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娘》乌霜天

42、第 42 章

　　凤归在山林中穿行，路程极为坎坷不顺。
　　山林中树木高大丛生，枝繁叶茂，交错盘旋。地面也尽被落叶与积雪覆盖。时不时有半人高的灌木枯枝拦在路面。
　　因着仓促出逃，凤归身上连一把小刀都没有，只得用手折去拦路的枝条。
　　树枝坚韧粗糙，还布满锋利的倒刺。没一会儿，温沉水细腻白嫩的双手便红肿起来，上面还有数道狭小的伤口。
　　手心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虽然这点疼痛对于凤归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一是手指灵活，要尽量避免受伤；二是山野偏僻，也是害怕受伤处感染。
　　这么想着，凤归放弃了穿越山林的想法，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去走林间小路。
　　钻出山林，凤归却无比意外地看到一个不甚熟悉但印象深刻的身影。
　　那人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头顶未戴冠冕，墨发高高束起，以一黑玉发簪固定。他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黑色蟒袍，身后系着同色貂皮披风。高坐于马上，气度斐然。正是祁国国主祁知澜。
　　祁知澜怎么会在这里？凤归很是疑惑。
　　原来祁知澜的马车在队伍最前方，也最先受到刺客的冲击。甫一交战，祁知澜就察出端倪，自己安排的刺客只是做做样子，绝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可护卫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身后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亲国戚。祁知澜只得一人纵马向前，引开刺客。他有自信能撑到温酒等侍卫们赶来。
　　此刻祁知澜骑在马上，正与三名黑衣人周旋。
　　这些黑衣人提着剑，欲将祁知澜斩于马下。
　　而祁知澜稳稳坐在马上，挥舞一把玄铁长剑，逼得黑衣人无法上前。
　　没想到祁知澜以一敌三，竟还占了上风，凤归不由得赞叹。
　　等等，现在可不是夸奖祁王武艺精湛的时候。凤归回过神，见祁知澜与刺客都未注意到自己，悄悄挪动，企图重新回到山林里。
　　突地一道银光晃了凤归的眼睛。他定睛看去，发现一人隐藏在远处一株大树下方，正举弓瞄准。箭头狭长锋利，在太阳下折射出寒芒。
　　随那人瞄准的方向看去，凤归一惊，这人的目标正是祁知澜。
　　可祁知澜却没发现这暗藏的危险。弓箭手藏的地方很隐蔽，若不是恰好反光，凤归也发现不了。且祁知澜还被三名黑衣人纠缠着，无暇顾及其他。
　　这如何是好？帮他，就会暴露凤归自己。若是不帮，那祁知澜今日恐怕要殒命于此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时间深思。凤归身上并无武器，只得抬手抽出头上的金簪，奋力掷了出去。
　　金簪取下，温沉水乌黑浓密的头发没了支撑，尽数垂落下来，散落在身后。
　　若是以往，这根金簪必会取下持弓者的性命。可此时温沉水的身体素质自不如凤归，虽准头还在，却是失了力道。
　　金簪插入持弓人的心窝，却不深，没有一击毙命。持弓人吃痛，手不自觉松开，箭也胡乱射了出去。
　　这一箭飞出，提醒了祁知澜远处还有危险，同时也暴露了凤归的存在。
　　三名刺客与祁知澜的目光同时看向凤归的藏身之处。
　　只见一人长身而立，身着素雅的白色长袍，有翠竹绣于下摆。她眉如远山，凤眼凌厉，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未戴发冠也未曾束发。整张脸英气逼人，散落的长发为她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这不正是自己的妃子温沉水吗？祁知澜有些生气：不知宫人是如何照看，怎么让温沉水孤身一人进入这危险之地？
　　二人隔空对望，相顾无言。
　　凤归心里暗道不好：不妙，被祁知澜发现了，要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呢？现在逃跑可能来不及了，毕竟双腿走不过骑马。转念一想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未带包裹，不然更是说不清了。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凤归耳畔响起呼啸而来的风声。这风有些凛冽，令凤归感到脸颊一凉。
　　“小心！”突如其来的危险让祁知澜深深皱眉。
　　猛地一闪身，凤归向后仰倒。一只长箭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深深插入凤归身旁的地面。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面庞滑落，凤归用手背擦过，留下一抹殷红。
　　这弓箭速度极快，虽然凤归堪堪躲过箭头，箭羽仍是在他侧脸划出一道伤口。
　　还有弓箭手藏在别处！凤归与祁知澜同时意识到。
　　远处有弓箭手伺机而动，近处三名黑衣人虎视眈眈，祁知澜思索一瞬，决定不与刺客纠缠，向山上躲避。
　　这么想着，祁知澜不再以防守的姿势面对刺客。他接连刺出数剑，挥退三人。又立刻收剑入鞘，调转马头，奔向凤归。
　　马匹嘶鸣着，鼻子里喷出股股白气。祁知澜坐在狂奔的骏马上，矮下身子，一手拽紧缰绳，一手向凤归伸出。
　　凤归眼力极佳，虽然离祁知澜还有段距离，却看清了祁知澜的动作与意图。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双手，凤归仿佛回到了那日的梦境：在自己沉溺深水时，正是这双手将自己救出，逃离黑暗与幽寂。
　　如今的情形与梦里倒也相似，危机四伏的周边，潜藏暗处的杀机，还有明明能够逃跑却向自己奔来的祁知澜，和那沉稳有力，总是温热的双手。
　　要抓住这双向自己伸出的手吗？凤归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