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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到个小皇帝 ...

  •   时至九月,序属三秋。
      大燕帝国南方的边陲小村旁有个“将军坟”,据说是古代一不得善终的名将之墓,别看名号威风,其实也就是个山脚下的小土包,上面还长着几棵草。小村里姓魏的人多,村名便叫“魏家坡”,里面半大的小男孩把这土包当成了他们的基地,不仅是因为那霸气的名字和故事,而且土包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面的兔子,小鸟之类的可多了。
      这天早晨,几个小男孩就跑到土包边玩去了,只不过有一胖一瘦俩兄弟看着土包不准人上去,因为他们的大哥,也就是小头头还没到。
      按理说他们不可能不叫上大哥就到小土包去,但是昨天大哥替一个兄弟认了错,被他老子提着耳朵揪回家狠抽了一顿,今天肯定得晚起。众小男孩怕跑到大哥家见了他老子,惹得他老子又生气让大哥倒霉,只好在土包等着。
      那俩兄弟和大哥关系最好,从小去大哥家蹭饭,此时兢兢业业的看着那土包,脸上还模仿着听老人说的士兵的样子,挺直腰杆,竭力做出严肃凶悍之相,誓死护卫他们大哥的位子,不让任何小男孩有可乘之机。
      偏偏一个叫癞头三的小男孩专爱寻衅滋事,早看那大哥的位子眼馋。他是村里赌场老板的儿子,也继承他老爸的诡计多端,看自己打不过胖瘦俩兄弟,眼珠一转就想了个法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呲溜”一下爬上了土坡。那俩兄弟快给他气死,又不敢爬上去抓他,只能搁下头大骂,骂还骂不过,癞头三在赌场长大,耳濡目染多了会的词也多,把两兄弟气的跳脚。
      正当别的小男孩也开始闹起来时,一道清脆却又有几分大人的威严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吵吵什么?”
      “大哥!”
      胖瘦俩兄弟一齐扑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说的乱七八糟的。看大哥皱眉,别的小男孩也都凑上去七嘴八舌的解释,最后把大哥听烦了,一脚就踹到胖瘦俩兄弟的小屁股蛋上。俩兄弟挨了踢,才爆发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大哥,癞头三占你位子!”
      被叫做大哥的小男孩挑了挑眉,此时小滑头癞头三早不见了人影。那小男孩“呸”了一声,骂道:“老子刚从村里出来的,他绝对没法绕过我们回村,都给我去后头的树林里搜!谁找着他我把下次掏鸟蛋掏出来的最大的给他!”
      于是众小男孩都争先恐后的跑进了树林。

      大燕帝国幅员辽阔,北至雪山,南至东海,东有群山商贸之路,西有航海外贸之港。先祖皇帝英明神武,一身戎装持剑立天下,晚年在边境四方巡游,并请福禄山四道长熔铸十二铜人,按天圆地方的规律在边陲埋下,以保大燕帝国千秋万代,屹立不倒。
      讽刺的是,二代皇帝偏偏是个酒囊饭袋,开开心心又长寿地把大燕帝国这棵大树给毁的差不多了,才突然心病发作,撒手人间。但这只是官方讣告,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皇帝是纵欲过度,一晚多次,爽死在了一个嫔妃的床上,有宫女当时亲眼看见那嫔妃吓得花容失色,披头散发的跑出去大叫大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二代皇帝纵欲过度却没留下什么子嗣,只一个生有不足的小皇子,还是个最下贱的夷族女子所生。那女子剽悍惯了,被送进深宫已难以忍耐,成天烈酒野味,爬树练刀,二代皇帝觉得有趣,还放她去骑马,谁知这马骑着骑着,她突然腹痛难忍,半个时辰后,一个小皇子就这么诞生了。
      朝野上下皆震惊,以为这小皇子必是妖怪,怎么不经十月怀胎就生?二代皇帝却觉得有趣,硬是把这小皇子留了下来。不过他也没什么做父亲的想法,小皇子留下便留下,他的兴趣三天就过了,照旧酒池肉林。
      可那女子视其为奇耻大辱,本想杀了小皇子再自杀,被一心抱孙子的太后拦下关起来,亲自带大小皇子。二代皇帝爽死在女人床上后,太后便力排众议,把小皇子抱上了龙椅。
      这小皇帝便是大燕帝国的三代皇帝,史称燕肃宗。因是夷族女子所生,小皇帝的面相便和中原人大有不同,小小年纪便高鼻深目,足可见日后英俊潇洒的影子。可惜不知是不是那女子怀孕时成天瞎折腾闹的,小皇帝的身体从小便比同龄人孱弱。太后为此痛骂过太医院不少次,最后还是一个老将军看不过去,说这样汤汤水水的灌会把小皇帝灌成药罐子,想强身健体还是得运动健身。
      太后重文,平时就看大大小小各个武官不顺眼,但这个建议倒是听进去了,就让老将军带着小皇帝练武。老将军一把老骨头,早把自己的位子慢慢给了儿子,平时无聊总是手痒痒,得了这差事别提多开心了,勤勤恳恳恨不得把小皇帝教成武林高手。
      别说,等小皇帝到了十二岁的时候,身体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也早离了汤药,只留一服健气养身汤,每半月喝一剂,辅助小皇帝锻炼身子骨。小皇帝练武练的兴趣盎然,又生性好动,但太后亲自将他带大,硬是逼得他去背“君臣之纲”,把小皇帝烦闷的要命。但他的太后祖母却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证,等他长硬了翅膀,能坐稳皇帝的椅子了,就再不管他练武,自己退居幕后去颐养天年。
      小皇帝想起十岁那年的大乱还是心有余悸。他八岁登基,在位两年便有亲王联合武将叛逆造反。一向慈眉善目的太后雷厉风行,深谋远虑,一举收齐证据设下宴席拿下逆贼,将其所有从犯斩立决,诛九族。
      当时的惨况连身处深宫的小皇帝都略有耳闻。涉及人员几百人,血染京城,至今令人胆寒。太后一个妇道人家晚年不享天福,像只老母鸡般护着小皇帝和大燕帝国,对待敌人毫不留情。若能护着小皇帝到成年,大燕帝国说不定还能一挽颓势,重振国威。
      可惜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威严之势慢慢减退,批一会儿折子便头晕目眩。太医说是操心劳累过度所致,力劝太后多多休息。太后一开始还能强撑,过了小皇帝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初春之时太后便病情加重,只能卧居深宫,能管的事情越来越少。
      正当太后忧愁之时,老将军的亲子,少将军韩子卿归京,全力支持皇家,稳定朝纲。太后对他又爱又恨,看他忠心耿耿便心花怒放,又一看他年轻有为,就愁的心里直叹气。
      小皇帝却没这么多心眼,只觉得太后祖母病倒不能保护自己了,又有了个帅气的大哥哥来保护他。韩子卿武功高强,更是让小皇帝崇拜不已。
      “韩大哥,带朕去骑马好不好?”
      “韩大哥,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朕带来和你一起吃,可好吃了!”
      “韩大哥,韩大哥,你教朕武功嘛。”
      无论小皇帝撒娇还是任性,在外冷面铁血的少将军都会微笑着答应,只不过不许小皇帝叫他哥哥,要有君臣之分。小皇帝吐吐舌头,每次都乖乖应了,下次还是叫他大哥,且越来越依赖他这年轻帅气的将军大哥了。
      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说比喻不对,但总有种自己养大的小白菜被猪拱走了的感觉。
      到小皇帝十四岁生辰时,太后一直忧虑的事终于发生了。
      文武百官一齐上书,称小皇帝天岁已到,应出京外巡,遍布龙威。太后给气的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放屁!”,堪堪忍住了。她看向少将军,韩子卿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脸波澜不惊的跪倒在她面前。
      “臣附议。”
      “都给哀家退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回宫就病倒一病不起,皇帝寿宴不欢而散。
      众臣一脸凝重,也不多说。韩子卿仍旧面无表情。他们都知道,太后退步,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岁,是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当初他韬光养晦,突然在紫星闪烁之日一举发兵征讨诸国,三年功成名就,建立大燕帝国。从此便专门设立钦天监为每一代皇帝计算紫星闪烁的年份,也就是所谓“天岁”,在紫星闪烁之日皇帝到边陲出巡,便能被埋在地底的十二铜人感知,为十二铜人注入新鲜龙气。
      可问题是,二代皇帝二十二岁出巡仍旧导致京中混乱,小皇帝不过十四岁,一旦外出,京中内乱必起。
      太后忧愁生气越重,病情就越重,太医苦苦劝谏太后养心静气,可太后每天看见成堆的劝小皇帝出巡的折子和大臣就怒火中烧,如何养心静气?恨不得把折子连同大臣一块扔出去。
      这场太后和臣子之间的较量最终还是臣子获胜,太后气急攻心,吐血病倒。小皇帝就诺诺的亲自端了汤药服侍她。他正值年少好动的时候,内心其实十分想外巡,且有韩子卿少将军陪同左右,有什么可怕的?但他这话绝不敢在太后祖母面前提。
      等小皇帝从太后房里退出来,就被宫人领去准备外巡了。真正出京后,小皇帝一开始还谨记着太后祖母的训诫,尽力保持天子威仪,没过三日就彻底解放了天性,胆子越来越大。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迷花了小皇帝的眼,填满了小皇帝的心。骑马,练功,吃特产,小皇帝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南方边陲一座小山时,小皇帝听人说那山脚下有一个古代大将军的古墓,两眼发亮,死磨硬泡着让韩子卿带他去看。没想到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少将军一瞬冷了脸,然后勉强挤出个笑,说他们不应耽误时间,要尽快赶到埋铜人的地方,就不能去看了。
      小皇帝被韩子卿的表情吓到了,但他毕竟被韩子卿宠到大,其实也不是很怕。十四岁的少年正是叛逆闯祸的时候,小皇帝那点“君君臣臣”的天子威仪早在外出游玩的兴奋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见韩子卿不愿带他去,索性趁人不注意,说自己去小解,想自己偷偷跑到山脚下去看。
      刚到山边边,感到不对的韩子卿就赶到了。小皇帝瘪着嘴十分不满,还是乖乖地朝他的将军大哥走去。
      要不怎么说这小皇帝天生不足,命里犯背呢,他的衣角给挂山边的枝上了。皇帝的衣服,就算是便衣也繁琐得很,小皇帝一下没站稳,居然身子一歪掉下去了!
      “陛下!”韩子卿大叫一声,疾步上前却没拉住小皇帝,情急之下纵身跳了下去!吓得脑子都停止工作的小皇帝只感到一个有力的身躯紧紧抱住了他,和他一起滚落山坡。

      “大哥,没找到!”
      “大哥,那边也没有!”
      “大哥,没…”
      “行了!”大哥怒道,“老子他妈还不信了,这癞头三还能钻地底下不成?胖子,瘦子,跟着我!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
      大哥一声令下,胖瘦俩兄弟连忙跟上。别说,大哥就是不一样,他先是在地上找了一会,捡起一片落叶给俩兄弟看。
      “这是什么?”
      “大哥,这是落叶。”
      “我他妈知道这是落叶,”大哥无语,“看这上面粘的白白的是什么?”
      “是…哦!是癞头三兜里的甜糕!我今早见他吃了!是吧,弟?”胖子反应过来。
      “那还等什么?”大哥勾起一边嘴角,“都给我往那边搜!”
      “哎,大哥!”众小弟纷纷跑向大哥指的地方。
      这个被叫做大哥的男孩姓魏名季,村野农家起名都好叫顺口为主,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四,所以就叫季。这魏季从小就不爱干活,因为是最小的孩子,他妈妈也无原则的宠着他。魏季也恃宠而骄,调皮捣蛋鬼主意多,挑事儿能挑出花来,管他是村长还是什么三嫂六姑七大叔,都能给他气的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下,但看在他妈妈在村里乐于助人,好善乐施的美名和他装无辜的一双眸,往往就算了,只能告诫自己孩子远离这混世魔王。偏偏男孩都爱跟他玩,他又极讲义气,现在十二岁,就成了村里孩子眼中的“大哥”,大人眼中的小流氓。
      胖瘦俩兄弟跟在大哥后面拍马屁,看着魏季认真的侧脸,心中暗暗感叹自家老大不仅哪哪牛逼,还长的好看,那癞头三也是赌场老板花重金买来的美貌小娘子生的,从小就被人看着脸说他老子钱没白花,可和魏季一比别提多磕碜了。他俩越看越觉得自家老大怎么看怎么好,做什么都对,都牛。
      魏季没注意俩小弟崇拜的目光,他一双清澈的眼睛目光锐利的搜寻着癞头三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突见地上有些褐色的斑点,他好奇心起,快步随着斑点走过去,谁知竟看见一个身着甲胄的年轻男子倒在一棵树下不省人事!
      “操!”魏季被吓了一跳,但他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马上反应过来,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想看看这人死了没。
      谁知他刚靠近,就见那人怀里的披风动了动,一个男孩猛的从披风里探出头来!魏季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暗骂一声,走近去看。
      那男孩看起来比他大一点,一直被男子保护在怀里,除了灰头土脸外啥事儿没有,愣了几秒后看见男子昏迷不醒,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魏季给他吵的头疼,看他哭的中气十足的,精神居然还不错。
      “哎,别哭了!”魏季走过去,“你哭也没用,起开我看看他怎么样了。”
      “你…你怎么看?”男孩转过头来,抽抽噎噎的哭着。
      男孩的泪水把他脸给洗干净了,魏季心头一动,只觉得这男孩怎么会那么好看?!鼻子可真挺真直,眼睛可真大真圆,湿漉漉的睫毛比村里二丫的还长,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小颜狗魏季立马放缓了声音,慢慢给他解释。他奶奶是村里的接生婆和医生,懂很多偏方,村里人有个磕了碰了都找她,他也跟着学了点。男孩听了,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哭着站起来。魏季走过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顺便感叹一下这男的长得也好看,又摸摸男子的脉搏,动作还颇有模有样。
      最后他敲定道:“他没事,就是滚下来撞着脑袋流了点血,晕过去了,会醒的,”说完,魏季还安慰道,“没事儿,李叔有一次还鬼打墙掉山后头,天一亮什么事儿没有自己回家了。”
      男孩虽说比他大,但这会儿已经吓得魂都飞了,只能诺诺的听他讲。魏季看他这样心生可怜,又想在这衣着华丽的外来男孩面前显摆显摆,便绘声绘色的给他讲村里鬼打墙的故事。男孩从没听过这种故事,被吓得一颤一颤的,但又忍不住想听,看着魏季的眼神慢慢爬上了崇拜。魏季洋洋得意,正夸大了继续讲,忽听到一声冷冽的男声,声音里的寒意让他胆寒。
      “一派胡言。”
      靠在树上的年轻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眸,锐利的眼神夹杂着冰冷的杀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捡到个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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