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77、第七章，春日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3）

　　十道题肖谷连错七道，我觉得我真的快被他气到了……
　　“这个也太难了，高三的题目都这么变态的吗？娘子你是怎么自学出来的？”
　　盯着他的试卷我也开始犯难，难道真的是这个家伙天赋的问题吗？
　　“娘子，要不就算了，咱们暑假再学。反正暑假肯定要过来找你。”
　　“……”我拍下试卷：“少年不要轻言放弃，只是题目而已，快点把笔拿起来，我们接着学。”
　　某人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娘子，有的时候你的想法真的极其好猜。你就这么烦我在你身边吗？”
　　“既然好猜就要理解我，别瘫在沙发上，过来！”
　　“我不，我暑假就过来玩。”
　　“我暑假不一定在家。暑假我爸可能带我去国外，你难道也要跟过去吗？”
　　肖谷的脸皮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他义正言辞的开口：“当然了，这辈子我就带着全部身家傍上你了，你要做好和我过一辈子的准备啊。”
　　“这句话远远胜过你和我说过的所有鬼故事。”
　　这位大兄弟笑趴在地上，然后又如果冻一样恢复原样，笑道：“果然和你一起玩最轻松，你损我损的很熟练啊。”
　　“还有更熟练的要不要试不试？”
　　“手臂就不用拧了，来吧，接着教，这个月结束之前，我肯定把这本学完，相信我！”
　　我放下笔，盯着试卷想了想，然后开始组织语言，转头对上肖谷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但是，我是这么学习的。”
　　“嗯。”他来了兴致随后开口。
　　“我觉得知识这种东西是互通的，你觉得难学一定是因为你没有掌握到一种逻辑性，就好像几何和函数，很多人都说听不懂，看到题目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但是我觉得这和基础有关系，题目也好，试卷也好，出题人一定是用我们学过的知识在出题，只要我们在把书本或者老师那里接触过的题目提炼精华，再融会贯通就能够把题目解出来。”
　　肖谷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这个是当然的，但是每个人的悟性是不一样的啊。”
　　“对，所以我说逻辑性，一个问题要顺着计算，也要被反着计算，你要知道怎么拆分知识点，把别人的东西变成你自己的东西，懂吗？”
　　看这位大兄弟一脸迷茫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懂，算了……还是靠刷题过关吧。

　　刷题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闹铃没有叫醒我们两个，肖谷被班主任的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是课间操时间段……
　　“你被郑雨歇带的越来越藐视学校规则了啊！你们两个私奔了啊！”
　　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那边班主任高昂的声音，肖谷被吼的脑子一停，随后无辜的开口：“老师，我们昨天写试卷到凌晨，今天睡过头了。我们一会儿就过来学校。”
　　“行了行了，快点的。”

　　他伸手拍拍被子，没有清醒的意向：“你醒了吗？”
　　“嗯。”
　　“去学校吗？”
　　水雾从加湿器的小壶里散出，清雅的柠檬香气环绕，我问他：“你去吗？”
　　“班主任说我被你带的越来越藐视学校规矩。”
　　“迷途知返是好事情。”
　　肖谷应该还处在混沌状态之中，迷迷糊糊的开口：“为了娘子悬崖我也会跳的，错路也要走到底……”然后这小子就没声了，我清醒了，他睡着了。
　　伸手摸过手机，拨通某个超级袋鼠的电话。
　　接通后，超级袋鼠满口无奈：“怎么？别告诉我，你们两个来不了学校了。”
　　“老师，放肖谷两天假，下个星期一再去学校。”
　　“他怎么了啊？”
　　伸手把某人的被子拉扯好，我起身关门去到客厅：“‘大家的肖谷’也需要休息时间，不可能天天散发光芒和温暖。”
　　“哦，我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也请假啊。”
　　我盯着窗外景色正好，春光艳丽，莫名的不想去那个有很多敌人和陌生人的地方：“哦，我打算去看看海棠依旧。叔，要不要我折两只春色送给你赏玩？”
　　那边呸了一声，超级袋鼠不满的挂了电话，这算是变相的同意。

　　从开学到现在事情就没有停过，别说我了，肖谷肯定也累，我好歹不用和班上那些家伙胡说八道，他还要考虑很多人的情绪，做那个‘大家的肖谷’，唉……肖谷也不容易啊。

　　中午他躺在沙发上一脸闲暇：“原来大家都在上课我不用去上课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为了享受这种生活，你就在高三的时候拿下保送名额。”
　　“保送很难拿的，还有校外的考试要去拿搞定，娘子……你去拿保送的话，我们学校谁还能和你抢啊。”
　　我抬头看向他，随后摇头：“我没打算念高三。”
　　某人惊得沙发上跳起来：“干什么啊，你打算辍学吗？”
　　“不是啊，我上个学期不是跟着我爸去世界巡演了吗？”伸手把他拉下来，这家伙块头特大，站起来就能挡住我所有的太阳，耐心的解释：“我在那边参加了一个考试，六月份出结果，如果顺利的话，我就能去念大学了。
　　他一脸憋闷：“哪个大学？”
　　“英理。”
　　他又无语又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我伸手安抚他道：“你要是能在高三的时候拿到保送，我出钱把你接到英国来陪我玩。”
　　“……”他切了一声：“好像你就能考上一样！”
　　“肯定能考上，我估分还挺高的。”我不觉得成绩这种东西我会有什么差错，我想要的未来不可能拿不到手，随后又对他说：“然后，等你上了大学，努力过雅思，出国深造呗，我在未来等你。”我随口给他铺垫着未来，这小子一脸无语：“呵，我才不去找你，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要抛下我走？”
　　“我可以把房子丢给你，你要是不来找我，那……就帮我看看家。”
　　他用枕头过来闷我的脸，打闹的间隙里，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和状态，可算是笑了。
　　闹累了，枕头被丢开，他歪在沙发上：“我说你能不能别走得那么快啊，我光是想要和你一起走就很累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我觉得我们两个走在不一样的地方也挺好的，你又不是我的影子。”我用枕头丢他：“肖谷，你不用讨好我，别像对待别人一样对我，我不需要一个‘大家的肖谷’。”
　　“那你要个什么样的肖谷？你不是很嫌我吗？”
　　“我要是真嫌你早就一脚把你从楼上踹下去，你还能这么悠然悠然的穿着我的睡衣，躺在我家沙发上抠脚吗？”
　　然后那个枕头就又飞过来……
　　他说：“你这只老奸巨猾的死兔子。”
　　我说：“彼此彼此，二百五的死太阳！”

　　趁着阳光正好，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公园写生，把相机塞到肖谷手里：“你要不要学学看？我看你对这个很有兴趣。”
　　“摄影很贵啊，光是镜头就够我一整年的压岁钱了。”他盯着玻璃柜里面的‘梦想’：“你不是也说过嘛？镜头还分人像和风景，还有很多很多种类。”
　　我把东西装进包里：“肖谷，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脸皮很厚的人，但是总是在该厚的时候不厚！”
　　“你借我啊？”显然这小子是假客气，他把数码包背在肩头：“我总是占你便宜这不好。”
　　“……”口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我可算是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关门前他摸着身上的钥匙：“娘子你带钥匙了吗？”
　　“带了。”
　　“行了走吧。”会看家的小太阳反锁了家门，乘上电梯：“你就不怕我给你弄坏了？”
　　“我特别讨厌别人碰我东西，感觉别人随时会把我的东西弄坏，而且就算是弄坏了，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明明是我很珍惜的东西，但是在别人那里像垃圾一样的被对待。”
　　肖谷的表情变的愕然，然后摇头：“我没有。”
　　“我不是在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嘛？我不觉得你会把我的东西弄坏，你应该会像珍惜自己的东西一样珍惜我的相机，所以我才敢放心的借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很珍惜你的东西？万一我是个坏蛋，就看不惯你有那么多好东西，就想拿你的东西出气解恨呢？”
　　“你修养不差，而且每次动我东西都会问我，玩游戏也会提前和我说，游戏的光盘也会放回去原点，我老爸和我说过，交男性朋友就要看他对待游戏的态度，如果他在玩游戏的时候修养很好，这个人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叔叔真的是太有眼光了。”这大兄弟又开始自卖自夸：“我这种绝世好男人，人世间已经不多了……”

　　突然觉得今天的电梯下降的时间格外漫长……

　　锦春一脉，风吹绽蒲桃褐，露水沾湿杏花花蕊，扬扬梨花满院。
　　肖谷拿着相机蹿进去公园大概有半个小时不见踪迹。
　　是他好意放我一个人在这里画画吗？不过……好像也不是，我觉得他是真心喜欢摄影的，放假的时候给他推荐了几本关于战争文化的分析书籍，他也都兴致高昂的读完，读完还和我探讨了很久，并不是为了讨好我，而是他真的会喜欢这些。
　　肖谷的自我意识也不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体谅别人，所以，当他开始寻找自我爱好的时候，他会陷入一种疲倦的畏惧状态之中，就好像今天早上。
　　他一方面知道自己想要先一步学习，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要顾及那些和他同步行走的‘朋友’。
　　小太阳拥有阴阳两面，他把大部分阳都留给了别人，极少的阳留给自己，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人都该学会爱自己，我知道肖谷并不缺少爱，也知道他拥有很多我这辈子都拥有不了的温暖，可是……每天都笑着的人真的快乐吗？
　　我自己问自己，肖谷他真的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吗？
　　并没有吧……
　　他只是一味的平衡左右，努力的维持着班级里的平和。扮演着‘大家的肖谷’这个角色。面具这种东西戴在脸上久了，扯下来就必须连带着皮肉。肖谷的欢乐和温暖也是面具之一，如果说这个家伙是我一生的友人，那……我还是希望他能多温暖自己一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感受。
　　毕竟，对我而言，你比较重要。

　　那小子终于现身，把随身带着的平板打开：“娘子你看，我拍的怎么样？”
　　“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那……不怎么样……”
　　他笑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切了一声，转头往更高的地方跑。
　　真的不怎么样……好土……可怕的直男审美……看来审美这个东西也要重新给他刷新一下，这小子好像连色彩的比例都不太懂。

　　因为这里距离某个医院很近，肖谷带着相机蹦哒回我身边，给我看了一张八卦偷拍图。
　　“娘子，证据在此，估计你贾叔叔没有骗你。”
　　“……”
　　画面上的二伯和护士证正牵手赏落花，十分悠然自得，羡煞旁人。
　　我想说：“这张拍的还不错。肖谷，你难道有做狗仔的潜质吗？”
　　……
　　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回家途中偶然看到了贩卖电动车的店，肖谷问我：“你打算买一辆？你都要走了，买这个干什么？”
　　“平常去云斋花好多打车费，买一辆的话，也能节省不少钱和时间。”我转身进去了店里，随后在肖谷的注视下选定了两款，扫码付钱，和他各骑一辆回家，等红灯的时候，身后是满城花开，肖谷一脸如梦如幻：“娘子，你真是雷厉风行。我都还没说些什么你都已经结账了，还给我也买了一辆。”
　　“知道经济自由的快乐吗？还有，你手里这辆也是我的，只是我两个都喜欢，所以都买了。”
　　“你就这么乱花钱啊。”
　　“这是我的压岁钱，我至今一分没花，只是电动车，买的起。”我无奈道：“肖谷，钱要花在刀刃上，你天天拿钱和那些朋友吃喝玩乐当然买不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无语了半天，然后臭不要脸的开口：“我不管，这辆就是我的，一会儿我把钱转给你，以后我也不用再挤地铁和公交了。”
　　春风和煦，盯着两辆车子剩余的电量：“晚上，咱们骑车子出门兜风吧，去大桥那边看看，再去陵宫那边逛逛。”
　　“娘子就是天真烂漫啊。”
　　“你去不去啊！”我想对肖谷好一点，弥补一下之前不怀好意利用他的地方，帮他找到放松的方式就好了，如果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很好，那我就不用多事……可是，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没有看着身边的人痛苦还置之不理的道理。
　　“怎么可能不去啊！”
　　“宵夜就在外面吃，大桥那边有家好吃的小刀面，锅贴饺子一流，陵宫隔壁的小吃街也有好吃的。”
　　肖谷猛地加速：“跟着娘子有肉吃哦！！！”
　　回程的路上我无数次的在思考，我是不是不该给他买这个电动车，脱缰野马说的就是肖谷这种吧。
　　哎……真是枉费我在网上看那么多资料，对比出最好的牌子。还装模作样演出今天正好遇上的巧合，就这么当礼物送给他了？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因为是轻便型，一只手也就提进去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缠绕在肖谷身上的多云雾气散去，这家伙笑盈盈的灿烂着：“谢谢娘子今天哄我开心。”
　　“……”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就算有这个心，我也绝对不会承认。

　　走出电梯，肖谷拿出钥匙转开房门，声控灯会因为空气的震动而发出亮度，肖谷也会因为想要让所有人都舒心成为普照万丈的小太阳，他敲锣打鼓把我从屋子里面烦了出来，我多少该让他知道一些事情，不然我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喂。二百五，你对你自己好点吧。”
　　他转动钥匙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向我露出青涩又难堪的笑容：“娘子！以后我一定和别人说你是我初恋。毕竟你对我是真爱。”
　　“……”
　　我现在拍死他还来得及吗？

　　周末骑着小电驴出发去补课的肖谷十分拉风的戴上了墨镜，我只能祈祷他半路不被某些不良少年盯上然后暴打一顿。
　　上天保佑二百五变成五百二吧。

　　肖谷走后，我也收拾东西去云斋。
　　陶艺教室里小孩子们正在做风铃，天骐也报名参加了兴趣班，现在正跟着昊然哥哥学画画，这个孩子比起从前快乐了很多。放学的时候那个阿姨过来接他，他也很亲切的跑到她身边把自己画拿给她看，说是画上的人是他们一家三口。我不知道这个继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天骐能像现在这么喜欢她，她应该也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昊然哥哥走过来半倚着我说：“看什么呢？你这个小徒弟还挺不错的，就是画画没什么天赋。”
　　“那不错什么？”
　　“全班就他乖乖的坐在位置上从头画到尾，我说啊，他好像不怎么喜欢画画。”
　　“他不怎么喜欢你。”我微微摇头：“他说你很像肖谷，他玩游戏玩不过肖谷，天天被那二百五欺负。”
　　“我天，我做错什么了？！肖谷做的孽为什么报应在我头上？”
　　“三师兄。”我捧着他的脸，顺势拍拍：“谁让你和肖谷那么像来着。”
　　“我和他哪里像了？！”三师兄很不满的开口：“我难道不比肖谷潇洒吗？”
　　“在破坏力方面他是没有你强，但是在听不懂人话方面，你们两个绝对有的一比。”
　　然后昊然哥哥就癫狂了……
　　“你小子最近很猖狂啊！！！”

　　骑上小电驴回家，绕道去菜市场买了个菜，回家时，肖谷已经躲进书房写作业。
　　别说，扬扬那张桌子给他用也正好。
　　“娘子。”肖谷听到关门声立刻冲出来，面有难色：“我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情？”
　　“那个……郑万航他爸今天带着那个护士长过来接他，你知道吗？那场面！！别提多劲爆了！！”
　　“郑万航发飙了？”
　　“没有，但是那个眼神啊，你是没看到！”
　　“结果呢？”
　　“郑锡涛把郑万航拉走了。”

　　我盯着墙上的挂钟，年华不会等人，某些事情是在爆发的边缘了…

　　郑万航可以接受他爸妈离婚，但是能不能接受他爸再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怨恨导致分离，可是恨意不能成为相聚的理由。

　　“咱们晚上吃什么啊。”某个没心没肺的人依旧高高兴兴的惦记着他的晚饭，肖谷扒拉着塑料袋里面的蔬菜：“哎？吃番茄牛腩吗？哇还有茄子和鸽子啊。这么丰盛的？”
　　嗯，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会麻烦你不少事情，先给你预支一下薪水，肖谷哼着小曲洗菜，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伸手撞了他一下：“你为什么给我转账？”
　　“我吃你的住你的，当然要交伙食费了。娘子不用和我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哦，那你给的可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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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
　　“干嘛？”
　　“我……没钱了……”

　　噗！！

　　晚上把钱给他转回去，让他别那么多心。靠在沙发上，盯着他屏幕上可怜兮兮的余额问：“你怎么把自己的财政搞成这个德行？你爸走之前没给你留钱吗？”
　　“哎呀，我也有各方面的应酬。等我银行里面的压岁钱到期，我就取出来给你啊。”
　　“不用了……昊然哥哥跟我说朋友之间就该有来有往的，你拿你有的来对我好，我拿我有的来对你好，我们各取所需，各自高兴，这才是做朋友的最高境界。”
　　“你这是变相的承认咱们两个是朋友吗？”
　　“不是。等你拿到保送资格我就承认。”
　　肖谷撸起袖子，拿起被扔在一边的试卷：“行了，啥也别说了，咱们继续。郑老师，咱们继续。”
　　郑老师？
　　不对。
　　别人就算了，还是和他说一声吧。
　　“我姓柳。”顺手从抽屉的卡包里摸出身份证，把东西丢给他：“以后别喊错了。”我不剩下多少时间，肖谷这边我能做的事情要赶在结束之前全部圆满，至少保证这个小子高三之前不会因为各方面的压力情绪崩溃，小太阳也会被乌云缠绕，我不希望这个二百五成为三百六或者四百八，要么他就一直是现在的二百五，要么就给我彻底进化，不前不后的状态一点也不适合他。
　　“你改名字了啊？！”他念着身份证上的名字：“清然？哦，飞然，静然，昊然，嫣然，梦然，你是清然啊。”肖谷对这件事的接受能力很高，把身份证递还给我：“那他们怎么都不叫你清然，叫你小七？”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女气吗？”
　　“不觉得啊，很配你啊，清风一样的名字。”他坦然又诚实的回答。
　　“我小时候最讨厌别人说我像女孩子，后来生病了，身体变差，就越来越讨厌弱气的东西，但是……”我比谁都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能重新开始的名字。
　　“是吗？”肖谷摇头：“反正你就是我娘子呗，叫啥都没关系。”
　　“你真的要娘子娘子的这么叫我吗？”还是把这件事和他说开吧：“我之前不是和你道歉了嘛，你不用再这么叫了吧。”
　　“那我之前不是也和你说了吗？这只是一个外号而已。你也可以叫我夫君。”
　　“我揍你啊。”
　　他往后稍稍一躲，笑嘻嘻的歪过脑袋，把试卷递过来：“娘子，这题怎么写啊，我看不懂。”

　　空气里中药的气味浓郁不散，炉子上小药罐正翻滚着，浴室里肖谷唱着走调的歌，正忙着洗刷刷，真是无语，为什么人那么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唱歌。
　　手机响了……
　　是郑锡涛。

　　来者不善啊，揣着手机在客厅走了两圈，然后开了免提，那边火龙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气：“郑雨歇！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接了啊，不然现在和你说话的人是鬼吗？”我觉得我最近性格越来越差，反驳的话也越来越熟练。
　　果然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
　　暴龙真是太可靠了。

　　“开门，我和万航在你家楼下。”
　　看吧，人就是不能太善良，不然人人都拿欺负你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把我这里当成旅店了吗？
　　无所谓吧，反正也只有这最后几个月了，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和他们家就老死不相往来。该忍的时候忍过去，以后我就彻底自由了。

　　肖谷擦着头发走出来，一脸主人样的面对沙发上两个大兄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啊，来斗地主吗？”
　　“你怎么还在这啊。你没家吗？”郑锡涛直接讽刺出声。
　　“有娘子的地方就有家，你没有真爱你不懂。”
　　伶牙俐齿啊，肖谷果然也不是吃素的，爽快！多刺他几句。
　　郑锡涛的视线落在郑万航身上，像是难以启齿，最后开口：“我家有别人，万航家里也回不去，来你这住一晚。”
　　“哦。”我点头，以郑万航的别扭程度，这两个大兄弟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叫我帮着解决问题：“你们自己选地方睡吧。”

　　卧室里肖谷舒坦的叹出一口气，随后打开床头灯抱着平板打游戏，少年明朗英俊的脸上落了一层困顿的疲乏。
　　嗯……明天就要上学了。
　　家里飘着散不去的中药味道，我盯着床头那碗若墨玉的苦药，忍不住叹气，这边刚刚叹完，这边的肖谷就笑了：“这都喝了多少天了，你每天都叹一口，少年！为了你这个身体加油吧。”
　　“就会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替我喝啊。”
　　“我又没病，我喝什么药啊。”
　　“也是！二百五是绝症。”
　　肖谷嘶了一声：“死心眼也是绝症，快喝！一会儿凉了！”
　　“说的轻巧，你知道这多苦吗？别理我，我在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他笑呵呵的把平板丢一边：“快点。”
　　“肖谷，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以后你要是敢这么和你老婆说话，你老婆肯定一纸休书给你休了。”
　　“娘子言之有理。那为夫来喂你吧。”
　　“边上去！！”
　　他乐的滚了圈，继续打游戏。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算了！喝药也就是眼睛一闭的事情，一咬牙，一跺脚！
　　苦巴巴的喝完了。
　　肖谷为我鼓掌：“太棒了，真是乖孩子，来吧，吃个糖好睡觉。”
　　“你哄儿子呢。”
　　“来吧，儿子，叫声爸爸。”
　　抬手就是一个枕头，脑袋都给他打偏，肖谷立刻也拿着枕头攻来。
　　“欧呦，不得了，来看谁打的过谁。娘子我可不会因为你是病人就手下留情啊。”
　　“求之不得！！”

　　闹了没两秒，门就被打开，郑锡涛一脸火大的开口：“两位，我们要睡觉的，你们两个别打了。”
　　就见肖谷手里的枕头脱离方向，直接打在过来端长辈架子过来劝说的火龙头上。
　　我的天啊，火龙是不是要喷火了？哎呀，好像闯祸了。
　　郑锡涛把枕头扔回来，然后长叹一声：“肖谷，他身体不好，你别老是带着他闹。”
　　“啊，嗯，哦。”肖谷三连诡异的感叹，然后顺势把枕头放回原处：“娘子，咱们不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门被关上，火龙落寞的背影在夜幕之中显得格外悲伤，肖谷看我的眼神变的复杂，不不不，是他想着郑锡涛的反应觉得莫名其妙：“郑锡涛他……怎么了？”
　　他没有怎么，这只是正常的流程罢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朋友，家人，敌人，所有的东西，毫无征兆的全部消失，他措手不及，手足无措的被拉扯着成长……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谎言包围的天之骄子。郑锡涛的眼前雾色散尽，再无海市蜃楼，唯有现实。

　　郑锡涛，快点看清吧。
　　你等的那些人并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