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霹雳）》藤藤小猫

8、梦初醒

　　离开玉泉玄脉后，玉逍遥兴冲冲地前往人界，寻找君奉天。
　　然玉逍遥落地刹那，只感风雷扑面，天地烧灼，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坍塌，裂土焚城，在这毁天灭地的凄惨景象中，玉逍遥看见一道熟悉的粉色身影从干枯的树梢掉落魔域深渊，玉逍遥下意识冲上前去，却无能抓住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身影随风灰飞烟灭。
　　愕然一幕，气急攻心，玉逍遥平静了数万年的道心，终于彻底崩溃。
　　“玉箫！”
　　伴随这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瞬间，天地昏暗，山岳扭形，空气中传来无数诡异的窸窣声，这股晦暗之极的气息竟似有实质一般，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
　　同一时间，天降五色闪电，那是九重天的最高警戒令。
　　魔气破封，天界生变。
　　“玉逍遥，冷静。”君奉天见状，忙上前抓住天迹的双肩沉重说道。
　　天迹似是还没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君奉天，口中呢喃道：“玉箫，小妹……”
　　君奉天无法，只得抬手，狠狠地给了天迹一巴掌，迫使他冷静下来。
　　“九重天有变，我们必须赶紧回去！”
　　玉逍遥头歪到一边，缓缓阖上双眼，薄薄的眼睑掩去他所有或哀恸或愤怒的脆弱情绪，等他再睁开眼时，悲伤已尽数敛下，玉逍遥对君奉天点点头：“我们马上回去，但鬼麒主……”
　　君奉天沉吟一瞬，说道：“你先回去，鬼麒主交给我，方才他受我天极圣印一掌，身上还留有圣气，跑不了多远的，此魔不除，终是祸患。”
　　“好。”玉逍遥看着君奉天，眼睛里闪着一点细碎的光，就那么恰恰巧落进对方的眼底，想了想，玉逍遥将背上的神谕剑卸下，递给君奉天，“鬼麒主不是易与之辈，你带上神谕，神谕正法双剑在身，便可开启诛魔圣印，奉天……你要小心。”
　　君奉天摇头拒绝：“我无妨，神谕你留在身边，好让我安心。”
　　玉逍遥坚持：“九重天上还有师尊和其他仙者，我比你安全。”
　　思付一瞬，君奉天接下神谕：“你也要小心。”
　　玉逍遥点点头：“嗯，我等你回来，到时，我们一起为小妹送行。”
　　君奉天：“好。”

　　二人分道，相继化光疾驰。
　　可待玉逍遥回到九重天时，所看到的，竟是一个处于激战中的战场。
　　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诸天神佛如魅如魔，熊熊业火恣意烧灼。
　　九重天乃天然福地，灵气丰盈，可便是在如此灵气的氤氲之下，竟也压不下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息，足见这场杀戮的规模。
　　邪氛笼罩，风中溢满鬼啸，无数仙人命丧当场。
　　“师尊！”
　　看到玉逍遥安然无事，位于众仙之中的九天玄尊，欣慰一笑。
　　“师尊我来助你！”玉逍遥加入战团，他的手中虽无剑器，然反手一斩，剑如意至，剑光如雪片飘扬，举重若轻，一众无形魔气被这一剑生生地斩出一道空荡荡的缺口。
　　窜动的魔气随着一窒。
　　这是上古天妖一脉对域外天魔的天生压制。
　　九天玄尊见状，无奈一叹，深深地看了玉逍遥一眼后，九天玄尊闭上双眼，双手轻抬而起，手结法印，庞大的正气法阵自他手中扩散，由四面八方向内紧缩，将逃窜出的魔气彻底困住。
　　“天地正法！”
　　伴随九天玄尊的口号落下，天地似有感应一般，天剑名峰所收纳的古今剑灵竟全数向被困着的魔气袭去。
　　九天玄尊对玉逍遥道：“逍遥你回来的正好，而今只有由你来施展天剑唯一才能彻底净化魔气。”
　　玉逍遥诧异道：“我？天剑唯一？”
　　“不错，随为师念出口诀。”时不我待，当年与魔尊一战重伤未愈的九天玄尊根本支持不了多久，遂也不多做解释，直接道，“天无二，身无形，剑唯一，人为初，盘古身人，天剑唯一。”
　　玉逍遥跟着九天玄尊的口诉，复念一遍口诀，顿时化身天剑。

　　天剑现世，震慑寰宇之光，显耀九天之上，旷世正气浩然而生，直袭魔气而去。
　　天剑净世，灭破万障，萦绕九重天许久的魔氛终于散去，可化身天剑的玉逍遥却被打回狐狸真身，九条白白的长尾竟一条条消失了去，不多时又再度长出一根根黑色的尾巴。
　　九天玄尊起手一拈，自胸腔中摸出一面铜镜来，抛至狐狸逍遥上方，将其整个笼罩在镜光之下。
　　如此，玉逍遥已长出三根的黑色狐狸尾才堪堪停止了生长。
　　应龙护法见状，诧异道：“玄尊，这是怎么回事？”
　　“天剑唯一乃以身净化魔气之招，与魔气接触者自然受魔气侵染而邪化。”
　　麟凤闻言，面露哀伤，问道：“那天迹他？”
　　“天迹已死，本座以护心镜为他护持，是为阻止他魔化，但也支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寻回奉天，以神谕正法双剑镇压逍遥身上的魔气。”说话间，九天玄尊的身上竟有黑雾升腾缭绕，整个人也跟着摇摇欲坠。
　　应龙麟凤大惊，纷纷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九天玄尊。
　　“玄尊您怎么了？”
　　“失了护心镜，本座身上的伤势也压不住了。”九天玄尊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用多想。
　　麟凤看看玄尊，再看看地上不省人事的玉逍遥：“既然天迹已死，那不如……”
　　不待麟凤说完，玄尊呵斥道：“不可，若逍遥彻底魔化，那他便是真的死了，轮回井不收域外天魔。”
　　应龙麟凤对视一眼，一时失了言语。

　　“玉逍遥！”
　　骤然，一声悲痛欲绝的叫唤响起。
　　这一声五蕴炽盛，八苦锥心，如泣如诉，竟令魂魄消散的玉逍遥心海浮震。
　　不行，他不能死。
　　有一个人还在等他。
　　回应的名字溜到嘴边，就在即将出口的刹那，玉逍遥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奉天！”玉逍遥猛地从床上坐起，气息紊乱非常。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臭小子，你可吓死你叔叔我了，你说说你……”见他醒了，守在一旁的一长者如释重负开始叨叨叨，谁知话才出口半句，又咽了回去，因为玉逍遥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只见眼前人双目幽深，内中似有星光点点，每一点都蕴藏着贪、嗔、痴、恨、爱、恶、欲，前尘今生来世，弃我去者、乱我心者，诸般无明烦恼游窜。
　　在狐十七漫长的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伤心的眼神，绝望到只是看着，也令他觉得锥心刺骨。
　　“逍遥？又做梦了？”
　　玉逍遥愣愣不语，没有回应。
　　狐十七抬手在玉逍遥的背上轻轻拍着，无声安慰。

　　半晌后，玉逍遥才缓缓从睡梦中晃过神来，意料之中的，梦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又忘记了。
　　稳下心神，玉逍遥打量了周围一圈，确定自己正身处昊正五道的房间之内，不由将视线定格在一旁怔怔看着自己的人，哦不，是狐身上：“十七叔你怎么会在这？奉天呢？”
　　见人回神，狐十七收回手。
　　“我在这，当然是找你来的，至于仙君，他人在外面。”狐十七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玉逍遥醒来后的这种状态，丝毫不觉担心道，“你既然醒了，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玉逍遥不解眨眼：“出发？干什么去？”
　　“当然是干只有我们狐族才能干的大事儿去。”狐十七侃侃而谈道，“北边的龙脊断了，导致北方地震四起，虽然仙君已以仙法暂时稳住龙脊，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部分地区还是会崩裂，为今之计，必须从源头上解决此事方为上上之法。”
　　玉逍遥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这和我们狐族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说话间，狐十七骄傲地仰起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但这也不怪狐十七，要知道一直以来，狐族向来以魅惑众生而名声远扬，在战斗方面实在乏善可陈，这对于以强者为尊的妖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今，这解救苍生的机会居然落到了他们狐族的身上，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上一个为狐族增添门面的狐狸还是天狐神毓逍遥，以身殉道，压制魔氛。
　　狐十七特别崇拜神毓逍遥，故而也为玉逍遥起名逍遥。
　　当然，虽然崇拜，狐十七也不愿玉逍遥步神毓逍遥的后尘，他已经向仙君再三确认过了，这次是任务没有危险，是不会死狐的。

　　“只有我能做到？真的假的啊。”玉逍遥表示不信。
　　“臭小子，居然怀疑你叔？”狐十七恨铁不成钢，“不信你去问仙君。”
　　“仙君……”玉逍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万分惊奇道，“叔，你怎么认识的的奉天，你怎么知道他是仙君的？”
　　“小见多怪，你出生那天我就见过仙君了，你的玉姓还是仙君所赐的呢。”
　　“啥？”玉逍遥从床上跳了下来，“原来我出生就见过奉天了？他还给我赐了姓？”
　　“是啊，你可是继天迹之后，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条纯血白狐，身份及为尊贵，仙君给你赐下姓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狐十七为玉逍遥小惊大怪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可玉逍遥却觉得很奇怪，他很不能理解：“讲道理，奉天他明明姓君，为什么要给我赐个玉姓？”
　　狐十七：“……”
　　你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胡闹！”狐十七给了玉逍遥一个脑瓜子，继续说道，“你出生的时候，青丘上开满了花，仙君就是在那时候到来的，他说三百年后你有不得不为的天命，此事关系神州福祉，要我等务必看顾好你。”
　　玉逍遥想了想说道：“就是你刚刚说的龙脊断了的事情？”
　　狐十七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事了。”
　　“……”玉逍遥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我说十七叔，什么叫应该啊，你都没了解清楚的吗？你就不担心我被人卖了啊？”
　　狐十七上上下下打量了玉逍遥一番，冷冷一笑：“买你？谁吃饱了撑着会买你这么只狐，毫无媚态不说，胃大的跟个无底洞似得，金山银山都不够你吃的。”
　　玉逍遥闻言，差点被呛到，轻咳了声，故做正经，言归正传：“为什么修补龙脉的事情只有我可以做到？”
　　“这……”狐十七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靠谱，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仙君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你自己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