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64、春意阑珊

　　柳家屋里屋外都是手忙脚乱的下人丫鬟，柳惜文像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柳家的所有动向。
　　柳夫人泪眼婆娑的望眼柳惜文，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继续忙前忙后的伺候病重的丈夫与儿子。
　　苏州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柳家除了有个名不符实的大女儿柳惜文外，还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儿子。
　　柳家夫妇老来得子，却是得了个病秧子，柳家的小少爷几乎是在药罐子里头泡大，据悉前不久彻底瘫痪在床，说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能活。
　　柳少爷是柳家唯一的命根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柳家上下定不好过，这不一听大夫的诊断结果，柳老爷子便顺势倒了下来。
　　柳夫人初怀上柳惜文时，柳老爷子也曾满心欢喜过，这是柳夫人经常规劝女儿的说辞，但最终一次次的都被柳惜文冰冷的眼神阻断。
　　苏州街巷里流传了个故事，二十多年前，柳老爷子携着家眷，为了躲避军阀头子张大帅的追杀，毅然决然扔下了还在襁褓里的女婴，本以为那女婴早已死在张大帅的马蹄之下，没想到多年之后，那女婴长成了少女的模样，好好的出现在柳忠良的眼前。
　　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整个柳家最终还要仰仗那个弃女的权势苟立于世。
　　人人都知柳家攀上了张家养女这根稻草，也就意味着柳张俩家从今往后将不计前嫌和平共处。
　　丈夫出事，找人帮忙自是理所应当，陆贞光明正大的去向父亲寻求帮助，未曾想被他一口回绝。
　　他该是苏为晟言传相教的老师，与他而言，更是是情深义厚的父兄般的存在，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贞在他回避闪躲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你一直都在利用他，如今见他没了价值你便过河拆桥，袖手旁观。”
　　“放肆，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吗？”
　　陆贞咄咄逼人的审视着自己的父亲。
　　“难道不是吗？你利用救他一事受尽世人称赞，一路平步青云，利用他对你的感激为你出生入死，几次险象环生，为你铺平了前路，而您呢？您回敬他的是什么？
　　“他早已经没有亲人，把您当作自己最看重的长辈，最敬爱的老师，而您呢？您都做了些什么？一次次故意将他推置风口浪尖，甚至为达目的，险些故意让他丧命，您可真是个好老师，好父亲。”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意外多了，就不再是巧合，我看得出来，他自然也能，只是他太傻了，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就会换来您的信任，他不知道爱惜羽翼的人与野兽无异，是喂不熟的。”
　　“你放肆！”
　　随着一声脆响，陆家父女的情也就此走到了头。
　　“您就拥着您的乌沙帽和羽翼过一辈子吧！”
　　陆贞倔强的怒视着眼前的人，不让眼泪滚落，说完便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留下老头子一人，在错愕中久久不能平复。
　　柳惜文数着时间过了几日，便带着夕儿离开了柳家，去了自己几年前买下的一处别院。
　　见来人，苏卿不紧不慢的起了身，撩一眼那人。
　　“你终于来了。”
　　柳惜文颇为意外，桃花眼扇了扇。
　　只听苏卿旁若无人般言语。
　　“院儿里的迎春花开了，屋里的陈设也是她喜欢的。”
　　柳惜文坦然对上她的睦子，不疼不痒的说了句。
　　“别来无恙。”
　　苏若有似无的颔首，亦轻声道。
　　“你这次来，是又有什么交易要做么？”
　　“这次我可是特意来向你谢罪的，”
　　她说着服软的话，却毫无半点赔礼道歉时该有的姿态。
　　苏卿低垂着眼睑，让她很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若要救苏代旭，有一些事情，还是我出面比较恰当些，你说是也不是？苏长官？”
　　她总能精准的拿捏住她的软肋和顾虑。
　　“条件呢？”
　　苏卿淡淡开口。
　　柳惜文亦妖妖娆娆的一笑。
　　“还是你较了解我些，不过……”
　　不过就算这次有条件，也可算作没条件。
　　苏卿轻轻蹙起了眉头。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柳惜文知道她的那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含义，或许是在替李代亦说，原话应该是“我不喜欢她欠你的人情。”才对，亦或者那就是她的原话，只不过那个“我”字其实是“我们”。
　　“带我去见她。”
　　“你早已晓得她在何处。”
　　柳惜文抬手虚掩住俨然溢出唇角的苦涩。
　　“也得她心甘情愿才行。”
　　苏卿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扯，似乎是一个不经意的嘲笑，又似是自嘲，紧接着便痛快的点头答应了她。
　　柳惜文心满意足的往里屋走去，独留苏卿一人立在屋檐下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