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解卿心锁》追逐阳光

11、第10章

　　市音乐学院，教工楼。
　　“墨墨，刚才田导跟你说的你不再考虑一下？”到家后，帮许耕墨放好古筝，伊剑平赖在许家吃午饭了。
　　“考虑什么？我堂堂一个副教授，下海去当戏子？”许耕墨拿腔作势的。
　　“少来这套，别举着个内裤当帅旗，一口一个副教授挂在嘴边，刚才谁还给戏子们表演呢，连戏子都不如。”伊剑平嗤鼻道。
　　“我堂堂……哟嗬，昨天是谁求我来着？不是为了给你当上马凳，我今天会去啊？你小子别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许耕墨呲牙道。
　　“好好好，等这剧开播了，我请你去郭家一厨吃一个礼拜。”
　　“不行，得去箸留香。”许耕墨哼道。
　　“箸留香就箸留香。”
　　“看样子小弟表现得挺不错吧。”端菜上桌的许雅敏见两人又掐上了，便笑道。
　　“姐，何止是不错，简直把他们的眼球都给惊出来了，”见饭菜已好，伊剑平连忙钻进厨房去帮忙了，“那个《凤舞》《天机梭》《马知步进京》的导演田光华非要咱们耕墨去当演员呢，说他下部戏有个角色很适合耕墨，还是男三，戏份很多。”
　　“你说的几部连续剧我都看过呢，原来是一个导演导的呀，哇，好有名呢，”许雅敏喜形于色，冲许耕墨道，“小弟，客串一把试试呗。”
　　“隔行如隔山，演戏哪是谁都会演的呀，有那时间我用在古筝上，演奏技艺再上一个新台阶就不错了，不能太贪心。”许耕墨摇了摇头。
　　“你的演奏技术已到顶了，哪有上升的空间。”伊剑平道。
　　“胡说八道，艺术无止境，我再会吹牛也不敢说这满话。”许耕墨白眼道。
　　“反正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古筝界的‘难宝丸＇。”伊剑平嘴里嚼着菜嘟喃道。
　　“高处不胜寒呐，谁敢轻言天下第一。”许耕墨淡淡地道。
　　许耕墨弹完之后记忆自然清空，人家请不请他无所谓。但申屠安不同，在公司摆完谱，回家马上原形毕露，围着配乐的事跟严素音叽哩呱啦。
　　“小姨，许老师第二首演奏的是什么曲子？我瞧你摇头晃脑的，很没个总经理的样子，应该是你很熟悉的曲目吧。”晚饭的时候，申屠安在饭桌上问道。
　　“《春到湘江》，”严素音咽下一口菜，“本来是一首著名的笛子曲目，没想到会移植到古筝上。”
　　“宁保生的曲子吧。”瞧着儿子今天一反常态，严琼音心下诧异，忍不住也插了句。
　　“姐的记性总是那么好。”严素音点了点头道。
　　“第一首《梁祝》感觉跟我以前钢琴演奏的不太一样，不过很有韵味，音色表现得更有张力，确实耳目一新。”申屠安道。
　　“严格来讲应该叫《梁祝变奏曲》，是根据陈钢何占豪的曲目改编的，”严素音筷子停了下，笑道，“是啊，你也学过好几年的钢琴呢，现在还能弹首完整的曲子么？”
　　“早还给老师了，手指都僵了。”申屠安呵呵地道。
　　“伊剑平推荐的人怎么样？”严琼音对儿子今天脸上丰富的表情很是意外，无意识地提了一句。
　　“相当厉害。”严素音申屠安异口同声。
　　“哦？！得空我要亲自去听听啰。”严琼音狐疑地盯着妹妹看了看，又盯着儿子看了看，心下更是诧异不已，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合拍，尤其是自家儿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千年的冰山貌似有点温度了。想着想着，严琼音心情大好，饭都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饭桌上的画风又变了。
　　“今天张姗姗来我办公室了。”严琼音面无表情地道。
　　“管人事的部长向你汇报工作很正常呀。”严素音淡定地夹了口菜。
　　“你惹的事，难道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严琼音没理会自家妹妹，对正在文雅地吮着汤的儿子道。
　　“我在公司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能惹什么事。”申屠安轻轻放下汤碟，唇角上扬。
　　“火青云辞职是怎么一回事？”严琼音有点责备的语气。
　　“偌大个公司，今天新进一个职员，明天跳槽一个职员，有什么好惊讶的，”申屠安不以为然地道，“我哪有能耐插足公司人事大权，只是向张姗姗建议把火青云调到前期摄制部的录音组去。”
　　“录音组有郦一行在，而且人家干得好好的，你让张姗姗怎么去安排？”
　　“谁说岗位调动就一定要带级别去啊，录音组加个人，不是更能促进工作么，人多力量大嘛。”申屠安笑了笑道。
　　“胡闹，”严琼音语气有点急促，“听说是因为他让许老师多弹了几遍曲子，你就把他给排挤走了。叫他去录音组打杂，让他如何放得下脸面。”
　　“我最讨厌那种不懂装懂又自以为是的人，我既然是后期制作部的部长，对手下的人要求严一点也不为过。”申屠安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腔调。
　　“他根本不算是犯错，人家诉到劳动局去，公司要付更高的补偿金。”严琼音的点气急。
　　“又不是公司开除了他，是他不服公司调岗主动辞的职，别说补偿金了，他要是有脸打官司我都不怕。”申屠安眼皮撑了撑，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语气。
　　“这么任性将来有得你好看。”严琼音哼道。
　　“别生气啦，影响了我们的胃口。张姗姗怎么当部长的，一个小职员辞职还要告到董事长这？”严素音插嘴道，“是我拍板让伊剑平全权负责《陶院桃花开》配乐的，毕竟安儿选中的配乐方案是他起草的，火青云心里憋屈，借机生事，调走也是有必要的，不能影响大局工作。”
　　“你心里有大局就不能让他任性胡来，莫名其妙让员工离职，就不怕影响士气？”严琼音语气降了下来，但仍是有点怪罪的味道。
　　“我跟你想的正好相反，你想打感情牌鼓舞士气，我却是想让他们颤颤惊惊如履薄冰，不得出一丝一毫错。”严素音优雅地揩了揩嘴回应。
　　见自个老娘还要反驳，申屠安连忙插话道：“别再说了，好好吃顿饭呗，我们又不是挤走了你创作策划部的李庆之、法务部的马加华、财务部的坣雅琴三大元老，着急上火的何必呢。”
　　“哼，可也说不准，元老你不敢踢，我敢。姐，你要是不放心，就别出家了呗，在公司盯着。”严素音对她姐道。
　　“你……”严琼音还想说些什么，转而一想，放弃了，“唉，算了，随你们去吧。”
　　在厨房忙活的刘婶心下感慨，这个家终于有点像家的味道了，以前吃饭的时候，静得掉根针都听得清声响。
　　这天，伊剑平一上班就被申屠安叫到他办公室去了。
　　“汤助理，麻烦帮我看下，身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吧，你有擦鞋子的么，要不给我用下。”伊剑平进申屠安办公室之前先请汤倩检查检查，怕早餐的面包屑什么的附着在哪，他可不想一大早被领导给轰出来。
　　“你进去就往申部长身上扑啊？”汤倩讥笑道。人不可貌相，眼前的小子最近宠爱等身，连严总都找他好几次了，前途无量啊。
　　“啊？……怎么会呢，我年轻，还不想自寻短见。”伊剑平笑道。
　　“就是啊，不扑我们申部长就没事，汇报工作离他远点，规规矩矩别手舞足蹈就行。他人不在办公室时，应嫂就会进去抹抹擦擦，你以为里面的地板买来就自带镜片光啊，都是应嫂给打理的。”
　　“快点进来，磨磨蹭蹭干嘛呢。”申屠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部长，找我呢。”伊剑平赶紧窜进了里间。
　　“过来坐。”申屠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哦。”伊剑平本想离他远点，但一见申屠安锁眉想发飙的样，吓得赶紧坐了过去。没办法，端人家碗，服人家管。
　　“调色组的工作已差不多收尾了，你那组怎么样了？”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许老师对自己的作品要求较高，为了更好地符合剧情，他几乎每个场景都要结合全剧内容来推敲一下。”伊剑平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工作进度太慢了，他们组可是天天没日没夜加班呐。
　　“不急，让许老师自己把握进度就行。我听了几段，很不错，与剧中的意境很切合，配音组的各位成员辛苦了，”申屠安稍微停顿了下，“看来我让你当配音组组长没看错人。”
　　“部长大人是要给我升职么？”伊剑平心下窃喜，再看对面的家伙，越看越和善了。
　　“过几天人力资源部会下通知的。”申屠安点了点头。
　　“谢谢部长厚爱。”伊剑平心里有很多表忠心的话，一时不知从哪开始说，最后很是铿锵地蹦出六个字来。当初到处碰壁找不着合适的工作时，哪会料到自己还有升职的一天。
　　“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之所以采取你的方案，就是因为觉得你在配音方面有几把刷子，方案写得有理有据，今后要更努力啊，”伊剑平还没来得及接话，申屠安又道，“许老师一般什么时候来公司呀，很少碰到他呢。”
　　“他也没个固定时间，学校有课要上，所以没个准，一般都是白天来得多，晚上他要接私活，带学生，不过每次来之前会给我打电话。”伊剑平纳闷了，许耕墨十次来公司，九次你都会去我们配音组视察工作，一直陪到他回去，你这个很少碰到他是几个意思呢？
　　“他挺忙的呀。”申屠安笑道。
　　“嗯，求他带的学生很多，都是学校同事推荐来的，不好推却。”伊剑平心下在说，部长大人呐，你还是保持冰山不变吧，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点邪恶。
　　“像许老师这样的名家高手，弹古筝不是一年两年了吧，听说背景音乐中的古琴和琵琶也是出自他之手？”申屠安貌似无意地道。
　　“嗯，他以前主修古筝，选修古琴、琵琶和作曲。许爸许妈发现他从小就有弹琴的天赋，六岁时就让他开始学古筝，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许老师才多大呀？”申屠安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我跟他都是属龙，八八年出生的，今年都叫二十七了。”伊剑平不好意思地摁了摁鼻子。
　　“你才二十七？许老师今年有二十七？”申屠安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就许耕墨那副稚气样竟然比自己都大两岁？
　　“啊……是呀……我跟他同一年出生的，不过我比他早两个月。”伊剑平一脸黑线，我跟许耕墨一比，差距就那么大么？郁闷。
　　“严总也是艺术类出身，听她说许老师可是当今很有名的青年古筝演奏家，一般很难请得动他，就算你和他是同学，像这种登门给人家献演的活都能让他屈就，你挺有能耐的。”申屠安语气倒真有几分夸赞。
　　“嘿……我跟他关系铁不说，还因为我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伊剑平腹诽，不是迫于你的压力，我能让他做这丢份的事么。从来配音组的工作重点是协调做好配音演员给剧中角色配音的事，你一来倒好，本末倒置，抓住个背景音乐来生事，闻所未闻，真能折腾。
　　“哦？什么弱点？”申屠安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眼睛都发光了。
　　“他在吃方面相当痴迷，美食面前毫无抵抗力……”等等，人家口头上升个职貌似自己就得意忘形了，干了出卖朋友的勾当，伊剑平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食色，性也，美食的确是大多数人的弱点。”申屠安装出很认同的样子，名言都能乱借用。
　　“倒不是特别喜欢山珍海味大餐，只是比较喜好小店小铺的家常小炒和地方小吃，”伊剑平看了看对面的领导，心下暗想，估计许耕墨这次也是一锤子买卖的生意，干脆来点实惠的，“我之所以能请动他也是事出凑巧，他吧为人比较老派，有点钱就存进了银行，进了银行的钱，要他命都舍不得拿出来，上次去市郊的孤儿院，见几个孩子抢着一盒画笔画画，他便想给每个孩子买些玩具和学习用品……我根据公司以往的惯例……跟他说公司采用他的曲目后一段有五万的酬劳，正好那个点上我给他提供了赚活钱的机会，所以他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是么？”申屠安眼睛眯了起来，脸上虽然还是那副面瘫但心里在狂笑，没想到心心念的许老师是个这么逗的人，简直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