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86、第086章

　　天子驾崩之后，太子高殷匆匆从晋阳赶了回来，亲自主持了高洋的葬礼，于十二月将他殡于太极前殿。

　　高洋入葬之后，太后率领众臣跟着太子迁都到晋阳，并主持了太子的登基大典。

　　刘桃枝虽被太后勒令在府中休养，但始终有官位在身，不得不举家迁到了晋阳，等待着新君对他的安排。

　　郭家到了晋阳，因为不知前途如何，所以也不敢在当地购买府邸，只是租了一个小小的院子，打算等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刘桃枝过去得了先帝不少赏赐，所以郭家目前还有一些积蓄，足以他们在晋阳先撑一段时间，但为了防止坐吃山空，钱氏不得不先存起一大半银子，然后将剩下的分成十二份，作为郭家未来一年的开销。

　　如果一年过后，他们的前途还是未卜，那就只能再另做打算了。

　　郭家这次匆忙搬来晋阳，因为来的仓促，所以还留下了一部分人在邺城坐镇。

　　赵夭夭失去了刘桃枝的庇护，无法再进太医署学习，只能暂时留在回春堂里做学徒，因此她便没有离开邺城。

　　除了赵夭夭以外，云想衣有孕在身，郭安身体羸弱，这二人也不方便长途跋涉，所以都留在邺城等待晋阳那边的消息。

　　如果郭家能在晋阳安顿下来，他们再考虑搬过去，不能的话，其实留在邺城守着这座大宅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云想衣的胭脂铺还在邺城，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手的。

　　云想衣留了下来，郭顺身为她的丈夫，自然也陪着她一起留了下来，但他没有再去茶楼，而是又回到了私塾工作，想着自己能赚一点算一点，也好过现在坐吃山空。

　　云想衣看见郭顺变得踏实了许多，心里对他总算少了几分鄙夷，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郭顺能在这个时候为了她和孩子，又变回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除了他们几个人以外，郭家的仆妇大多被打发走了，只剩阿荷带着四个年轻的丫头去了晋阳，偌大的宅子里，还剩下飞雪和莲珊伺候众人，以及刘桃枝给他们留下的两个僮儿，一个叫丁壮，一个王丙。

　　之所以留下他们，也是因为时局动荡，刘桃枝怕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连个跑腿送信的男人都没有。

　　郭顺一介书生，郭安身体羸弱，让这二人跑腿，相当于要了他们半条命，只能留下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希望他们能护住这一家上下，将来好平平安安地与他们团聚。

　　因为郭家的人走了大半，所以这个除夕，赵夭夭等人过得格外清冷，郭顺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家之主，即便对着满屋子的妇孺，他也格外高兴。

　　“来，阿安，今天除夕，咱们兄弟俩好好地喝一杯！”

　　看着郭顺眉飞色舞的样子，郭安轻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喝我自然能陪你喝，只不过咱们家今年这么冷清，我莫名地没什么心情。”

　　郭顺一怔，随即苦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就有心情吗？但也不能愁眉苦脸地过除夕吧？”

　　郭顺一句话就解释了他高兴的原因，让人想抓他的错处都抓不到。

　　郭安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得挠了挠头，开口道：“二兄说得也对，那今晚咱们兄弟俩就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听见他们兄弟俩的约定，云想衣和赵夭夭不禁笑了起来。

　　或许在她们眼中，世上男儿本就该这样豪气干云，没有什么是一碗酒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碗。

　　晚膳过后，郭顺和郭安继续留在堂屋喝酒，莲珊留在那里伺候他们，赵夭夭则带着飞雪陪云想衣回了房间。

　　今日除夕，她们照例要在屋子里守岁，云想衣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所以赵夭夭必须得整晚陪着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日子过了这么久，云想衣的肚子已经开始有点显怀，她也从最初的不欢迎这个孩子，渐渐变成了对他有所期待。

　　赵夭夭看着她摸着自己肚子那副满足的模样，不禁忍不住开始打趣儿，“看来二嫂也渐渐接受了自己有孩子的事实，不再嫌这个孩子来得早了？”

　　云想衣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坦言道：“正如你所说的，既有之，则安之，始终是我自己的孩子，难道我还能不要他不成？”

　　听见这话，赵夭夭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云想衣的肚子上，感慨道：“这孩子若是能听到你说的话，心里一定十分欣慰，毕竟他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云想衣低头浅笑，眉目间皆是温柔，“他若这么早就能听懂你我间的谈话，那便是个神童了，到时候你二兄又得得意一番。”

　　赵夭夭笑出了声音，“二嫂倒是很了解二兄的性子。”

　　云想衣收敛了笑容，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肚子里的孩子不要那么聪明，至少不要跟你二兄一样，终日只知道读书和伪装。我想让他习武或从商，做个脚踏实地的人，而不是……”

　　说到这里，云想衣的语气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赵夭夭知道，云想衣是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她想了想，凑到云想衣的面前，低声道：“不瞒二嫂，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云想衣微微一愣，对上赵夭夭清澈的眸子，整个人不由笑了起来，“你呀，跟你二兄还真不一样。”

　　二人相视而笑，然而没一会儿功夫，赵夭夭的脸色突然变了，低头望向云想衣腰间的香囊，一把抓了过来，急切道：“这香囊你挂在身上多久了？”

　　云想衣被赵夭夭的动作吓得一愣，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皱起了眉头，“差不多三个月了，怎么了？”

　　赵夭夭绷着一张脸，将香囊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闻了闻，然后又伸手去探云想衣的脉搏。

　　云想衣见她一脸凝重的样子，表情也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她没有继续向赵夭夭追问，而是等着赵夭夭把完脉后主动跟她说话。

　　赵夭夭摸着云想衣的脉搏许久，脸色一直阴沉的吓人，半晌才收回自己的手，抬头向云想衣问道：“这香囊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里面有麝香你不知道吗？”

　　云想衣顿时有些发懵，“麝香？那是什么？”

　　她见赵夭夭的脸色不好，刹时反应了过来，“可是会对我腹中胎儿不利？”

　　赵夭夭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瞒得过云想衣，便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药平日里乃是用于催死胎的，常人闻了无事，但孕妇闻了却极易滑胎小产。二嫂，你老实告诉我，这香囊你到底是从何得到的？”

　　云想衣听完赵夭夭的解释，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没有回答赵夭夭的问题，而是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质问道：“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赵夭夭看见云想衣难得失态的模样，眸子不由一沉，有些不敢面对她的双眼，“二嫂，虽然你的孩子现在没事，但你已经闻了三个月的麝香，对腹中胎儿的影响极大。若你强行将他生下，将来会有九成机会是个痴儿，你现在服药将他打掉，才能将对身体的损害降到最低。”

　　赵夭夭的话音落下，云想衣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饶是她再怎么冷静，这一刻的心态也彻底崩溃。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期待这个孩子，可是随着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对这个孩子的存在越是在意。

　　她想，她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她想看着他平安出生，看着他健康长大，教他念书识字，陪他习武从商。

　　她要这个孩子，成为一个无忧无虑却脚踏实地的坦荡人儿。

　　可现在这一切，却全都被一个香囊给毁了。

　　云想衣的心里不甘极了，可比起这浓烈的不甘，她的心里更多地是恨意，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香囊，更恨郭顺为什么要送香囊给她？！

　　云想衣越想越觉得愤怒，以至于脸上还挂着泪珠，就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抓住桌子上的香囊，大步离开了房间。

　　赵夭夭看见云想衣起身的那一刻，便知道大事不妙，可她不敢硬拦，怕拉拉扯扯之间，反而伤了云想衣的身子，只能紧跟在云想衣的后面，看看她到底打算去干嘛。

　　云想衣抓着香囊，一路疾步走到堂屋，径直扔在了郭顺的脸上。

　　郭顺此刻正在与郭安喝酒，猝不及防被云想衣砸了一脸香料，顿时满脸大怒地站起了身子，“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嘛？”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他这才注意到云想衣的脸上挂着泪珠，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他的表情顿时有些意外，不解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被打的人明明是我，你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

　　郭安也看得呆了，在他们二人之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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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的地点有些混乱，作者并没有查到高殷有没有迁都，只不过他继位之后，的确是定居晋阳，所以我便写了这一段，若当中有误，欢迎在评论区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