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纸上松山

3、3

　　房间很大，清冷的不像是有人居住过，却又干净的一尘不染。
　　干净的事物总是会让小怪物感到紧张。
　　小怪物顺着秦檀的手指，拘谨的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他第一次到别人家里来。
　　新奇又紧张，脑袋不安的晃动着，周围的色彩不似自己房间里温馨的天蓝色，而是沉闷的黑白。
　　小怪物对于色彩的感知并不是很敏感，他的小脑袋瓜里早就因为被邀请的喜悦而冲昏了。
　　因为没有到别人家的经验，所以小怪物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动。
　　等到秦檀从房间的浴室里出来，仍旧看见小怪物一副呆呆的模样。
　　他见怪不怪，擦着头发走到小怪物的跟前，询问着对方需不需要打电话回家。
　　已经很晚了。
　　秦檀自觉自己所扮演的好人形象，决定收留小怪物一个晚上，却也打破了自己从不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的不成文的规矩，他坐到小怪物的身边，明显的感受到对方屏住了呼吸。
　　突然间的。
　　心情带上了愉悦。
　　他勾起嘴角，露出小怪物最喜欢的酒窝，侧头打量着小怪物干净的侧脸。
　　他看着小怪物爆红着脸，突然发现看久了竟然也有些习惯，只是想欺负他，看着他扭曲着脸的心情依然存在。
　　小怪物不敢抬头，他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沐浴露的清香，小幅度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款式十分老旧的手机。
　　那甚至连翻盖手机都不算，屏幕是单调的莹绿色，功能就那几个。
　　小怪物没多久就翻出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
　　那边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小怪物叫着那人叔叔，说了几句，突然把手机捧到秦檀面前。
　　于是秦檀听见了这么长时间里，小怪物对自己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怯怯的，还带着结巴，却意外的好听。
　　这声音让秦檀脑中那根时常暴躁的神经都平稳了下来。
　　他接过那支还没有他一只手大的手机，放在耳边，装作小怪物的朋友，让对面的大人放心。
　　小怪物盯着秦檀一直开合的嘴，呆呆的，只注意到对方言语中的“朋友”二字。
　　直到对方挂断，把手机递到他的眼前，他才惶恐的双手接过。
　　手机残留的温度顺过指尖流淌到心脏的位置，小怪物的耳根鲜艳欲滴，手里的手机也迟迟没有再放回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长久的都没有再说话。
　　秦檀自顾自的按了一会儿手机。
　　小怪物坐在一旁不敢动弹，哪怕腿麻了，也不去挪动分毫。
　　夜开始降临。
　　小怪物听到了墙上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觉得浑身难受，屁-股僵硬，腿脚麻木，连带着饥饿开始在肚里翻涌。
　　咕噜一声。
　　小怪物神经过敏的抱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的头因为姿势的原因紧紧贴着膝盖。
　　裸-露的后背感受到旁边人的目光，像要被烧灼一般。
　　他听见秦檀带笑的歉意解释着。
　　因为不知道自己口味，所以迟迟没有定外卖。
　　突如其来的被人在意着，让小怪物很是懦弱的又要红了眼眶。
　　他哽住声音，好一会儿才小声又小声的表示自己什么都可以。
　　于是秦檀很自然的关掉了自己的聊天界面，打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
　　浏览着店家，很是耐心的问着可不可以。
　　小怪物捂着肚子坐了起来，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一个劲的点着脑袋。
　　他没看见秦檀皱起的眉毛，不耐烦的情绪已经让他开始烦躁，却依旧维持着自己三好学生的人设。
　　他强忍着把人揍一顿的冲动，自然的伸出一只胳膊放在小怪物的肩上，两人挨得极近，像是故意的，秦檀的身体大面积的与对方相贴，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小怪物可以看到的地方，身体向后倚在沙发上，眼睑向下撇着小怪物的后脑勺，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小怪物僵直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功能明显更多的手机，上面各色各样的菜品让他眼花缭乱，甚至许多东西自己是都没有看过的，更不要说吃过了。
　　他就着秦檀滑动手机的速度，听着耳边的介绍，好长时间才看到最简单的一份蛋炒饭，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了指。
　　细瘦又白净的手指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缩了回去。
　　秦檀眨了眨眼，忽略刚刚想把那根手指掰断的念头，问了句什么。
　　果然他又看见了那根手指指着一份蛋炒饭的位置，随后满足的勾起嘴角给小怪物下了单。
　　就着这样的姿势，秦檀也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外卖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送到，就着这点时间，秦檀站了起来，示意带人去客房收拾一下，小怪物默默跟在后面，心里始终念着那一份蛋炒饭的价格，想着等什么时候把钱还给秦檀。
　　秦檀把人带到客房转了一圈，之后带人到了客房旁边的卫生间，打算先让小怪物洗一个澡。
　　自己则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一件自己不穿的旧衣服放在浴室的门口，便下了楼。
　　对于这种假意的友好，秦檀一向是信手拈来。
　　只是他没想到。
　　当小怪物穿着他前年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心中那股暴-虐的情绪险些冲破牢笼。
　　他皱着眉，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狠把小怪物吓得怔在原地，他以为是他没有把衣服穿好，可是衣服太大，无论他怎么把袖子往上撸，总是会稍有一点动作就又重新滑下去。
　　虽然秦檀及时望回别处，但是小怪物还是被吓到了。
　　那一瞬间，小怪物以为对方会狠狠的上来揍自己一顿。
　　好在，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门铃响起，秦檀转身打开门取了外卖。
　　回到房中的时候，又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他招呼着小怪物到餐桌处吃饭，然后自顾自的打开自己的那一份坐好。
　　小怪物偷偷吐出一口气，听着对方平常的语气，嘴唇轻抿，又有些高兴起来。
　　他走到桌前，坐在了秦檀对面，外卖的香味扑到鼻尖。
　　小怪物低下头，一点一点的把炒饭往嘴里送。
　　有点油，又有点咸。
　　小怪物抬眼看了眼对方。见秦檀吃的香，又不太好说不好吃。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小怪物喜好清淡的食物，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自己做饭，却也知道重油重盐的饭菜吃多了并不好。
　　可惜他并不是能够主动挑起话题的人。
　　只能一边低头吃着，一边想着明天早上干脆自己做点饭给秦檀吃。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兴奋地连带着手里的饭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秦檀并没有理会小怪物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今天做的一切已经够小怪物自作多情了，更何况对方身上和自己同一款沐浴露的香味，让他有些心烦气躁。
　　所以一吃完饭，他便起身借口休息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怪物抬头，脸上是懵懵的表情，似乎没太明白对方突然的冷淡。
　　不过他还是尽责的把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然后去了浴室刷了牙，盯着秦檀房间的门看了许久才回到客房准备写今天课堂留下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