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49、第七章，我需要有人站在我这一边（5）

　　上苍习惯性的在伤害我们之后用一种不痛不痒的方式补偿痛苦，也许，郑雨扬来到我身边是上苍另外的深意，怎么说呢？
　　让我把郑雨扬当成从前的自己，年少时我受到的伤害，通过这种方式补偿回来吗？
　　通过补偿这个弟弟，来安慰如今的自己？
　　这种方式真是狡猾。

　　进班级的时候明显听到议论声，肖谷一脸沉重的坐在位置上，我交了作业，准备把试卷交到英语老师那里去，成绩表也已经统计好，按照名次依次排列。刚刚走出班级，身后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吴敬文追上来：“可算是抓到你了。”他一脸兴奋的看着我：“昨天被那个人打断了，我……”
　　“我不需要朋友。”
　　“哎？”先是一阵失落，随后又露出明亮的笑容，他双眼细长藏在眼镜之后，带着几分神秘的威严：“那也没关系。”
　　“嗯。”我转身要走。
　　他跟上来：“我是来和你道谢的。”
　　“不需要。”
　　“这怎么能不需要呢，你可是我的恩人，我再怎么不知道好歹……”
　　我停下脚步，稍稍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以正面的角色对他说：“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惹了我好几次，那天是因为我的书包被他们丢进垃圾桶我才爆发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和我道谢。”

　　清晨的凉意刺进我和他的脉搏，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现实的苍凉，少年对我苦涩的笑道：“肖谷说，你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我还以为他在骗我。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肖谷？
　　为什么我的事情会和肖谷挂钩？
　　以后和肖谷保持距离。
　　正对上吴敬文的双眸，我说：“我还有事。”
　　试卷要送到办公室。
　　他被丢在原地，最后难堪的转身回去了自己的班级。

　　我记得那是六年级夏天的事情，班级有几个男孩子对我产生厌恶感，经常拿走我的东西，不是书本不见了，就是钢笔丢失，其实全都在垃圾桶里……虽然不爽，但是为了不暴露真面目，本来不想多计较，那天放学我去老师那里拿作文比赛的奖状，打开教室的门，除了我的书包被彻底的丢进垃圾桶之外，那些男生还践踏着一个孩子，孩子靠在墙壁上，双目无神。
　　蝉鸣轰溃了我最后一根神经，防线破裂。
　　我手边唯一的武器就是椅子，毫无犹豫的砸破了身后的玻璃，砸烂了他们的书桌，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这是本能的宣泄。
　　回过神的时候那五个孩子有三个在大哭，有两个吓得跌坐在地上。

　　我把书包拍干净，平静了心情，回去了师父那里。

　　在场的六个孩子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所有人都沉默的把这件事揭过。没有人敢说……
　　陶欣然应该是看到了那个场面，所以她误会了。这不重要，只要能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危险人物，同我保持距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没有接受的必要，没有必要和这些人建立关系。我并非施恩者，只是依附着本能做事。

　　“你要小心郑雨歇，他是个疯子。”这是陶欣然的原话，她对肖谷说了这句话，却忘记了自己本身应该戒备于我。

　　她踏破了底线……
　　让我猜猜看，陶欣然的七寸到底在哪里。

　　办公室里面英语老师面前站了一个人，我最不想要在学校见到的人，郑锡涛。
　　“哦，郑雨歇啊。”老师对我露出慈爱的笑容，听到我的名字，明显的郑锡涛僵硬起来。
　　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试卷改好了，这个是成绩表，按照成绩排列好。”
　　老师接过试卷，满意的点头：“做事真细致啊。”
　　不想和郑家的孩子有过多的接触……
　　我稍稍欠身，准备离开。
　　“等等。”英语老师问我：“我记得你是你们班的学习委员吧，你们班还有没有英语课代表，你……”
　　“需要推荐人吗？”在她犹豫的时候，我抢话道：“姜瑜斌现在还有没有职务，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来当。”单点突破就是要快，不能犹豫。
　　“老师的意思是让你来。”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姜瑜斌的话最近成绩不太稳定。”
　　“我已经是学习委员，再多职位不合适，姜瑜斌既然不稳定，老师你给一个职位不是更能稳定他吗？”
　　我记得许文静说过，英语老师和姜瑜斌有亲戚关系在里面，我推荐姜瑜斌，既能卖老师一个人情，又让她有台阶下。
　　嗯，一箭三雕。我自己也能从此等麻烦事中全身而退。
　　英语老师点头：“行，老师知道了。”然后她指着郑锡涛对我说：“这个是高二的郑锡涛，他来问我补课的事情，正好。”顺着借口，英语老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简章：“这个是我打算办的小范围的补习班，针对你们高一高二打基础，你回去问问班上的同学，有没有人有兴趣参加。”
　　“那就交给姜瑜斌来办。”我直观的说出后路，这种麻烦事不能揽在身上。
　　“也可以吧，叫他明天给我就行。”
　　“知道了。”
　　“行，你们两个都出去吧。”英语老师挥手对我们下了离开的命令。

　　们被关闭，手臂被人拉住，走出办公室的郑锡涛化身拦路虎遮蔽住眼前的阳关，他对我大笑：“堂兄弟还要被老师介绍名字，真是搞笑。”
　　手臂抽回，没理会他直径往楼道的方向走，早读的时间已经到了，整个学校被学生清脆又慵懒的声音包围。他就算是闹也不会有什么人听见。
　　“哥哥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次撕破脸到那种程度，亏他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和我搭话，厉害的人物。
　　“听说你那个弟弟要和你一起生活啊。这不是挺好的嘛，在老宅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你，好像很喜欢你啊。”
　　“你还不知道吧。”他站在楼道上，端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是郑雨扬自己和三叔说要和你一起生活。他主动留在你身边。兄弟情深啊。”
　　如果他说出下一句，我一定会揍他，不管他是谁。
　　兄弟情深，却不是一个妈。
　　只要他敢说！！
　　郑锡涛却苦涩的摇头：“我爸也要给我找个妈了，说不定我也会有个弟或者妹的。”轻狂无度的语调在我耳边响起，他叹气：“说不准我还不如你呢。”
　　我转身准备离开，他极快的冲到我面前，道路被拦住，他近乎痴狂：“如果我求你帮我赶走我后妈，你会帮我吗？”
　　“让开。”
　　“你应该能做到吧。”他带着孩童的顽性，像是刺猬一般张扬起自己所有的尖锐：“或者你教我。”
　　“郑锡涛。”我察觉到他情绪之中的不对劲，所以平静的喊了他的名字。
　　他舔了舔嘴唇，呼吸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是一只颓废又无力的幼狮：“如果雨歇你站在我这边就好了……我应该也能成为一个好哥哥。”
　　“郑万航下个星期就过来，你可以在他面前演出好哥哥的样子。”
　　“你以为我是茜月那个傻丫头吗？”
　　他看着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和茜月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站在楼梯上什么都能听到。万航也听到了。”

　　这样啊……
　　原来大家都对彼此的真面目有所了解，但是依旧装作不知，不识。
　　“快要上课了，我回去了。”
　　“雨歇，我是说真的。”他没有动，还是拦住我的去路，噙着如山一般无法撼动的恨意：“我想要把那个女人赶走。帮我。”
　　“资料不足。”
　　“啊？”
　　“把能用的资料给我，我才能想办法，但是我也只能提供办法，所有的事情你自己做。”

　　他的反应和话语被我抛在脑后，因为……我看到了站在转角处的易灵隐，她靠在墙壁上对我露出温柔的笑意：“我只是去给老师送东西，没想到能遇上你们兄弟说话。”
　　“无所谓，你有兴趣入股吗？”
　　“我有更聪明的活法，没必要闹得家宅不宁。”她对我灵巧眨眼：“不过，我可以入一股。”
　　“晚上吃什么。”得到答案没有深入的意思：“最近降温了，去吃猪肚鸡，补一下。”
　　“好啊。”
　　丢下郑锡涛，我和易灵隐交错了路程，各自回班。
　　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废话，一切都在理解范围之内，刚好的精准度极其可怖。

　　那条螺旋的楼梯道里面只剩下郑锡涛，他得到了盟友，却不知道该上什么地方去找资料。
　　笑里藏刀厉害的是性格，而要达到目的，需要厉害的能力，这一点现在郑锡涛还不具备。让他成长起来，应该也很有意思。肖谷作为班级里面棋子，已经有些失控，培养郑锡涛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本来还打算拿即将入校的郑万航来练手，既然有人送上门，拿来试用也并非不可。

　　窗外的白云浮动，乌云滚滚，好像要下雨了。
　　我抬头。
　　郑锡涛依旧靠在窗户的角落处，凶恶的瞪着我。
　　我知道……
　　他厌恶着‘郑雨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