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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方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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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林蓁再怎么不敢看他,她还是想见他一面,细细想来,她已经十年不曾见过他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林蓁都只能看见那白衣持伞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不愿见她。这是她做错了事的惩罚,她后悔了。
吴掌柜见到玉明昭,便立刻将他迎往了楼上,正好和准备出门的林蓁擦肩而过。
林蓁的双目不由自主的紧紧跟着玉明昭,而玉明昭却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她一眼。林蓁原本一腔火热的情感,一下子浇上了冷水。是了,郎君还不曾见过她,她早该料到的。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
如此天色,林蓁已经见过了玉明昭,不管结果如何,她还是该走了。
花茵本来还着急着没有带伞的事,而这时,一把还带着水珠的青竹伞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刚刚那位白衣公子身边跟着的那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她不禁有些瑟缩。
“大妹子,我家公子是琳琅轩的东家,这把伞是他送给你们的。外面雨大,姑娘家的还是该注意些的。”络腮胡子的汉子虽然面相凶了些,可是为人确是憨厚的紧,声音轻轻的,生怕吓着花茵。
花茵看着递到眼前的伞,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林蓁点头方才收下。
林蓁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柔声冲着那人道:“替我们谢过你家公子,也多谢你送伞来了。”
花茵也娇声道:“谢谢你啦!”
络腮胡子的汉子脸上似乎红了些,他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花茵撑着伞伴着林蓁离开了琳琅轩,一路上雨似乎小了些,可没一会儿雨又大了。终于在这倾盆大雨来临之际,林蓁回到了府里。
送完伞,络腮胡子向自家公子禀报时,玉明昭原本清冷的脸上似乎和缓了些。
“回府吧!”
“是,公子。”
络腮胡子本名叫高山,是玉明昭的日常随侍。今日天气不好,原不该出门的,可是不知公子为何执意出门。还到了这琳琅轩,难道,只是为了给人姑娘送把伞?可这姑娘,好像并不认识公子啊?
高山一头雾水,算了,自己头脑本就不灵光,还去想公子的想法,真是吃饱了撑的哟!
镇北侯府,老侯爷的松风院。
松风院中,花草不多,多是灌木,唯有一颗巨大的青松长在院中。玉老侯爷讲究随心随意,故而院中的花木也甚少修剪,如今的模样多半是他曾经练武时,剑锋所致。
天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时而还有一阵夹杂着水汽的风吹过。
松风院的屋檐下,玉老侯爷正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杯茶,端详着身旁的棋局,似乎并不为此时的天气所动。
“这局棋,不能退,如今却也不是进的时机!”玉明昭带着一身的水汽站在了檐下,此刻只有他一人沉声道。
“哦?那以我儿之见,还需多久呢?”玉老侯爷手指微动,示意他坐下,又敲了敲棋盘。
“静以待之,敌不动,我不动。若要出手,那便要一击即中!”玉明昭并不看他父亲,只是抬手摸了颗棋子,一子定全局。此时的棋局又是另一番局势,逆境脱困,胜券在握。
“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玉远鹤的儿子,为父就等着看了。”玉老侯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眯眯的捋捋捋胡须,而他眼中的精光却是不容小觑的。
似乎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扫空了,玉老侯爷颇有些八卦的问:“小玉啊,听说你昨日去提亲,被你家老丈人给拒绝啦!”
玉明昭有些无奈的看着玉老侯爷,他只叫了声:“父亲!”
“哎呀,别这么看着我啊!我那林老弟今日来府里,说是想让他家次女嫁到咱家来,你怎么说?”玉老侯爷挑了挑眉,不管怎么说,他是没有意见的。
“婚约自然还是要嫡长女来履行的,父亲以为呢?”玉明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平静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这才不慌不忙道。
“林家的女儿都好啊,你呀,自己看着办咯!”玉老侯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玉明昭一眼,撂下这么句话,便笑着踱步进了屋。
雨还在下着,玉明昭却看着远处,不自觉的笑了。
“言,保护好林大小姐。”
玉明昭的发被不知哪儿吹来的一阵清风吹起,他抬手轻将发丝缠在了指尖,唇边逸出一声轻笑:蓁儿,郎君总会等你的!
林蓁回府后,泡了个热水澡,便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翻看着几上的书。花茵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和一盘芙蓉酥进来了,关切道:“小姐,快些喝碗姜汤吧。染了寒气便不好了。”
林蓁听了一笑,随意披了件褙子坐在桌前,小口的喝着姜汤,听着自家小丫鬟念叨着今天的事。
“小姐,你今日为何不让我带伞出门啊?若不是,今日遇上一个好心人送了把伞,小姐你就该淋雨了呀!”花茵一边偷看林蓁的脸色,一边又小声嘀咕着。
“好了好了,别念叨了。明日该是白大夫来府里看诊的日子了吧?”林蓁放下手里的汤碗,捻了块芙蓉酥,细细品着,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吧。
“听管家说,白大夫明日辰时会过府来看诊。”
“嗯,你先下去,也去喝碗姜汤吧,小心着凉。”
花茵听了心里一暖,小姐总是这么好,可为什么之华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花茵退下之后,林蓁也不看书了,反倒是去了书桌边开始铺纸磨墨。昏黄的烛光下,林蓁白净的侧脸上满是专注,每一笔都倾注着她的心思。
一个时辰后,雪白的宣纸上出现了一个静立在梨树下执伞而立的白衣身影,虽然面容是模糊的,只有那一双熟悉温柔满溢的双眼。
林蓁停笔后,正眼神温柔的端详着自己刚作的画,突然窗边响起了一声脆响,林蓁眼神变得狠戾。她小心收起了刚刚作好的画,将画放进了一个紫檀木的长匣子里。林蓁把紫檀木匣子收了起来,方才去了窗边。
林蓁打开窗户,果不其然就在窗边发现了一根素银的簪子和一封油纸包着的厚厚的信。林蓁一副欣喜又怕人发现的模样,小心郑重的悄悄收回了屋里。
窗外雨声忽又急骤,关上了窗户,林蓁瞬间变了脸,随手就将簪子扔在了桌上,只听得叮的一声响。她随手拆开油纸,厚厚的信封上赫然是完颜鸿的笔迹。
十几页的纸上,满是酸到掉牙的甜言蜜语以及完颜鸿如何解释自己的无辜,最重要的是下月初一梵音寺后山一会。
林蓁满脸的讥笑,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轻易放弃,毕竟目的还未达到,不是吗?
就算今夜风雨急骤,花木摧折,定阳城的一处普通富户的住宅中,亦是一室春意,情意暖融。
完颜鸿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之华轻手轻脚的将一条薄被盖在了完颜鸿的身上。
下一刻,完颜鸿便醒了,一下子抓住了之华的手,轻揉了一把就放开了。
“之华,怎么是你呢?”完颜鸿似是刚睡醒,像是才发现之华一样。
“公子,可曾有小姐的消息?”之华轻声细语的小声问他。之华因为那天喝了哑药,虽说喝的不多,到底嗓音不如以前清脆明亮了。
完颜鸿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又有些伤心:“蓁儿,她?也不知,那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只盼着蓁儿能懂我的心意吧!”
之华眼里尽是似水温柔,一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模样,小心劝慰着完颜鸿:“公子放宽心,小姐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
两人四目相对,面有绯红,竟有些缠绵悱恻的意味流转。只是,人心各有思量,殊途又能否同归呢?
定阳城中如是,远在宋国京城的皇宫和金国的皇城里又是另一番情形。
宋国皇宫,御书房。
“太师,需得慎言,玉侯何等忠心,岂会有不轨之心?”宋哀帝目光如炬,疾言厉色。
李太师面对帝王如此质问,却没有丝毫退缩,依旧挺直了脊背。“陛下,忠言逆耳,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不过,人心叵测,玉侯兵权在握,又尽得民心。百姓只知玉侯,哪还知道陛下,这不得不防啊!”
宋哀帝看着李太师,严词让他离开,不得再妄议玉侯。可李太师离开后,皇帝的暗卫却也离开了皇宫,那方向分明是北面的定阳城潜龙关。
北方的金国,皇帝新丧,新皇登基尚在日程中,朝政大事全都由昔日的东宫皇后萧氏全权把持。萧皇后得到手下的汇报,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书案,气急道:“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拿不下,还妄想登上皇位?”
盛怒之下的萧皇后却被一个男子轻易揽入怀中,轻抚脊背,柔声安慰道:“娘娘莫要动气,您且再耐心等等。若是大皇子还是不能完成计划,我便帮您出手,如何?”
萧皇后渐渐平息了怒火,却还是有些不甘:“云卿,你惯会替人说好话!”
白烛映素纱,帐暖亦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