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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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爷子把私宴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从半湾别墅到老宅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但考虑到路上可能会发生拥堵的状况以及晚辈应该提前抵达会面地点以示尊重的基本礼仪，莫栗和裴恩泽傍晚六点便出发去了老宅。
黑色迈巴赫渐渐融进夜色。
裴恩泽微微偏眸，目光沉静地看向盯着窗外出神的莫栗，自从昨天把莫家人也会去老宅的消息告诉她，她就再没开心过，一直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莫栗，或许……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他轻声问她，眉眼温和耐心。
可莫栗转过身，看着他这副仿佛只要她说出问题他就一定能帮她解决的模样，心里却更加凄凄惨惨戚戚，顿时扯起唇角戒备地摇了摇头：“不用做什么，我只是有些紧张。”
裴恩泽理解她的心情。
莫家人虽然是她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亲人，可有过那样被伤害的经历，莫栗小姐恐怕无法再说服自己把他们当亲人，现在对他们的感情大约也只剩下恐惧和害怕。
裴恩泽垂眼静思，片刻后才又抬眸看向莫栗，郑重做出承诺：“到老宅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莫栗小姐，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
莫、栗、小、姐……
好，行，还没到裴宅呢！男配跟女主都还没见面呢！剧情之神这强大的修正能力就把她好不容易才推进的称呼又改了回去！
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莫栗咬牙切齿的腹诽，但面对裴恩泽划清界限般的示好，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微笑应对：“谢谢裴先生。”
不管怎么说，裴恩泽目前的确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好人。
如果他见到莫珍之后真的受剧情影响对莫珍心生爱慕，那她到时候也可以利用这份爱慕让他对她多点愧疚，好从他这里多得到一些物质赔偿。
但这是下下策。
如果想要得到更多财富以及顺利得到莫家公司的股份，那她和裴恩泽的婚约最好别有变故。
*
晚上七点十五分，黑色迈巴赫驶进路面不算宽阔的青砖瓦巷。
老宅门外却已经停着三辆车。
高启坐在副驾，认出其中两辆后转头看向老板：“最前面那辆白色宾利是董事长夫人的，中间那辆蓝色兰博基尼是裴总买给未婚妻莫珍小姐的，至于咱们前面这辆卡宴……”
“是我大哥莫宗的车。”
莫栗说着捏了捏放在腿上的晚宴包，嘴角微弯，扯出属于炮灰女配的标准怯场微笑。
高启没发觉异常，礼貌道了声谢后继续请示老板：“小裴董，您和莫小姐是现在进去还是等到八点再进？”
裴恩泽却瞬间注意到莫栗笑容里那丝微妙的不自然。
是太紧张太害怕了么？他有些担心，不由低头轻轻靠近莫栗，耐心开导：“如果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更改和爷爷见面的时间。”
莫栗摇头，声线也进一步低柔起来：“不要改，我准备好了，可以赴宴的。”
裴恩泽：“……”
今晚的莫栗小姐的确有些奇怪。
但既然她坚持赴宴，那他也没有理由阻止。
裴恩泽把身体退回原来的位置，抬起头回答高启：“现在进去。”
高启这会儿终于感觉到车里的氛围不太对。
不过他仅犹豫了一秒就果断决定装作没发现，工资又不包含解决老板和老板夫人的私人感情问题，他有那闲工夫，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高启和司机分别照顾裴恩泽和莫栗下车，又把他们两人送进二进院落的晚宴厅才离开。
莫家人果然都到了。
莫栗坐在轮椅上，静静看了眼被莫家人围在中间的莫珍，又转头看向轮椅左侧的裴恩泽，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气。
她这个人就是太心软太有原则！
管他是不是好人，她这段时间就应该想办法跟裴恩泽也签一份联姻合约，白字黑字明明白白地规定他不能反悔，万一反悔，就必须要赔偿她好多好多钱。
莫栗后悔不已，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情。
莫珍娇俏明媚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妈妈，姐姐来了，你快看姐姐今天好漂亮……”
“嘁，漂亮个鬼，珍珍，你的审美有待提高哦。”
莫耀嗤笑，转身往莫栗在的方向看去，满肚子的嘲讽已经飙到嘴边，但这会儿真的看见莫栗他却忽然僵住。
那条裙子是CHANEL今年春夏的高定款，怎么会穿在土包子身上？
前两天珍珍本来想试这条裙子，但他跟大哥让人找遍整个燕城都没找到。
还有莫栗身上那对蓝宝石耳环跟手链，他原本想买来送给珍珍做嫁妆，但因为手头紧耽搁了一天，没想到第二天再去就已经被人买走了。
这套珠宝里还有条项链跟戒指，总售价超千万，莫栗手里那点钱绝对不够……
难道土包子这么快就勾引到裴煜的瘸子堂兄了？
啧，也真是不挑。
莫耀眼底闪过轻蔑，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算了，他没功夫跟这俩可有可无的饭后甜点计较。
与此同时，莫宗双眼一眯也在审视莫栗——白裙子、钻石耳环，这蠢货竟然敢学珍珍穿衣打扮，真是不自量力。
莫栗不用他们开口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面对人机的无力感。
演都不演，生怕裴老爷子看不出她在莫家没有价值吗？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裴老爷子认定她没有价值，那莫珍对裴家的价值也将大打折扣。
好在莫母的发挥一如既往，她熟练地无视儿女之间的暗流涌动，突然接上刚刚莫珍说的话：“栗栗来了？哎呦还真是，栗栗今天确实蛮漂亮。”
于是莫栗也装傻，假装害羞地笑了笑：“谢谢妈妈，妈妈和妹妹今天也很漂亮。”
裴恩泽却有些心疼地看向莫栗，他本来不明白她今晚的奇怪，但现在明白了。
莫家人对她实在有太多恶意，莫耀轻视她，莫宗敌视她，莫夫人看起来不偏帮，可在她漠视放纵自己的两个儿子欺负亲生女儿时其实就已经做出选择抛弃了莫栗。
至于莫父莫纳海，虽然他此刻不在晚宴厅，但莫家迫害莫栗最深的人却恰好是他。
身为一家之主，如果他足够重视莫栗，其他人又怎么敢欺负他看重的女儿？
可今晚，面对这样待她的家人，莫栗却不能在爷爷面前表现出对他们的不满……
裴恩泽身上温和的气场忽然消散，敛眸催动轮椅，声音隐隐有些冷冽：“莫栗小姐，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去见爷爷。”
啊？这么急吗？坐在陈如芸对面的女人应该是裴家长辈吧？不打声招呼吗？
莫栗惊了下，有点看不懂裴恩泽突然着急的操作。
难道才跟女主打过照面就受影响了？
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好一会儿才心一横咬牙跟上。
然而就在她跟裴恩泽坐着轮椅快要到晚宴厅东面的出口时，一道陌生的中年女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小泽，你爷爷、二叔、还有阿煜在书房跟莫先生商量两家合作的事呢，你还是先在厅里等等吧，等他们商量完再过去？”
莫栗按停轮椅，扭头奇怪地看了女人一眼，这人在故意捉弄他们的吧，如果真是好心提醒，刚刚裴恩泽开口的时候她就可以劝阻。
“莫栗小姐，不用停下，放心跟我走。”
不过裴恩泽好像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莫栗听见催促，果断操控轮椅继续前行。
裴老爷子的书房在三进后院。
裴恩泽和莫栗两个人都只能用轮椅代步，路上难免要绕点儿路，所以当裴恩泽带着莫栗来到老爷子书房门外时，裴煜已经接到沈萍电话，和父亲以及未来岳父离开书房。
倒是裴老爷子在等莫栗。
九月傍晚的天气温度很宜人，裴老爷子很放心的把孙子留在书房外，只让老管家把莫栗一个人推进书房。
但在莫栗临进书房前，裴恩泽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身上气场又恢复温和清润：“别担心别害怕，不管爷爷说什么，我们的婚约都不会变，等你出来，我们就回别墅。”
莫栗杏眸微睁，心头涌现一丝雀跃：“你，你保证吗？”
裴恩泽低眉轻笑：“当然，我保证。”
压在莫栗心底的石头瞬间落地。
看来时间未到，剧情大神对书中人物的影响力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
那她就放心了。
等回到半湾别墅，她一定要跟裴恩泽签下“绝对不能反悔”的联姻合约。
书房内，裴老爷子正伏案于桌拿着毛笔在写字。
莫栗目送老管家关门离开后便操控轮椅来到了书桌前：“您好裴爷爷，我是莫栗。”
她主动自我介绍，但裴老爷子并未理她，反而眼神愈发专注地盯着手下这副字。
莫栗对这事儿早有预期。
小说里常年掌权的上位者总是要晾一晾来见他的年轻人的。
况且“她”还得罪过这位掌权人，那被晾在一边的时间当然会更久。
但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莫栗的性格。
她看向老爷子手中写那副字，沉思两秒，果断开口：“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裴爷爷喜欢中庸吗？”
裴老爷子正在写最后一句的“和”字，闻言笔尖不由一顿，耷拉的眼皮却未抬：“你从这副字里看出来的？”
莫栗拘谨：“裴爷爷，我读书浅，只是刚好看见您要写的这个和字就胡乱猜了猜。”
裴老爷子又不理会她了，聚精会神的把手中这副字写完，才撂下毛笔抚着花白胡子居高临下地审视她：“一个和字，你就敢猜中庸？”
莫栗当然不敢，可她还是有一点小小金手指的嘛。
在书中，裴老爷子总是有种莫名的执着，包括但不限于裴煜想跟莫珍订婚他就让裴恩泽也跟女配莫栗订婚、给两个女生准备的聘礼完全相同、以及他最后去世分给两个孙子的股份份额都一模一样。
莫栗不懂老爷子这么执着的缘由。
但他所谓“不偏不倚”的处事原则显然是中庸之道的一种浅显体现。
而且非常不巧，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裴家人，但她已经感受到了这家人之间的不和。
这时候裴老爷子的“家和万事兴”刚刚好就给了莫栗提示——老爷子对“家和”的执念很深，而这份执念会让莫栗在争取莫家公司股份这件事上获得额外助力。
所以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裴老爷子的问题，而是问：“您在一周前定下今天见我，又在三天前通知我的家人也来赴宴，请问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裴老爷子：“你在质问？”
莫栗：“不，您误会了，我是在告诉您我猜您喜欢中庸的原因。”
裴老爷子审视莫栗的浑浊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小姑娘这是将了他一军，暗讽他故意刁难行事不公所以家也不和呢……
“受这点委屈就顶嘴，不怕我不同意你跟阿泽的婚事？”
莫栗却答非所问：“刚刚裴恩泽带我来找您，有位阿姨偏偏拦着不让我们来。”
裴老爷子挑眉：“那是阿煜的母亲，她后来给阿煜打了电话，阿煜跟他父亲还有你父亲就都离开给你腾了地方，这事儿你还计较上了？”
莫栗：“可她是等裴恩泽坐着轮椅从晚宴厅正门走到东门才开口提醒的。”
裴老爷子浑浊的双眼忽地一顿。
莫栗深吸口气，手指紧紧扣住轮椅扶手：“裴爷爷，委屈的不是我，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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