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国夫人》苏南川

23、虞尚君首次骑骏马，霍玉瑾深山遇埋伏

　　都说动物有灵性，这乌特马见了她，伸长脖子，在她身上嗅了一遍，鼻子又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鼻翼湿哒哒的汗液蹭了她一脸，弄得她脸上凉嗖嗖的，她赶紧躲开，伸手捋了捋马儿鼻梁，笑道：“我跟你又不熟，怎么这么皮？”

　　霍玉瑾刚解开缰绳，回头见马儿格外亲近她，轻扯缰绳提醒马儿不要乱动，怕她嫌马儿邋遢，解释道：“看来阿鸠很喜欢你，除了我和养马小倌，旁人都不能靠近它。”

　　“阿鸠啊。”说着她又摸了摸阿鸠脖颈处健硕的肌肉，夸道：“真是匹好马，就是太皮了，像不听话的小孩子。”

　　“你对马很熟？”

　　“没有，只在书上看到说乌特马体魄强健，耐力惊人。”

　　“过来试试吧！”

　　她一脸懵，霍玉瑾将缰绳搭在马脖子上，二话不说，揽过她的腰，一把举起放到马背上，她不会骑马，马儿随便动动蹄子，马背晃悠一下，她就吓得趴在马背上不敢动。

　　知她没骑过马，霍玉瑾也不急，只牵着马儿慢慢朝山谷走，走了一阵，她怯生生的问：“我们要去哪儿？”

　　“带你去处酉国边境见见世面。”

　　“那我能下来走路吗？这马背颠得我腿抽筋。”

　　“营地离处酉国边境小镇二三十里地，你确定要下来自己走？”霍玉瑾嘴角上扬，回头朝她邪魅的笑。

　　“就算不走路，这样慢悠悠颠个二三十里，我骨头也得颠散了。”

　　霍玉瑾轻挑眉梢，说了句：“也是。”随后来到她身边，翻身一跃上马，坐到她身后，将她护在双臂间，双腿夹一夹马肚子，马儿就跑起来了。

　　马儿奔跑起伏的步伐让她更加紧张，生怕掉下去，弓起的身子像只蒸熟的大虾。

　　沿途的风景呼啸而过，遍地落叶的森林，清澈碧绿的溪水，腾飞的小鸟，是她从未见过的画面。植物被马儿踩踏后散发的清香，随着微风拂面，让人心情舒畅。

　　霍玉瑾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荡，他胸膛的温暖赋予的安全感，让她慢慢敢于坐起来直视前方的美景。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不多时，马儿就来到处酉国边境的一个小镇，镇上百姓生活照旧，街市买卖交易，仿佛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大老远就闻到一股粮食酒的香气，马儿放慢了脚步。

　　她不禁赞叹：“好香。”

　　“处酉国的谷物酒远近闻名，要不要去尝尝？”

　　“我不懂品酒。”

　　“不要紧，咱们给魏副将带点回去。”说罢霍玉瑾一夹马肚子，马儿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他驭马之术了得，穿梭在宽阔的街道上，也能不伤行人分毫，仿佛他们乘坐的不是马匹，而是一条蜿蜒前行的水蛇。

　　来到一家酿酒的作坊，门口一排竹筐里装着酿酒剩下的糟谷子，正是这些谷物散发出来的酒香，进门就能看到院子里摆满酒坛，不过这些酒坛多多少少有些破损，仅用于种植花草，连围墙上都嵌入一些破裂的小酒坛，用于种植兰花，看得出老板还是个风雅的人。

　　虞尚君先一步进院子，老板见有客进来，热情的出来迎接，霍玉瑾将马儿拴在门口的柱子上，也跟了进来。

　　酿酒房里一排砖土灶台，灶台上形似沙漏的铁皮酿酒器上嵌着竹管，用于传输酒水到一个大坛子里，坛口塞着布料。

　　听说他们要买酒，老板二话不说就领了他们去酒窖，酒窖里凉嗖嗖的，跟冰窖似的，一进去就被酒香熏得人晕乎乎的，对于虞尚君这种不爱饮酒的人来说，多待一阵都能直接醉倒，她赶紧退出了酒窖。

　　老板打了一小杯酒来邀他们品尝，霍玉瑾接过酒杯闻了闻，觉得不错，直接让老板指着口感好的称几斤，并告知老板自己出行骑马，用竹筒盛酒，以免路上颠破陶瓷坛，老板一一应承，让他放心，定会给他备好。

　　待霍玉瑾将竹筒放进马鞍两侧的布袋中，回头给老板结算酒钱，顺口问酒坊老板：“近来边境战乱，你们镇上似乎没受影响？”

　　“打仗那是朝廷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的只是怎么过活，再高的税该交还得交，该出人的时候也得出，剩下的人还得活下去不是？”

　　“以往的税收很高吗？”

　　“这些年朝廷一直和北御打，不征税，哪儿去凑钱买兵器战马，邻国挑唆，明里支持朝廷兵器战马，实际上，不过是把他们国家淘汰的一些兵器和战马高价卖给朝廷，这钱还是得从咱们小老百姓身上出，如今北御平息了战乱也好，免得一天都来我们百姓手里挤钱。”

　　“你们就不怕北御收得更多？”

　　“北御那边收一成，咱们这边收三成，咱们只想过日子，谁让我们过得好，我们就听谁的。”

　　听完店家的述说，霍玉瑾点点头，谢过店家，便牵着马儿同虞尚君离开了酿酒坊。

　　路过卤肉店，霍玉瑾看了一眼马背上的酒壶说：“有酒无肉怎么行？咱们给魏副将带点下酒菜吧！”

　　虞尚君冷冷一笑，心想：莫不是自己贪酒吃肉，还老拿旁人说事儿。

　　方才马背上颠久了，她胯子疼得走路都费劲儿，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咬牙跟在霍玉瑾身后。

　　买完卤肉，瞧着旁边一家餐馆招牌写着：生腌海鲜，碳烤生蚝。

　　这些日子在军营吃大锅饭，连厨子都是北边来的，常吃的都是北边的菜系，难得见了南边的菜，她顿时来了精神。

　　“哥哥，我想吃那个。”

　　听她喊哥哥，霍玉瑾一脸诧异。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凑近了小声解释：“咱们出门在外，总不好直接称呼您为王爷吧！万一遇上仇敌，岂不是给您招麻烦。”

　　觉得她说的在理，霍玉瑾点点头，领她来到海鲜餐馆。

　　处酉国的凤岩镇地处沿海，从凤岩镇运送海鲜不需多时，所以这一带的海鲜便宜又新鲜，生腌也是一等一的口味。

　　因早饭被霍玉瑾打扰，没有吃饱，这会儿将一大盆生腌海鲜一扫而空，吃完还打了个饱嗝。

　　再看坐着没动筷子的霍玉瑾，她歉意的说：“早饭午饭一起吃，肯定就吃得多些，哥哥不必觉得惊讶，我自己带了钱，不用你破费，若是你没有吃饱，我给你再点一份？”

　　“不必了，回程路还长，吃饱了还是早些回去。”

　　许久没有这样出门逛逛，眼看要返程了，她还有些恋恋不舍，途经一间脂粉店，霍玉瑾回头问她：“我看你成日素服素颜，去挑几样喜欢的脂粉，我送你。”

　　“不必了，我并非缺少脂粉，只是觉得军中不便，才未使用。”

　　他点点头：“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她低头一笑：“哥哥谬赞，自保而已。”

　　霍玉瑾脸上挂起一抹浅笑，眸中露出钦佩之意。

　　“上马，回去吧！”

　　裙袍太长，她抬腿愣是够不着马镫，霍玉瑾见她拧着眉，努力想爬上马背的模样笨拙又焦急，忍俊不禁，来到她身后说了句：“得罪了。”便将她一把扶上了马。

　　她面上绯红，有些恼了：“王爷先前怎么不觉得得罪了我。”

　　“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县主莫怪。”说罢牵着马儿往前走。

　　此后的路，霍玉瑾并不上马，只牵着阿鸠前行。

　　步行了半个时辰，行至一处深山，寂静的林子里偶有鸟儿鸣叫，马蹄踏地的声音不急不缓，突然阿鸠打起了响鼻，霍玉瑾停下脚步，警惕的往后瞧。

　　虞尚君跟着往后瞧，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问：“怎么停下来了？”

　　“阿鸠的嗅觉听觉异常灵敏，它打响鼻，定是附近有什么让它紧张不安的东西。”

　　她的心弦顿时绷紧，骑在马上的双腿也不自觉的夹紧了马肚子，马儿不安的开始踱步，霍玉瑾拽紧缰绳，安抚着阿鸠。

　　“一会儿如果有危险，你就骑着阿鸠回营搬救兵。”

　　“我……我不会骑马……而且我……”

　　话还没有说完，林中就飞出几支暗箭，虞尚君还没看清箭的走向，就见霍玉瑾一个转身躲过其中一支箭，再看箭头落地的方位，明显是冲着霍玉瑾来的。

　　她吓得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霍玉瑾一个翻身上马，立刻驱马前行，阿鸠的速度很快，快到颠得虞尚君头晕眼花。

　　听着身后一串马蹄声，她不看都知道有人在后面追赶，且人数不少。

　　“快回营搬救兵！”霍玉瑾一把将缰绳塞进她手里，不等她开口，就一跃攀上一旁的大树。

　　马儿跑得飞快，她趴在阿鸠！背上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驾驭马儿，来的时候由于太紧张，她甚至连回去的路该在哪个地方分叉都记不得，只听到后面有惨叫声，有马儿嘶鸣声。

　　追他们的具体有多少人她也不清楚，但霍玉瑾一个人，肯定是要吃亏的，她心里急得不行，却帮不上忙，只能拼命的喊：“阿鸠，你认不认路啊？”

　　阿鸠没命的跑，也不知道跑对方向没有，她死死拽着缰绳喊：“你停下，你快停下，你个没义气的畜生！”

　　也不知道是被骂了怄气，还是她勒得太紧，阿鸠跑着跑着就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下。

　　这会儿慢慢找回营的路是很难的，想到霍玉瑾手无寸铁，她又放心不下，扯着缰绳想让阿鸠调头回去，这马偏偏是个贪生怕死的，不愿回去，跟她死犟，她只能翻身下马，马身太高，下马给她摔得膝盖生疼。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看到阿鸠身上挂的布袋里揣着把短匕首，她心一横，取下匕首在林子里砍了根手腕粗的小树，并将两头削尖，又将匕首别在腰间，冲阿鸠骂了句：“你个没义气的玩意儿，你主人遇难，你倒是跑得快，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回去救他，就自己找路回营。”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到阿鸠旁边取了两壶酒，将酒筒上的绳子拴在腰间，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火折子，确定准备充分，才扛着小树梗往回跑。

　　跑了好一段路，都没有遇到霍玉瑾，她在大森林里有点迷茫，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逃了，只能在地上寻找马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