流民，但不至于说惹不起吧？
　　“我不来问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但伤好了之后，你还是走吧。我好歹也把你从街上捡了回来，你就当还我这个人情，赶快走吧。现在打仗，人心惶惶，我不想招惹什么是非，我是真不敢留你了……”
　　李新跬听掌柜念念叨叨的说了十多分钟，只听出来他并不知道他是南方的流民，并且自己好像还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惹不起的人啊喂!怎么半句话都没提到那仿佛十级地震后的破房子？那么奇怪都不问问？
　　李新跬发不出声音，但还是努力的用眼神告诉老板自己现在很懵逼，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可惜老板没收到他的眼神，自顾自的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叨叨，总结成一句就是好好养伤，越快养好，越快滚蛋。叨叨的差不多了，看李新跬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就准备走了，走之前还叫进来一个小厮伺候他吃饭喝水换药上厕所。这真是帮了他的大忙，李新跬想，不愧是服务行业的，考虑的挺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