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系都在等我孵蛋》第三幕

8、垃圾分类8

　　夜幕下，三无飞行器在暗巷深处停稳。
　　一九九八能在老疙瘩活到现在，直觉比阴沟里的耗子还准，估摸着自己这回闯大祸了，不敢直接回公司，决定先找人探探口风。

　　他有个发小在分公司里卖保险，小时候因为矿难少了一只眼睛，外号独眼小螳螂，此刻正给前线销售开会。

　　背景墙上循环播着一则快报，已经调了静音，只能看到一艘纯白星舰反复在画面之中出现，这颜色独此一家，就算叫个三岁小孩儿来看，也知道这是帝国二皇子的专用座驾。

　　独眼小螳螂双手背后，一脸的忧国忧民，“相信各位已经有所耳闻，咱们那位二皇子在北疆遭遇海盗偷袭，至今下落不明，你们琢磨一下，在鸟不拉屎的宇宙里下落不明，是个什么凄凉处境？不管你们听了这个消息什么感觉，我反正是十分担心。担心什么呢？二皇子吗？不，我更担心我自己——”

　　一九九八摸到门口，正赶上发小讲得口沫横飞，他在旁边咳了半天也没成功引起注意。

　　独眼小螳螂：“你们想想看，帝国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整个联盟人口，不算黑户，总共五千八百多亿，你就掰着手指头给这些人排顺序，一二三……都不用数到五，一准儿就能数到咱们这位皇子，那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说句不好听的，在座的各位，你们一辈子，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攒下来的钱，都不够换二皇子衣服上的一根线头儿，然后咱们金董，混得还不错吧？那一辈子的积蓄，也未必能买二皇子衣服上的一颗扣子。但是你们看看现在，连他这种大人物也能出事儿，何况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呢？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唯一能给你安全感的，只有保险，就像我说的，只要你会喘气儿，你就需要保险——”

　　一九九八实在等不及，捏着嗓子喊一句：“那我没钱也能买保险吗？”

　　独眼小螳螂翻个白眼，宣布中场休息，出来把一九九八拎到厕所门口，“你跑我这儿干嘛来了？良心发现来还钱啊？”

　　“没心情跟你胡扯，老金那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满世界找你呢，你又闯啥祸了你个瘸腿儿蚂蚱。”

　　“光找我？提了别人没有？”

　　“哎呦你个没良心的，果然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独眼凑近过来，小声叽咕，“来，跟兄弟透个底，从哪儿钓的土豪？改天介绍一下？”

　　一九九八瞬间把一颗心放回肚里，看来金大姐并不知道小宝石跟他一起去了港口，还行还行，问题不大，“那啥，您先忙着，我还有事儿，改天再来听您布道。”

　　“妈的，拔diao无情。”

　　十分钟后，一九九八回到总部，带着一头热汗冲到董事长办公室里，前脚刚刚进门，已经本能觉得有些不对，果然，不等后脚落地，他已经被人抓着后领子拎了起来，像个小鸡崽子一样双腿悬空。

　　“姐，没事儿，只要是为了公司，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巨大的办公桌直径十米，金大姐照旧坐在首位，一脸浓妆不但看不出年龄，甚至看不清长相，她这人穿衣风格出了名的飘忽不定，浑身上下唯一有辨识度的只有左胸——
　　一个量身定做的大金坨子，不管何时何地，都黄澄澄地露在那里。

　　她随手一指，保镖像扔麻袋似的，把一九九八扔到审讯椅上，喘气儿功夫已经来了一个五花大绑。

　　一九九八：“姐，咱们不至于吧，借我三条腿我也跑不出您的手掌心儿啊。”

　　金大姐：“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知道我的脾气。”

　　一九九八确实清楚自己老板脾气，喜新厌旧，只有最新得的那个才是心肝宝贝，最上头的时候，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如果被金大姐审出他偷偷带着小宝石出门，估计得把他另一条腿也换成假肢。

　　一九九八笑得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试探着说：“不是您叫我去港口吗？”

　　“你倒是挺敬业的，我叫你自己过去，你还给我来个买一送一？”

　　一九九八手心直冒冷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绝对，不能把小宝石牵扯进来。
　　为了不露怯，他有意识地跟金大姐对上视线，嬉皮笑脸道：“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跑私活了。”

　　和“夹带私逃”比起来，“吃里扒外”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儿。

　　他想的没错，金大姐推己及人，把小宝石看得比自己胸口那块金坨还重，从没想过一九九八敢作个大死，把她的心肝宝贝往港口那带。

　　屋子里静了几秒，金大姐起身走到一九九八面前，亲自动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脸蛋儿，“小王八犊子，长本事了。”

　　一九九八嘿嘿傻笑，“都是您教育的好，我这都是为了早日还清债务，以报答您的栽培之恩。”

　　“你还挺有理的。”金大姐调出一张港口现场图，“我问你，顺叔那舱被谁收了？”

　　一九九八装傻充愣，“哦，一个爬行动物爱好者，以前没听说过。”

　　“少跟这里放屁！”旁边跟班大喇叭似的吼了一声，“姐是问你最后被谁收了！”

　　“那我哪儿知道啊。”一九九八开始满嘴跑火车，“我就是个廉价司机，你们肯定都听说了，那个买家全程蒙面，搞这么神秘，肯定是为了隐藏身份，你们觉得他能告诉我吗？我脸那么大呢？”

　　金大姐：“那舱是你帮着开的？”

　　“对啊，我这不是想给公司攒人品吗？”

　　“说说当时什么情况，仔细点儿，一根鸡毛也别漏下。”

　　说谎这种事永远是说多错多，一九九八选择实话实说，除了小宝石的身份之外，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金大姐听他说完，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为了什么打起来吗？”

　　“还真不知道，总不能为了救生舱吧？”

　　金大姐盯着一九九八看了一会儿，基本确定这个王八羔子不敢蒙她。
　　她手下这帮人虽然一个比一个见钱眼开，但多是本地土鳖，一辈子也没出过老疙瘩星，既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人人都知道新鲜种子值钱，但谁也没正儿八经见过一颗，尤其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原生种子。

　　相比之下，还是走私贩子比较识货。

　　一九九八本以为这事儿到这就算完了，满心想着去找小宝石对口供，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金大姐说他经验不够，派了心腹跟他组队行动，让他带着心腹去见那位神秘买家。

　　就算当场把一九九八另外那条好腿砍了，他也不敢说小宝石就是神秘买家，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去废弃矿洞，给他看蛇皮男送的那些赠品。
　　他带头，在蛇纹飞行器附近找到黑色救生舱，又假模假式地搜索一圈，摊手道：“估计跑了。”

　　“还用你说，金董早就猜到买家跑了。”心腹拿出探测仪器开始排查现场。

　　“那还让我带你过来？”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怎么了？”

　　“人不重要。”

　　“那咱们在这儿找什么呢？”

　　“种子。”

　　“什么玩意儿？？”

　　“我看你不止腿瘸，脑子更瘸。”

　　脑缺少年一九九八忽然一个激灵，想通了整件事的关键——
　　那些瓜子儿！

　　重点根本不是救生舱，那些地痞流氓是为了这玩意儿才打起来的！
　　谁能想到那一把灰了吧唧，看着一点都不起眼的，居然是传说中的种子！

　　等等，不对……
　　小宝石说什么来着？
　　零食？
　　他把种子当零食吃？？？！！！！

　　另一边，铜生巷平民区，林牧依然处于负债状态，而且即将陷入漩涡般的债务危机。
　　在所剩不多的记忆里，他终于又挖到一个知识点——原主其实是有床睡、有澡洗的。

　　这房间居然不是快递盒子，而是哈利波特的有求必应屋。
　　智能系统配备有齐全的扩展功能，不只能开门开窗，还能添置家具，只要你愿意花钱，就能增加浴室厕所厨房阳台甚至花园阳光房和游泳池，而且不用现金支付，系统提供全额贷款，还很贴心地给你自动分期。

　　但哪个世界也没有借钱不还的道理，这玩意儿就跟校园贷一样，初期用一点甜头骗你上钩，最后用利滚利要你小命。

　　金大姐可不是随便把原主关在这里，而是计划好了，通过人人都有的物欲，把他一步一步控制在自己手里。
　　原主脾气很倔，但毕竟大活人一个，需要最基础的生活设施。
　　他给房间加了浴室和床，不过欠费之后被系统自动回收了，林牧没看见，才以为房间只是一个“快递盒子”。

　　林牧面壁思过似的算了半天，没办法，他一个大活人，要喝水要睡觉，只能跟系统借钱。
　　原主选的没错，床和浴室都是最基础的。

　　选择——借贷——扣费——生成。
　　不到一分钟时间，林牧的快递盒子就多了床和浴室。
　　为了省钱，床和浴室都只够一人使用。

　　林牧把危险人物当小白鼠，打发他进去洗澡，自己没忍住，又开了一罐蜂蜜，结果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危险人物在浴室里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说说你叫什么。”

　　“抱歉，我不记得。”

　　“没关系。”林牧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而且负负得正，一个失忆的危险人物相对比较安全。

　　片刻后，危险人物换个措辞又来一遍，“我该怎么叫你？”

　　“林牧。”

　　“很好听的名字。”

　　“还行吧，一般好听。”

　　“林牧——”

　　“嗯。”

　　“你过来一下。”

　　林牧走到浴室门外，“干嘛？”

　　“我需要清理后背。”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