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中人》灵寄

1、被改变的命运

　　【前】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突兀，无常，如同突然绽放的璀璨昙花……

　　我是个苦命的孩子。
　　这是占星师对我说的。
　　那是因为我有个凄惨的身世。
　　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玉刚。哥哥是个有纯玉族血统的人，而我不是。我的母亲只是在十六年前的战争中从龙国掳来的阶下囚。这样的身世没为我带任何，倒是招来不少白眼——族人都瞧不起我，小孩子们都用石子和树枝来砸我，用肮脏的话来骂我。但只有一人例外——占星师。
　　占星师是从小就被王命为的，他血统纯正，又天生聪颖，两岁就精通了所有的占卜文，并且占星术在族中无人能比——理所当然成为占星师。他出生优越，又深得王的信任，王很是器重他。只是有一次，父亲大人说那个占星师就是哥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好伟大。当别人都站在哥哥面前又蹦又跳的时候，他们却只准我匍匐在地，不准抬头仰望。
　　“占星师大人都是你这种杂种可以瞻仰的吗？”
　　“对呀，你只配趴在他的脚下，做他的奴隶。哈哈……”
　　当我忍受着这些非人的屈辱罹难时，总有一个人轻轻把我扶到身后，用如大人般的声音狠狠训斥那群只言世事的小孩子：“不准你们欺负她。谁再敢，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哥哥总是维护我的人，他唤我箐箐。呵，箐箐多么好的名字。
　　可是事后并不好转，而是更变本加厉。那是因为：王是祭司，他预言我以后会红颜祸族，随时要夺我的命，所以派占星师把我幽囚起来，投入玉族大牢里，到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才能出来。我甘认命运如此，哪知道占星师还为我求情，说王不能这个样子，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倒是给我招来了更多的唾骂和鄙夷。此后占星师天天来探望我，还在我的牢房周围设下结界，害得王好几次派杀手来都没成功。
　　哥哥永远都这么好。直至有一天，有一人替我改变了这一切，但全族的历史已然结束……

　　铁窗乌云照，月光利刃到。
　　一方铁窗外又是这样宁静的夜。月被隐隐乌云遮蔽，窗外竹林摇曳，随风飘荡。
　　我由占星师引回我闲置了十年的闺房，开始整理云发。
　　父亲大人是将军，宴堂内已坐满无数德高望重的客人，包括王，也来为我庆贺“及笄”的来临。终于迎来我的成人礼。
　　坐镜前，我心绪紧张——这是我第一次被允许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并且还是为我而举行的，我心中又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胡思乱想：在十五年前的今天，玉龙氏和她三岁的儿子被赶出玉族，原因为王的这个混血的独生儿子很可能会动摇王在玉族中的地位，所以要除掉。王不忍心，就只有把他赶出去。王妃舍不得，追随而去。而那男孩离开前，曾喃喃曰：“箐箐……”，于是有了叫箐箐的我。这是占星师跟我说的。他还预言，王的儿子会在我及笄之时来到玉族，除却以前揶揄过我的人。
　　我说，不要，更多的人会恨我的。
　　哥哥不让，他说，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但你会经历其他族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与心酸。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语，转身，一袭白衣离去。

　　到礼堂。
　　王的到来让所有人都顶礼膜拜，这是一种臣服的奴仆样。我匍匐在王的脚下，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他俊美的脸庞。
　　“你……是叫箐箐？”王好看的眼冷冷盯着我，眼神中充满戏谑。
　　“是的……”我垂头，不再敢看他。我怯怯回答。
　　“呵，箐箐，真动听的名字……”他俯身，一头光亮的银发垂到我耳边，“你死了，整个玉族便繁荣昌盛；你若不死，全族将会灭亡！”一惊。这样的耳语！
　　我瑟缩在他的脚下，害怕得不敢动弹。他再一次俯身，一指勾起我的下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听的声音淡淡响起：“告诉你一件值得戏谑的事情，你的名字是王子赐给你的……他叫玉鸢玖。记着，他会来找你的，只要你不死……但是王子，已经死了……”
　　时间静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流泪，饮泣声传遍喧闹的礼堂。
　　今天的夜空和往日有所不同。天空阴云密布，沉蔼蔼地压到人间。云间闪电吱吱作响，宣布着一场不寻常的演出开始。
　　俄而风雨大作。在深夜漆黑的背景中瞬现一个锃亮的身影，来的无声。所有的族人开始慌张，开始逃窜开去，纷纷退散到一旁，不敢上前一步。
　　这是一个秀颀俊朗的身躯，步子飒爽稳健如风地向这亮处走来，白色的武衣在风中不停的摇曳，如汀前竹林那般冷然。不多时，他便到礼堂中央。
　　王从正座上缓缓站起，喃喃：“来了。”没人敢上前。
　　男子走到王面前两米开外处站定，金色的眸子直直戳向王的眼睛。
　　“你来了。”
　　“是，来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如果……我不给呢？”王偏头，微笑。
　　男子愣了两秒，一刀光剑影已过，一柄粗壮无比的剑沉沉低吟一声，准准指向王的喉。王轻捷地避开，哥哥和父亲便抽剑逐男子而出，三人到庭院打了起来。
　　忽然，黑暗中闪现出一道不可比拟的亮光，划破长空——哥哥和父亲被打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杀，父亲一阵蛮力推开了哥哥……我已经看不清了，只看到哥哥捂着胸口逃回礼堂，无力地跌倒在王的脚下，晕死过去。
　　接着，只剩下庭院中一阵又一阵族人的惨叫……回头，王已消失不见——他带走了哥哥。黑暗中那道依旧闪烁的亮光，在雨中如果一朵盛开的太阳花，耀眼夺人，只是如若嗜血的绯彼花，渲上点点血色。已听出是父亲倒地的声音，我忍不住眼泪，瘫坐在地上，细声任泪簌簌下落。我坐在原地，像失去了意识的玩偶，看这场盛大的杀戮，只是止不住的泪水静静倾诉我心中的悲伤。
　　剩下……血流成河，那人已到礼堂。我瘫坐地上，全身无力。泪痕随心血消逝，我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站起。一凝神，那人瞬时举刀向我砍来。我被那强光逼得跌倒在地，却依旧不离自己定格在他身上的眼神。
　　男子举剑的动作有些迟疑，动听如神的声音在我头上的苍穹响起：“你……是叫箐箐？”
　　“是……”
　　男子放下剑，转身准备离去。
　　我痴讷地转头，把问题交给似乎不能给我答案的人：“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族人？”
　　空气，开始凝固冻结——他蹙眉，回头，冷冷二字：“报仇。”
　　我无法继续呜咽，只是站起，从他身边走过，出堂，缓缓走向那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