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8、第三章，溃不成军的领导者们（5）

　　时间带着无尽的萧索感，身心俱疲，懒得绕弯子，直接开口：“校庆还有一个星期，可是你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学校这边也平静的很，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一看他满脸的小懵懂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李老师肯定是把事情拦下来了，现在学校的传言全部都在说学生和老师开战，你们两方根本就没有正义可言。也就是说你和李老师站在同一个天平上。两边的错误都是一样的，分不出上下来。就算到时候交不出来东西学校要责备，李老师只要把责任全部都推到学生的头上，他就一点事都不会有。”
　　“可是他也有错啊。”
　　“你爸和老师打了一架，两边都有错，两边也都有自己的道理，你帮谁？你的立场决定你要站在谁的身边？”
　　“当然是我爸。”
　　“那你觉得校方是会站在老师那边还是站在学生这边？”
　　肖谷说：“可能，老师那边。”
　　“如果这件事校方站在老师那边，学生取得了胜利，今后校方之中老师的立场就会下降，给了孩子们一种，老师是可以反驳的先例，不便于立威，在校方心里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们是被管理者，被管理者没有资格和管理者较劲。不是可能，是肯定会站在老师那一方，哪怕冤枉学生，也一定会说是你们的错。”

　　肖谷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定定的看着我，随后问道：“按你这么说，我们不是只有被动挨打的立场吗？他拦截下来了，我们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有啊。”
　　“真的？”他再次灿烂起来，身体都靠近过来，我推开他带着阳光的笑脸。有些不习惯的往后退了一点。他丝毫不在意这些，兴奋的问我：“要怎么做？”
　　“你们所有人一起把他挤兑走不就行了？”我无奈摇头：“先发制人。”

　　“你是叫我鼓励大家更换领导老师？”

　　“就是这个意思，既然问题在老师那里，那就直接的解决掉他。”

　　“解决掉他之后呢？”肖谷问到问题的关键，静静的看着我说：“我主要还是想这件事能完整的完成。”
　　“这个……”我耸肩：“这件事我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们能力不够。”

　　肖谷无法反驳我，刚才的激动和灿烂也消失了一大半，有些抑郁的开口：“还真的是呢……”他叹气：“不是专业的学生根本就做不到，我们浪费在上面的时间只是瞎忙活。”
　　“本身学校这件事安排的也不合理，和你没有关系。”
　　“安慰我？”
　　“……”我摇头：“只是陈诉事实。”

　　他好像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往好处想的人，我无法反驳他是个好人这一点，最后疲倦的闭上眼睛……和好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辛苦，毕竟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他留下来写作业，等一切结束也已经十一点有余，我问他要不要叫车，他说他爸一会儿下班会来这里顺带着接他回家。
　　于是，他玩着我的switch以极其轻松的状态闲散的等待着。
　　很久之后，他放下游戏机凑到正在追番的我身边：“郑雨歇，你家……好安静啊，你在家还要戴耳机的吗？”
　　“音效好。”
　　他看着屏幕上无字幕的原版动画，有些惊讶的开口询问：“你看的懂原文。”
　　“嗯。”
　　“真厉害，果然聪明人什么时候都先人一步呢。”
　　“嗯。”

　　他笑着滚到沙发的角落里面，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伸手捏着我的手臂：“你好瘦啊，皮包骨一样。”
　　“嗯。”
　　“我看你体育课也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玩过，也不参加跑圈，早操都不这么去。”
　　“嗯。”
　　“班主任和我说，你身体不好。”
　　“嗯。”
　　“郑雨歇你以后想做什么？”
　　“没想过。”
　　“你成绩这么好，以后打算去什么学校？”
　　“……”
　　“你还真的是敷衍啊，对你自己也这么敷衍吗？”肖谷坐起身满脸都是灿烂：“没想好吗？你既然没想好，那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学校？”
　　“我应该能考上更好的学校。”
　　“哇。”肖谷笑的更开怀：“是啊，不愧是我们学校的第一，说话就是有底气。”

　　他拍了拍沙发，指着自己笑问我：“郑雨歇，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不要。”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玩的很好的朋友，后来上了高中之后，就渐渐不联系了，因为考上了不同的高中，我以为我和他永远都是朋友，但是……怎么说呢，有一次在路上见到就和普通同学见到一样，在你家楼下等你的时候也看到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都装作不认识对方。这一点真是默契。”
　　听着他说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也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我说。
　　所以，我转头看过去……
　　他仰头盯着我家的天花板，疲倦写在每一个毛孔里面，如同平静等待溺毙的人。
　　“你以后还会会遇上这种事情。”我说。
　　他有些苦笑的问我：“你也遇上过这种事情？”
　　我摇头，没有加深这个话题，他的电话响了……
　　接他回家的人，来了。
　　他不用再等待。

　　站在阳台上，那辆车子驶出又长又黑的通道，那条路的尽头是他们回家的道路。
　　扶着冰冷的围栏，我蹲在阳台上，浑身被风吹得冰冷，寒冷的僵硬感代替了灵魂深处伤痕的疼痛。
　　我为什么要看那条远远的道路，我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觉得没事可做，只是站在远处看看也是好的。

　　“你也遇上过这种事情？”这是肖谷的原话，我摇头了，并不是遇上过，而是已经习惯。这种习惯消磨了我的情绪，原本愚蠢的、无尽头的痴心等待也在某一刻被我自己画上句点。那些说好要接我的人不可能再回来。
　　所以，我决定了，我不会等不会来的人。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等。

　　远处街道蜿蜒，我明明知道那条路的尽头通向什么地方，却是不自觉的幻想着……被约定的人接走的那些人，他们……会在路上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那是……是我看不到的风景。

　　我只是想看看，并没有想要拥有的意思。

　　下班的李伟背着书包出现在四岔路口，他带着今天的工资欢快的回家。
　　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有些事情在暗地里面不断生根发芽，不断的吸收养料肆意增长……然后有一天，彻底爆发。
　　贺兰，李伟，李婷，刘新水，程青梅……
　　某种程度上他们几个被卷入了同一个事件里面，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卷土重来，怨恨的种子在他们的关系链上生根发芽，众人的连接早晚会爆发。
　　那天来临的时候，我可能要让肖谷做出抉择。
　　个人和班级。
　　他会选择哪一个。

　　“我很期待。”

　　高中生活比我想的要有趣，却也同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