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堂本清风

4、新的生活

　　火，到处都是火，卫子夫发现自己被困在火海中无法迈步，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仔细一看，是据儿！她大声呼喊着“据儿”，可刘据只是微微侧过头，然后转身纵入火海。卫子夫猛地从梦中惊醒，此时虽仍是寒冬，可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卫子夫慢慢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破旧被褥的手，才确信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是的，是梦，一切都是梦！卫子夫坚定的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不再与那人相遇，前世的一切都将不再发生，都只会是一场梦。
　　“姐姐，让我试一下吧，求求你了。”屋外传来卫少儿的声音，卫子夫立即下床走出房门，一看原来是大姐已经从王大娘那取来针线和布料，正在院子里研究花样，二姐在她边上似乎也想试试。“少儿别闹，我今天就要绣出花样来交给王大娘，让她拿去给县令夫人过目，布料本就不多，我们要省着点，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活计。”卫少儿听了只好撇嘴作罢。“大姐，二姐。”卫子夫小跑着来到卫孺她们身边，看着小妹一小步一小步跑过来的可爱模样，卫孺温柔的用指腹蹭了蹭卫子夫柔嫩的脸颊：“四儿醒啦，睡得可好？有没有做噩梦啊？”卫子夫先是“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本就可爱的小脸再配上这副刚睡醒的懵懂表情，饶是卫少儿也忍不住捏了一下卫子夫的脸，说了句“小懒虫”。卫子夫咧着嘴从二姐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揉着脸嘟囔道：“二姐又欺负人。”卫孺看着她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研究花样。卫子夫似乎被卫孺手中的布料吸引了，歪着头问道：“阿姐，这就是王大娘昨天说的布料吗？你有想好要绣什么吗？”卫孺放下手中的布料叹了口气：“还没，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如果只是缝补衣服什么的我还可以，可让我绣花。。。。。。除了给你们补衣服时绣过小花小草之类的，我还从没真正做过女工，更何况这还是要给县令夫人的，这可如何是好。”看见大姐露出略带焦急的表情，卫子夫努力搜寻脑海中关于入宫前的记忆，她隐约想起，这任平阳县令的夫人闺名里有个棠字，所以酷爱海棠花，自己当年奉公主令前去县府取东西时，就曾看见过满院的海棠花，想到这，卫子夫说道：“那要不就绣花瓣吧，简单又好看。”“可是，绣什么花好呢？”卫子夫微微仰着头，转了下眼珠，装作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派天真的说：“春天不是要到了嘛，我们可以绣海棠花的花瓣呀，再配上几片叶子，肯定很好看！”卫孺想了想，觉得可行，便拿起布料试着在上面绣几片，可卫孺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且从未真正学习过女工，自然绣出的花样有些蹩脚，布局也不好看，看着自己绣出来的“作品”，卫孺很是沮丧：“看来我真的没有做女工的天赋，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布料，而且还辜负了王大娘的一片好心。”卫孺放下手中的布料和针线，想着明天还是去侯府回了王大娘吧。她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去为兄长和妹妹们准备午饭了。卫少儿拿起大姐刚刚绣的布料，左看看又看看，很是不解：“这不绣的挺好的吗？为什么大姐不满意啊？”卫子夫知道，若是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布料和花样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可若放在官家，这样的绣品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毕竟能送到他们府上的，都是各府的管事、采办们精挑细选的，从布料到绣工那都是当地最好的，更不用说卫子夫当初在皇宫的几十年里所见过的大大小小的绣品，均是上乘。虽然对方只是个县令，可这样的绣品呈上去还是略显寒碜，与之身份不符。看着大姐忙碌的身影，卫子夫微微皱眉，不知该如何帮她。
　　卫长子结束了上午的活计，一回来就察觉到卫孺心情不好，便猜到应该是王大娘交给她的活计出了问题，吃饭时，卫长子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下，一听果然是因为这回事，便宽慰道：“反正不是多大的事，若是绣的不满意，明儿就回了王大娘吧，王大娘不会怪罪的，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总比硬逞强的好，再说有大哥在，还不需要你赚钱养家呢，你只要照顾好妹妹们就好，养家的事交给大哥就好。”卫孺虽然点着头，可她还是想为兄长分些担，待卫长子出门后，卫孺又拿起布料和针线尝试着绣了几笔，可最终还是灰心了。晚上临睡前，卫孺将布料和针线仔细的包好，深深地叹了口气。待大家都熟睡后，卫子夫睁开了眼，起身来到姐姐身边，悄悄的将包有针线和布料的包袱拿了出去，就着院子里的月光，卫子夫仔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穿上针线，顺着大姐绣好的花样补上几笔，不一会儿的功夫，海棠花瓣、叶子随风飘飞，交织缠绕的景象跃于布料上，栩栩如生，无风自动。当年，卫子夫为了讨太后欢心，专门向一位入宫进献绣品的大师学习了刺绣之法，然后绣了一副花鸟云纹图作为寿礼送给了太后，所以这区区几片花瓣和叶子自然是难不倒她。卫子夫绣好后将布料和针线重新包好并放回原处，然后静静的躺回床上，心里想着希望能帮姐姐拿下这份活计。
　　第二天天一亮，卫孺就起身去了侯府，回来后也是一脸平静，和平时一样照顾妹妹，做做家务，准备饭食。谁知刚吃过午饭，卫家的小门就被打开了，同时还伴随着开心的叫唤声：“阿孺？阿孺呢？”众人出来一看，竟是王大娘。看见卫孺，王大娘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好阿孺，你太给大娘长脸了，你绣的花样县令夫人瞧上了，直夸你绣的精美呢，当场就决定将他们府上这批腰带的绣活都交给你了！”卫孺还没反应过来，王大娘又从钱袋里拿出半吊钱塞到卫孺手里：“这是县令夫人付的定金，待你全部绣好后再付另一半，所需的针线布料，明天自会有县府的人送过来，阿孺啊，大娘果然没看错你啊！”卫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钱袋，一脸的不可置信，兄长和妹妹们都高兴地围在她身边，卫孺不敢相信自己那粗糙的针线活竟被县令夫人看上了！王大娘又交代了几句：“夫人说了，送去的花样就挺好的，让你就按着那个花样来，绣好了直接送去县府就好，大娘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啊。”说完便离开了。卫孺捧着钱袋看着卫长子：“大哥。。。。。。”卫长子摸着卫孺的头：“做得好阿孺！你看要相信你自己，你的绣品不仅得到了县令夫人的认可，还解决了家里的生计问题，你现在可是我们卫家的第一大功臣啊！”听了大哥的话，卫孺腼腆的笑着微微羞红了脸，卫少儿开心的摇着卫孺的手臂说：“大姐大姐，我要买新的衣服和首饰！”卫孺一听，连忙正色道：“不行！这笔钱不可以随便乱用！”说完也不管卫少儿撅起的嘴，看着兄长询问道：“大哥，这笔钱。。。。。。”卫长子笑着说：“这笔钱就放在你那，怎么使用由你做主，本来家中的日常开销都是由你负责的，再说了，这是你赚的钱，所以怎么用无需过问我。”“嗯！”听兄长这么一说后，卫孺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开心的笑了起来，终于自己可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帮助兄长分担一些了。卫子夫看着哥哥姐姐们开心的笑脸，自己也不禁露出笑容，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第二天，县府的人就将布料和针线送来了，卫孺除了做家务之外，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做绣活了，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绣花不是很好看，但既得到了县令夫人的认可，卫孺便决定要相信自己，一针一线认认真真的绣着，卫子夫安静的坐在卫孺身边，看着大姐稚嫩的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卫子夫只觉得心中暖暖的，连卫少儿也一改以往的性情，不吵不闹的坐在另一边，甚至还会帮着大姐做家务，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卫孺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绣活，她小心翼翼的将绣品们包好放在枕边，而卫子夫又如之前一样，悄悄起身将这些绣品全部重新一一修补再放好，然后由卫孺全部交给县府的管家。自从卫孺的绣品得到县令夫人赞赏的消息传出去后，街坊邻居们都纷纷拿出自家新买的衣物，都来请卫孺在上面绣上几笔，普通人家衣物上的绣花不需要太精致，因此凭卫孺的绣工完全可以应对，再加上卫子夫在旁边状似无意的指点，卫孺的绣工倒是精进了不少，还接了几笔刺绣的活，再加上卫长子做活赚的钱，满足一家人的温饱已经不是问题了，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卫子夫很幸福，她对自己说：“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