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国夫人》苏南川

21、魏承玉细数数十载，御南王娶妻卸兵权

　　“那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妻，就是不想军权旁落？”

　　“也不是他贪恋兵权，你听说过先御南王的事吧？”

　　她点点头：“略有耳闻。”

　　“先御南王英雄盖世，无人可以匹敌，偏还是个多情种，与齐夫人鹣鲽情深，后来在战乱里为了救有孕的皇后，万箭穿心而死，你知道为什么御南王没在齐夫人身边长大，反而是皇后抚养的吗？”

　　“莫非皇后觉得欠了先御南王一条命，想好好疼惜小御南王？”

　　魏承玉摇摇头：“非也，当年先御南王战死的时候，齐夫人有孕在身，因为得知先御南王殒命，情绪激动之下，竟没能保住腹中之子，小产后更是性情大变，因为小御南王长得和先御南王十分相似，齐夫人每每见了小御南王就恸哭不止，皇后因怕小御南王日日在齐夫人跟前，影响她身体康复，才将小御南王带进宫亲自抚养的。”

　　“原来如此。”

　　“小御南王一直不肯娶妻，很多人都说他癖好有异，其实不然，他不过是怕哪天自己战死沙场，妻子会像他母亲一样，终生都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所以才迟迟不肯成婚。”

　　“那如今又怎肯与我成婚？”

　　“圣上本就多疑，不愿旁人大权独揽，御南王在霍家军声望颇高，圣上就更不想御南王娶家世过高的女子，怕强强联合会造反，就在一次宴席上提出，先御南王已经为国捐躯，绝对不能让先御南王唯一的血脉也断在他手上，让小御南王成婚后，就好好回朝，安心娶妻生子，陪伴家人。御南王早就知道要求这段姻缘，就必须有所付出，所幸他也是个心思敞亮的人……”

　　她听得云里雾里，忙打断他：“等等，你的意思是御南王自己跟圣上求的这段姻缘？”

　　“对。”魏承玉点点头。

　　“可我跟他素不相识，他也不了解我的为人，怎么就非要娶我不可？”

　　魏承玉挠了挠头，磕磕巴巴的说：“呃……这……这要怪我……”

　　原来，当初魏真铮也不全然是听信秦氏挑唆才将长子魏承玉送去从军的，魏承玉早就向父亲多次提过想从军，魏真铮拗不过他，才找了鲁国公的门路，把魏承玉送进了御南王的霍家军，霍家军里都是御南王培养起来的精英，他一个愣头青进去，本该做个小兵的，奈何御南王承了鲁国公的情，不好驳他面子，才容了魏承玉在他帐前守门，便于让魏承玉多学些东西，有机会立功。

　　不得不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关系户魏承玉性格开朗，每每殷勤的给御南王端茶递水，都会提一提南州的民风趣事，常年沉闷的御南王也渐渐动摇，喜欢上这个话痨的小兵。

　　两人闲聊到战略方案上，魏承玉也有自己的见地和谋划，不想埋没人才的御南王便带他一起上战场，因多次立功，一步一步的升为了副将。有次和御南王月下饮酒畅谈，聊起年纪的问题，魏承玉笑御南王二十六了，还没有娶妻，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龙阳之癖，一向沉稳的御南王急了，说自己征战多年，一直在军中，哪里去认识志趣相投，又知情识趣的姑娘。

　　魏承玉故意逗他，就说自己有个妹妹，长得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温柔懂事，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人品，就怕御南王不敢娶。

　　御南王不信，魏承玉就现场作画，将虞尚君的模样画了下来，御南王当即见了，就愣住了，魏承玉再把虞尚君自幼不被父母疼爱，却独立坚韧处事不惊，跟他一一细数，御南王的目光更是从那副画像上挪不开了。

　　这些年圣上与皇后在朝中官员的子女里挑选过很多人品样貌俱佳的女子，想与他为妃，他皆不满意，偏那次鲁国公南游，路过边境，入军中与他把酒闲谈，他酒后胡言，说今生非虞尚君不娶，当时鲁国公就跟他保证，好歹要给他把这门亲事说成。次日酒醒，他想起自己酒后失言，愣是骑马追了一天一夜，才把鲁国公追上，并要求鲁国公万万不可将他的心意外传，恐损虞尚君名声。鲁国公更是懂了他对这姑娘痴心一片，便答应了他。

　　后来圣上在各州县主郡主里挑选人品端正，相貌一流，又八字与御南王相合的姑娘。鲁国公得了信儿，马不停蹄就赶往南州，说服南州王把虞尚君的八字画像送往都城。当时鲁国公带上画像，并没有直接回都城，而是前往霍家军军营，跟御南王说了这事儿，御南王知道自己功高震主，南州王又是皇帝忌惮的藩王，皇帝明面上给他选妃，强强联合必定不是皇帝想见的。

　　鲁国公就问他，这把年纪还在为国效力，遇上真心喜欢的姑娘都不敢娶，难道要像前朝的镇国侯一样？

　　说起这个镇国侯，就是更久远的事了，前朝镇国侯在那一朝是功绩彪炳的武将，与御南王的父亲还曾是八拜之交，那些年征战沙场，他放弃了个人的感情，待他止战回朝，却听闻他心爱的姑娘已经嫁为人妇。

　　他本想真心祝福，却无意间听闻心爱之人婚后过得并不幸福，时常被夫君殴打，可他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过问，恰好那姑娘的夫君在礼部任职，他便找了个由头弹劾那姑娘的夫君，想以此震慑于他，不曾想越是惹得姑娘的夫君心生醋意，回去又是一顿毒打，之后没过几个月，那姑娘就病重身亡了。

　　镇国侯悔愧不及，大病一场，失去了斗志，便出家为僧，去国寺里修行了，如今已是南安寺主持慧能大师，也正是虞尚君的弟弟虞有容的师父。

　　这事当年还惊动了前朝皇帝，朝臣多半都知道此事，都为镇国侯和那位姑娘感到惋惜，鲁国公更对此事记忆犹新，便不希望御南王步镇国侯后尘。

　　在鲁国公看来，天下不是靠他霍玉瑾一人便能太平的，江山代有人才出，他本就为皇帝忌惮，带兵这些年，一直不让他回都城，怕他举兵谋反，皇帝这些年给他选妃，其实也是想以他成亲为由夺他兵权，这是迟早的事，倒不如趁此机会，自己交出兵权，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御南王思量一番，觉得鲁国公说的不无道理，自己这些年因为处酉国，一直不敢卸下兵权，并非贪恋权势，只是怕边境百姓长年受战火之苦，于是修书一封，让鲁国公承给皇帝。

　　鲁国公这才带上虞尚君的画像和庚贴，连同御南王的信回了宫。

　　御南王信中具体写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这次智取处酉国是皇帝允许了的，而且皇帝派来善后的曹错将军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曹错将军到了，御南王就必须交出兵符，然后回都城与虞尚君成婚。

　　先头其他藩王也送过适龄县主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入宫，均被圣上驳回，而后南州送虞尚君的更贴画像入宫，却被圣上采纳，多半是因为圣上觉得虞尚君自幼不受南州王重视，父女离心，南州王和御南王联手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