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03、第十四章，我还是会拼命的去反抗（4）

　　我说过，我今天是来推动计划的。
　　或者说，我是来闹事的。

　　事态就要平息的时候，生父一改态度和我对上视线，继续延烧战火，阴沉的开口：“听你妈说，你跟她说谎说自己跟我住啊？”

　　视线被聚集，他的话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我开始解释，态度稀松平常，一如既往：“哦，有次扬扬生病了，我在医院碰上我妈做产检，他问我扬扬是谁，我就说是弟弟，我妈可能是误会了我们住在一起。”
　　生父微微点头，然后握紧了拳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我有话和你说。”
　　众人都安静着，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我和我爸的对话。
　　“年节之后我打算和你杨阿姨陆续回来这边，你……也搬过来吧，我们一家住在一起。”他的视线变冷，却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四不像的笑容。
　　莫名的提出这个话题，莫名的自说自话，该不会……我冷笑着稍稍试探了一下：“不用了，我没打算和你们一家一起生活。”
　　“你听话，爸爸……”
　　我冷漠的注视过去，嗯，识破了，他的想法：“真的不用了。”

　　他的情绪翻滚着，在我注视下稍显颓势，最后爆发道：“郑雨歇，你就不能认一次输？！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你什么态度。”他一如既往，突如其来的爆发，惯性的对我吼叫着，所有人都看过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率先打破这个老宅表面平和的人会是他。

　　你看，连郑锡涛都吓到了。

　　没必要演的这么像，装出一副为父情深的样子。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你也怨恨着郑老爷子，你才是最想毁掉这个虚假的家庭的人，所以你要拉着我下水，用尽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是吗？

　　嗯。
　　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原以为他今天会和我好好聊聊柳予安的事情，没想到他自己发了个大招，顺势而生吧，微微叹气，我说：“冷静一点，我不会配合你。”

　　拆穿他，彻底的拆穿他，把他的怨恨和计划当做垃圾一样的扔在地上。
　　我不会破坏你的幸福，可是你想要发泄的仇恨，我会全部拦下来，我的报复只针对你一个人。
　　明显的，我的父亲僵住，老宅里面的人全部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们都会装作不知道，因为这场虚假的盛宴，依旧要无数次的上演，继续恶心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毁灭吧，我们一起毁灭吧，反正郑雨歇是要消失的人，你们利用‘郑雨歇’这个身份无数次的刺激老宅的剧情，那我也来利用一次好了。
　　我一个人在这种感觉里面很久了，迫不及待的，你们也一起在这种感觉里面存活吧。
　　我不会毁了这里的，因为这里的存在就是为了恶心你们每个人。
　　同归于尽我并不害怕，可是让我一个人痛苦就不可以。

　　“你在说什么。”他开始自乱阵脚。

　　我故作轻松的拿起外套，露出浅笑：“简单来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就算要闹也不是现在。”
　　如同看待怪物，我爸颤抖着拳头，青白着脸色，面上是诡异冰冷的笑容：“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你太着急了。”书本翻过一页，场面平静下来，我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是所有人都听着，除了还未归来的老爷子，以及局外人杨阿姨与郑雨扬还有趴在角落里面玩耍的郑雨轩。

　　“这么说，你会站在爸爸这边了？”他蠢笨的念头展现出来，情绪占据了理智的上风，我爸对这个家的怨恨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我叹出一口气，对发现的真相产生新奇感，露出清澈又明朗的笑容，我说：“您可别拉我下水，不然我会把你的心思告诉楼上那位的。”
　　生父的表情僵硬住，荒唐的开口：“你威胁我？”
　　“不，我在恐吓你。”我对他说：“安分一点。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又扫视了一眼郑锡涛，二伯，大伯，最后收回视线，带着讽刺的口吻：“我是没资格反对你们造反，你们也可以合伙做这件事，但是，别拉我下水，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道具，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可别害得杨阿姨对你的幻想破灭。你苦心经营的家还要不要了？”

　　提醒他处在幸福生活之中，眼前人的理智重新占据高峰……连带着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和，嚯，爱情还真的是伟大，伟大。我站起身，冷静道：“看来我又惹到你们不开心了，大家都过个好年吧，我先回去了。”

　　事情未完待续，我们的戏接着唱吧。

　　走出老宅的门，握了握有些发空的手，最后把手放进口袋里面，然后走出那条不见尽头的斜坡，我一个人走过很多这样不见尽头的道路，或者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这样的路，走到一半，身后关上的大门被打开，咿呀的声音如同老宅多年旧门的病痛之声。有人急切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着我的方向：
　　“哥哥！！”
　　我回头，郑雨扬正站在老宅的门口，那个孩子的呼吸乱七八糟，急慌呼吸产生的白雾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出现又消失。他颤抖着问我：“你去哪里？”
　　“回家。”我对他说。
　　他没有穿外套，慌慌张张的立刻对我喊：“我也一起回去，你等我穿衣服。”
　　“你妈妈说要留你。”我对他挥挥手。
　　我知道，这个孩子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身边，他可以在父母身边获得的爱，我一辈子都给不了。
　　如果，仅仅只是如果，他真的是上苍派来安慰我的人，我想说，从前的我，想要的不是‘哥哥’而是一个完整的家。
　　时光的答案在我眼底渐渐展开，我笑着说：“回去吧，去你爸妈那里。”
　　我可以给你的安慰，只有这么多。
　　再多的，我拿不出来了。
　　回家吧，扬扬。

　　他没有动，站在路灯下犹豫了很久，然后才说：“那哥哥你记得早点来接我。”
　　我没有点头。
　　他被追出来的郑茜月领了回去。郑茜月进去时多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挥挥手……

　　铁门被关上，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份浓白步入浓稠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尽头是我的归属地。走过转角，我拿出手机，关机，为了我心底的平静，为了控制自己的怨恨，我不会留下来，虽然生父的任性破坏了原本的计划，不过……结果也是我想要的。

　　我退出争斗的光圈之下。

　　郑雨扬，已经，没关系了。

　　那个老宅里面已经没有人再看你的笑话了，哥哥改变了作战计划，他们的敌人变成了最高位的郑老爷子，所以，你可以和那些家人过一个表面和平的年，即使只是表面和平，我小时候也期待过。所以我理解你期待这样的场面。
　　你比我幸运，老宅的转机已经出现，虽然尴尬那也毕竟是血缘一家，有你的爸妈，还有弟弟。或多或少，那一屋子的人都得到了暂时的救赎。比起你，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对他们而言更是外人。
　　老宅里的人是我敌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对我进行伤害，我的父亲会第一个高举屠刀。
　　你不一样，为了如今的平和，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这也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我会送给你。

　　还有……
　　我自私的把你当做过去的我来对待，只是为了填补我内心的空缺，希望自己能够在某些方面获得安宁，可是，我很清楚，不是这样。你并不是过去的我，你比过去的我拥有太多东西，我不能自私把你当做情绪转移的工具，将你拉到我的黑暗里面来，这不公平。

　　对不起。
　　我不应该利用你填补自己的伤心。

　　所以，你回去吧，回到你妈妈身边。

　　寒冬的风冻的我浑身发颤，心酸在某一刻发酵最后爆炸，淹没过我的控制力。

　　小时候我问过我自己。
　　我不配得到爱吗？

　　现在我明确的告诉自己。
　　是，你不配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