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39、不留余地

　　只需开口的功夫，李代亦却宁愿弯弯绕绕，消磨更多的时间去周旋，并非她变笨了，而是周围的人都太过聪明，聪明的有些病态。
　　曾经那个直来直去的小代亦，如今做人有了驰张有度的分寸感，做事懂得借袒铫挥的界限感。
　　她的底线一退再退，直到挖出真相逼得自己退无可退。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开始害怕，因为现在亲人成了她的软肋，她没办法和以往一样刀枪不入。
　　父母亲二人之间那难以逾越的鸿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填补，然而他们与她兄妹二人间的隔阂又需要多少个十年才能让人释怀。
　　屋内青儿的通报声一止，李子怡后脚便跨入了门槛。
　　代亦不着痕迹的将一叠满是褶皱且泛黄的纸张送进了袖口。
　　“妈。”
　　李子怡略一点头，扫一眼身后的丫鬟。青儿和欣儿识趣的垂首退出门外候着。
　　“你在查十一年前的事？”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李子怡极力压抑住心底里的怒气，尽量维持着一贯镇定端庄的姿态。
　　“亦儿，你放肆。”
　　“不管你们承认与否，我都会把真相摆在众人的面前。”
　　“身为苏家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还是苏代旭的妹妹。”
　　提起苏代旭，李子怡少有的失了控。
　　“李代亦，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妈妈求你。”
　　“那您告诉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连活下去的权力都没有，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着他去死。”
　　李子怡抽回理智。
　　“没有人逼他死，只是有一些事情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
　　“好一句逼不得已而为之，那您再告诉我，我是不是就是下一个要为逼不得已而为之去死的人。”
　　李子怡的身子不经意间颤了颤，一时失语。
　　“你李子怡还有苏燮就是这世上最恶毒的父母，我诅咒你们长命百岁，老无所依。”
　　纵使人前再是会迂回曲折的她，在母亲的面前毕竟是个孩子。她失了理智，竟将所有的待人之道抛诸脑后，与自己的母亲短兵相接，不留余地的斥责她。
　　她恼怒于父母的冷血，恼怒于李子怡此时的态度，更恼怒于自己此刻的行径竟同一个未断奶的顽童般，肆意近乎无理取闹的和父母撒着娇。
　　李代亦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可那只手却迟迟未落下来。李子怡红着眼眶收回颤抖的手。
　　“既然你已经认定了你的父母皆是如此不堪之人，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查证。”
　　伤人一千，自损一千。李代亦睁开睦子时，李子怡的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外。
　　代亦张了张干涸的唇瓣。
　　失声的喊道“妈。”

　　孙跃送上司回了驿馆未作停留，打着方向盘没入了苏州的街头巷口。
　　苏为晟开门进屋，将外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鞋凳上。
　　里头听到动静的陆贞睁开眼睛，她久久未见他进屋来，索性拥着被子起身，长长的睫毛在卧蚕处投下两块小小的阴影。
　　“怎么还没睡？”
　　陆贞回过神来，见丈夫已经进了卧室的门。
　　“喝酒了？”
　　“嗯，喝了点。”
　　“你伤没好利索，怎么又喝酒。”
　　“去应付几只狐狸，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陆贞的嘴唇张了张，最后只是轻轻点头。
　　孙跃将车停在南通市区南路的一个巷口，就着车灯往里走去。
　　“你果然会来这里。”
　　“你不也一样吗？”
　　付笙从一团暗影里走出来。
　　“消息我已经传达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派去苏井镇的人最多还有四个小时赶回苏州。”
　　付笙不去深究他的答非所问。
　　“以后别来这个地方了，我也不会再来了。”
　　“怎么？怕惹祸上身？”
　　付笙瞥一眼那团晦涩的身影。
　　“随你怎么想。”
　　孙跃对着往外走去的付笙问道。
　　“我还能相信你吗？”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你教会我的。”
　　付笙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孙跃发怔。
　　还有四个小时，他派去苏井镇的人就能回来，还有四个小时天就大亮，还有四个小时郭浩东的触角便会伸向苏井镇，那么四个小时之后呢，事态又将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