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综]》无繇可医

2、二、欠债还钱

　　还真缺。

　　桃矢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和几个海豚训练员坐在一起吃盒饭的少女就是传说中美艳高贵的鲛人。

　　她穿着水族馆统一制式的员工服装，长发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眼镜，看起来土里土气，全然没有半点妖气，反倒无比的接地气，接地气的有点不接地气。

　　在桃矢的想象中，鲛人的形象应该是这样的。

　　在宁静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间，一条修长的鱼尾扬起漫天水珠，隐隐可见一道修长而矫健的身影从中跃过。她的长发倒映着月光的色泽，在碧波中飘荡，绝美的面容沐浴着一池涟漪，忽的破水而出，惊艳了时光……

　　然而现实告诉他，以上景象全部没有，有的只是遮住半边脸的眼镜、歪歪扭扭的麻花辫，以及一份不见油水的盒饭。

　　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桃矢正收拾着支离破碎的世界观，那鲛人少女却好像发现了有人在观察自己，敏锐地抬头看来，恰好迎上他略显呆滞的目光。

　　一人一妖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女打翻了自己的盒饭。

　　但下一秒，她就以更快的速度勾起脚尖，点在即将倒扣的饭盒下方，硬生生将其踢上半空，再劈手接住，因施力不均而向旁边倾倒的身体敏捷地一个侧翻，屈膝半蹲稳稳落地。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别说桃矢，就是跟她一块儿吃饭的几个训练员都惊呆了。

　　缓缓直起身，少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何等的惊人之举，不禁害羞一笑，矜持地推了推眼镜，将盒饭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那个……你们先吃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完，她立马转身朝桃矢所在的方向走去，不过没有和他交流，而是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桃矢跟了上去，在水吧附近堵住了她。

　　“你是凉衫，对吗？”桃矢抬起右手，向她展示自己的手表——确切地说，是伪装成手表的身份证明，“逢魔使者。”

　　凉衫点点头，不敢和他对视，只拿头顶的发旋对着他，那怯弱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完成了一个难度系数7.8的带物侧空翻。

　　“谈谈？”桃矢比她高多半个头，即使态度平和，也总有种盛气凌人之感，这种感觉在他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尤为明显。

　　凉衫闻言，怯怯地抚了抚镜框：“您……有什么事吗？”

　　“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桃矢看了看身旁走过的人，“关于你拖欠三年的房租、水电费……”

　　“这家水吧的草莓冰沙特别好吃，我们进去边吃边聊吧！”凉衫一把抓住桃矢的手，将他往水吧里拖。

　　桃矢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仿佛没听见自己的骨头被捏得“咔咔”响。

　　今天不是休息日，又处在饭点，水吧内人不多，显得很是冷清。

　　桃矢和凉衫挑了个角落清静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服务员走上前来，礼貌地询问他们想喝点什么。

　　“两杯草莓冰沙。”桃矢扫了凉衫一眼，见她还是低着头，索性替她做了决定。

　　凉衫却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想对服务员说什么，但人家记下草莓冰沙之后就走了，她没赶上。

　　“怎么了？你不是说这里的草莓冰沙很好吃？”桃矢奇怪地问。

　　“是好吃，可是、可是我没钱……”凉衫脸颊涨红，急的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请客。”桃矢言简意赅，一句话截住了她的眼泪。没等她松口气，桃矢突然话锋一转，“一杯草莓冰沙我可以请你，但是妖怪庇护所的房租和水电费我帮不了你。”

　　“妖怪庇护所”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只有凉衫和他自己能听见。

　　所谓妖怪庇护所，是一百年前人类世界与妖界重叠，可以化成人形被人类看见的妖怪进入人界生活之后，随着逢魔使者的出现而兴起的东西，可以将其看做一种出租屋，专门出租给妖怪的房屋。

　　而逢魔使者，说白了就是全职片.警兼城管兼保姆，负责管理这些生活在人界的妖怪的各种事宜。每个逢魔使者都身具一部分神明力量，异于常人，但职位是挂在正常企业名下的，持证上岗，按月领薪，和普通上班族别无二致。

　　桃矢当初误打误撞成为了逢魔使者，一做半年，感觉还可以，就坚持下来了。中途也处理过不少令他哭笑不得的事，不过论起好笑，今天这件必然能名列榜首。

　　凉衫习惯性扶镜框，讷讷道：“我明白。逢魔使者……居然也管这种事吗？”

　　桃矢调整表带，漫不经心道：“理论上，所有和妖怪有关的事都归我们管。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在一个月内你还还不上钱的话，250号庇护所那抠门精准会把你扫地出门，你抓紧。”

　　“一、一个月？”凉衫大惊失色，“我上哪儿找那么多钱？”

　　桃矢让她问懵了，下意识反问：“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每个月打工挣的钱绝对够交当月的房租水电，为什么会欠这么多？”

　　“……”凉衫蔫了下去，“我……”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桃矢低声提醒。

　　逢魔使者的责任范围，也包括向妖怪提供有限并必要的帮助。若是凉衫交不起房租水电费的原因与她自己无关，而是被外力胁迫干扰，那么桃矢有义务帮她解决这些困难。

　　“没有……没有困难。”凉衫揪住衣角，“我只是把钱……花到了其他地方。”

　　“比如？”

　　“……游戏。”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桃矢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不由得向她那边稍微倾斜了几分。

　　“游戏。”凉衫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眸，里面宛若缀满了繁星。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就让繁星尽数坠落，“我在玩游戏，需要充钱买道具，我的大部分工资就是填进了这个无底洞。”

　　桃矢面无表情：“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呢？”

　　凉衫懊恼地闭上眼：“网购。”

　　如果不是服务员端着草莓冰沙过来，桃矢差点就想低头找自己世界观的碎片了。

　　一个鲛人，为了网购和给游戏氪金，把所有工资都填了进去，不仅因此生活窘迫，还欠了妖怪庇护所三年的房租水电费。

　　这个故事为什么又好笑又凄凉？

　　等服务员放下草莓冰沙离开，桃矢才整理好心情，一本正经地建议道：“凉衫小姐，想一个月内还上那么多欠债，用正规方法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另辟蹊径。”

　　“怎么说？”凉衫满脸期待地问。

　　“眼泪。”桃矢点点眼睛，“鲛人泣泪成珠，你哭一阵，掉几颗珍珠下来，不就能还上了？管理250号庇护所的逢魔使者说了，你可以用任何价值相当的东西抵消债务。”

　　“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哭不出来。”凉衫闷闷不乐地挖了一勺冰沙送入口中，“或者说，我的眼泪无法从眼眶里掉出来，你看——”

　　她话音未落，眼中顷刻间盈满泪光。可是那些泪水无论怎么在眸中打转，怎么充盈满溢，也根本掉不下来。泪水不离开眼眶就变不成珍珠，她自然没办法拿这个抵债。

　　“那鲛绡呢？鲛人不是都会织鲛绡吗？”桃矢又问。

　　“我缝个扣子都能把十根手指扎个遍，织鲛绡……”凉衫实力演绎笑不出来，“我还是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桃矢捂住眼睛：“让我静一静。”

　　他真的需要静一静，思考一下这事儿还能不能办，该怎么办。

　　“把你的冰沙吃了，我们换个地方聊。”思忖半晌，桃矢有了决断。

　　凉衫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低头吃她那份草莓冰沙。

　　见她吃得既开心又不舍，桃矢把自己这份也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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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擦黑，夕阳余晖越发黯淡，逐渐被星光覆盖。

　　桃矢带着凉衫回到风起时甜品店，正好田沼要……也就是店主的忙碌告一段落，三人便一同走上二楼，处理这件令人头秃的事件。

　　田沼要是桃矢的助手之一，负责在他抽不出身的时候替他分担一部分力所能及的事。

　　“凉衫小姐，这是风起时的招牌蛋糕，你尝尝。”田沼将一盘外型精致，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蛋糕推到凉衫手边。

　　凉衫咽了下口水，想拒绝又舍不得，毕竟她好久没吃甜品了。

　　“先不急着吃甜品。”在她犹豫时，桃矢冷酷地把蛋糕从她面前端走，“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凉衫的表情一下子垮成了哀怨，早知道她刚才就果断一点接受了。

　　田沼见状，忍俊不禁道：“桃矢，你不要严肃，把人家吓着了。”

　　“这正是我想做的。”桃矢挽起袖子，冲凉衫扬了扬下巴，“现出你的真身。”

　　“在……这儿？”凉衫难以置信，“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水盆吧？”

　　“不会太久，几分钟就够了。”桃矢眉心微皱，催促道：“快点。”

　　凉衫瘪瘪嘴，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她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现在并起双腿，横躺下来，周身幽蓝色光芒一闪，她的下.身变成了修长的鱼尾。

　　黑发如瀑，从头顶倾泻而下，蜿蜒地铺上地板。凉衫的面容就掩在发间，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好像蒙了一层面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美。纤细的腰身以下是一条浅蓝的尾巴，层层叠叠的鳞片犹如剔透的水晶，光华流转，璀璨夺目，如同艺术品。

　　即使这里没有湖水，没有月光，桃矢和田沼仍是仿佛置身于月夜下，而且依稀听见了空灵的水声。

　　“真美啊……”田沼不吝赞美，眼中满是惊叹之色，那耀眼的蓝如同一汪清泉流入他漆黑的眸底，将他柔和的眼波也折射出了锐利的光彩。

　　桃矢却对鲛人这纯粹自然的美视若无睹，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在凉衫尾巴上比划。

　　可怜的鲛人姑娘当即吓出了眼泪。

　　“你刚才说，你的眼泪掉不出眼眶，我觉得可能是你的情绪不够激烈。”桃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刀锋虚抵着凉衫的尾巴尖，刮了刮她的鳞片，“我看你这片的鱼鳞形状不太规则，你说我给你削一下怎么样？削成正圆形如何？”

　　之前忘了说，桃矢最近不知怎么的，患上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强迫症，看到有棱角的东西就想给人家磨圆削平。为这，田沼已经不敢使用正方形的盘子和包装盒装蛋糕了。

　　鲛人姑娘“哇”地一声哭成狗，蹿进了旁边的田沼怀里。

　　田沼无奈一笑，伸手替她挡住桃矢的菜刀：“桃矢，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