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炸成渣的那个叛徒》章鸮笑

13、独角戏

　　己卯年，同时也是民国二十八年，伪满洲国康德六年。
　　1939年。
　　其实农历年还远没有到，英国人庆祝圣诞节，而新年是从元旦开始的。
　　元旦，就是中国国民党中常会通过“开除汪精卫党籍及撤销其一切职务的决定”的那天。

　　Erich当然知道，但她这次获得这个消息的渠道却很特别。她看到的是实时报纸而不是历史档案。
　　沙菲克打算以这种方式道歉，既然她可以弄到日本的报纸，那么中国的也可以。
　　从圣诞节开始，沙菲克府的猫头鹰每天给Erich送报。
　　作为圣诞礼物的预言家日报也会每天从对角巷的报社由对角巷邮局的猫头鹰送来。

　　也就是说，Erich有使用安全的猫头鹰的机会。

　　她可以给德国的哈特曼家寄信，但她用这种机会结交笔友，找那些她所“熟悉”的麻瓜。
　　虽然这种来历不明的信件往往不会收到回应，但好在对角巷邮局的猫头鹰不好追溯路径，她空手套不到狼，也什么都不损失。
　　四处碰壁，却坚持不懈。

　　她翻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从头版到末版中锋里的广告，一个字不差的看完，动态的魔法照片看得她眼花。沙菲克府的猫头鹰吃掉她从廉租棚里抓的老鼠，血到处都是，沾在那个“开除汪精卫党籍及撤销其一切职务”的头版上。
　　这张报纸她只看了头版。

　　她在普通人的社会底层埋着，却逐渐远离这里。

　　Erich做所有她可以做的工作，把一天当两天用。在对角巷购买材料然后熬制提神剂，结果发现提神补足的时间刚好是她熬魔药所消耗的。不用魔法她只能慢慢切割每种材料。
　　在漫长且寒冷的假期里，她大部分时间从事让人流汗的体力劳动，刷不完的盘子或者登记一千份账单，药剂失效前她必须回到廉租棚户区，混在从事特殊工作的西班牙或柬埔寨姐姐中间。
　　等那些女人都去工作了，缩回幼小无力状态的Erich开始她漫长的黑夜，加班的黑夜。
　　边糊包装盒边熬魔药。

　　也许她会在很多地方要花钱，不能靠哈特曼家。她预见几十年内资本的流向，只要有原始积累…
　　她把英镑换成加隆，但那真的太少了，经济危机还在继续，麻瓜世界有诸类征兆预示他们有什么将要爆发。

　　但无人在意预兆，众人挣扎着，只为了活下去。

　　这段时间她学了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从拼写到翻译，从熟练到精通。
　　最开始她只是想给中国人的语言天赋争口气，但她没有语言天赋，没有任何天赋。
　　她有的是一身碾碎自己弥补时代悲剧的夙愿。

　　高考备考时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她现在也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尽她所能。
　　这就是夙愿。

　　不能落后于汤姆里德尔，要跟紧了盯着他，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她还可以收集证据告发他。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在他成为一股势力的首脑之前毁了他。

　　她好羡慕里德尔。
　　她羡慕所有天赋异禀的小说主角们，以及可以给主角找麻烦的反派。
　　因为她即使比他人先飞而且飞得更为吃力，也仍然改变不了是只笨鸟的事实。
　　做“Erich”已经比做为沦陷区屠杀中死亡的尸体要好太多了，她还凭什么不努力。

　　当她忙碌得像蝼蚁，像伦敦五百二十九点二万一模一样的蝼蚁，她发现自己找不到生活重心。

　　在哈特曼家以快乐为重心，和两个男孩疯玩好几年，麻痹自己，忘掉跟着这个灵魂一起降生的那个夙愿。
　　那时候她太烂了。
　　虽然没上辈子烂。

　　有可能她真正找到意义的那一刻就是猫头鹰第一次停在魏尔的哈特曼家时。

　　她的生活重心是Tom·Marvolo·Riddle。

　　她已经走太近了，一天内把教堂四处贴的招聘画报揭下来贴遍伦敦所有福利机构门口，在路灯下与他道别后尾随他找到他的巢穴。
　　她把自己粉饰成可怜虫，在他对她毫无警惕甚至蔑视的时候悄悄找到他去过的山洞，在他忙着转移他的小蛇的时候询问科尔夫人他在旁人眼中的模样。

　　Erich研究的不仅仅是“黑魔王诞生环境”，还有他展示在人们眼中的面孔，他以一面对霍格沃茨与他的野心，另一面对他眼中的弱者，储蓄了所有恶意并随时花在无辜者身上。

　　就如他知道科尔夫人其实是怕他的，他即肆无忌惮；知道Erich对他感兴趣，他即欲擒故纵。

　　带走他的蛇以后他还会回到伦敦吗？
　　会，他下一次的目标一定是获得这里。

　　多么幼稚、狂妄、可笑但使人怯于细思。

　　在作为Erich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她为什么要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妖魔化呢？
　　他对她动杀心，要是他有一点点失败的可能她就只做自保的事。

　　…他十二岁了，从来不愿意庆祝生日。
　　如果一个人憎恨他出生的这天，憎恨出生，带着憎恨活更多年，未来总会有人在他的忌日欢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