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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声嗤笑 ...

  •   那个男人嗤笑了一声,凌空一跃,动作是那样凌厉流畅。他跃下台阶,步子放得很缓,显出从容而游刃有余的味道。
      中原中也嗤声说:“谁愿意看你,混蛋青花鱼。”
      我知道这个橘发男人叫中原中也是因为我在隐形状态下翻了港口黑手党的档案,于是什么都知道了。
      档案上没有记录身高,而今他走到我面前,我才意识到……中原中也比我矮!
      但是不能说,说了可能会被他打。于是我冷静地按着太宰治的胸膛从他怀里挣脱,又冷静而诚恳地鼓起掌,语气平板:“说得好,他就是个混蛋。”
      “知遥……”太宰治说,语气里有隐隐无奈,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
      “啧,”中原中也看起来很暴躁,“本来出差回来就看到你被锁在这里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你居然带着女人一起蹲监狱。”
      我不想说话,于是就没有说。
      太宰治没有回他这句话,只是笑了一下,眼尾微微挑起,收成调子颇冷的一线,“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最糟糕的事情……话说回来中也,【你完全没有变】呢~”
      中原中也震惊了,中原中也震怒了:“你——”
      我默默地别过了脸,以免他伤及无辜。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于是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儿走向了角落,冷静地说:“二位请随意。”
      “你很懂嘛。”中原中也哼笑一声说。
      而太宰治看了我一眼,眸光深越,幽深似潭,恍有清光划过。
      他说好,知遥,你等我。
      我想说我不等来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抽,愣是没能说出来。

      太宰治今天挺惨的,被芥川龙之介揍完又被中原中也揍,还受到了我的精神攻击。
      他们之间的武力交锋是中原中也占了上乘,但太宰治却依旧不疾不徐,连续被揍也面不改色。
      这一点我不如他,也委实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揍脸还能面不改色,难道他不知道钓姑娘就要靠脸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戏,看到局势反转,太宰治开始从中原中也嘴里翘情报,甚至成功让后者用大小姐语气说话。
      我心一紧,连忙跑到太宰治面前,赶在中原中也开口前说:“快把我眼睛捂上,我自己堵耳朵。”
      太宰治从善如流,微凉的手指盖上我的眼睛。我也急切地自发堵上了耳朵。
      在听觉和视觉都丧失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我听见中原中也愤然喊道:“你什么意思!”
      因为太朦胧了,所以我没有回应他。倒是太宰治,紧贴着我耳边慢悠悠地讲:“中也就不要在意这些东西啦,来吧,内八字千金大小姐——”
      我更深入地堵住了耳朵,确保自己听不见任何声音。
      终于太宰治松开了手,说:“知遥,中也走了哦。”
      “太好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他却轻轻地笑了一声,又轻声说:“中也虽然很麻烦,但是看他吃瘪还挺有趣的……”
      “哦,”我说,“所以这就是你让人家一个八尺……算了,一个大老爷们学姑娘语气的理由?”
      太宰治在我微妙地停顿的时候笑了出来,这一笑宛若惊鸿,他眉眼里盈着卓绝光波,纵我深知他的性格也要称赞一声绝色。
      不恰当地讲,太宰治是个美人。这种事情我一直晓得。
      笑够了他说:“知遥。”这两个音节吐得低迷,温温柔柔的,浓黑的睫毛掩住了神情,叫我看不清,只瞧见他弯了唇角,勾起一个笑,“你总是很镇定,这是为什么呢?”
      我就依着他的话,镇定地说:“因为我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能够罔顾生死。我没有怕的东西。”
      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知遥。”
      这声音好似杨柳依依,料峭春风就这样拂过去,他的嗓音这样轻,仿佛要就此搅进我的梦里。
      “知遥,”他说,“陆知遥。”字音咬得是这样迷离。
      我说:“嗯?”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他温凉手指带过我的耳后,乱发被整理干净,大拇指也就着这个动作压上我的颧骨,他的手指拂过我的眼睛,明明是温柔抚摸的姿势,却无端让我从心底里腾升出一点冷意。
      然而他只是低笑一声,没有说任何话,手指也干脆利落地收回,顺势插回兜里,又说:“走吧。”
      我心里想你个鳖孙想说什么就说呗,非掖着藏着干嘛。后来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是这个人要加害我,但由于感情问题差点说漏嘴,方才是一个警醒,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真正计划。
      快停下来陆知遥,你个棒槌,不要再想了,阴谋论禁止!
      我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就此打住,和太宰治一起在港口黑手党的领地中穿梭。

      这是一段疯球的记忆,我们每个人都要溺死在妄想中魔障,不得善终。
      这不是什么快乐的故事,但却不得不当真,因为它是这样真实,你就在梦境中游离。
      我就在梦中游离,看着太宰治伸手翻那些文档,翻出钟塔侍从和Guild的资料。

      此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
      因为我做了梦,梦中是回归现实,不知道是春夏秋冬哪一个季节,高三的下半学期如约而至,竟然这样迅速地开了学。
      这一个假期仿佛都在混沌中度过,以至于我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而我偶尔也想回去看一眼学校,哪怕之上一节课就翘掉也好。
      反正在家是明目张胆地玩手机,在学校是藏在书桌里玩手机,这样而已。
      我仍然坐在靠窗倒数第三个的位置。我忘了这个位置是不是主角的位子,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不是。少女漫或者少年漫乃至恐怖漫画的主角必定有悲惨的过去和一颗不同寻常的心,我没有悲惨的过去也没有一颗不同寻常的心,只是单纯地脑子有点问题。
      经由太宰治的洗礼,再次面对沈子恪,我已经很淡定。
      姐妹说我现在目光迷离,好像不大对劲,要不然翘课回家吧。
      我露出一个笑,手按在她的肩膀,说不急。
      她说不急你妈,犯病我不管啊。

      上半天还算和谐,只是下午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我翘课的这半学期,高二冒出来一个酷爱打架的孩子王。这个孩子王的表姐的同学的心上人曾经跟我告白,但因他委实是个令人升不起好感并且品行不端的大猪蹄,所以我冷酷地拒绝了他。
      冷酷拒绝的后果就是,这个新晋的孩子王在我上完厕所回班时闯到了高三的楼层,一巴掌向我扇来。
      我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心说我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如今可不能把这项唯一的优点埋没。
      一辈子的速度都没有这么快,我抓住她的手,腿上施力,狠狠地踢过去。
      这个小姑娘打架其实不怎么厉害,吃不了我一腿。听说她横行霸道是因为家里有人混黑,可是再黑的人都要拜倒在资本主义的石榴裙下,所以我不怕她。
      一拳一脚地揍她的时候,我想,我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什么麻烦都用钱和权解决,现在终于脑子有了毛病,想来这就是报应。
      她打不赢我,因为经验没有我多,下手也不如我狠。揍着揍着我就知道了,孩子王这次来不是为了那个令人发指的男同学,而是为了沈子恪。
      她喜欢沈子恪,她说她不甘心,因为沈子恪喜欢我。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是因为她已不能再次反击。我看着她,寻了个居高临下的睥睨角度,“我曾经也喜欢沈子恪,可是我克制了。一直都在克制,直到现在我终于不喜欢他。”
      这是一口惊天大瓜,大家都在看,沈子恪也在看。
      他看着我,我却没有看他,自然地忽略掉他的视线。我笑了一下,轻声说:“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子恪生活在阳光底下,我不羡慕他,却也本能地感到悲伤。是因为我的一生这样坎坷也这样短,将来不是死于抑郁症就是死于心脏病,两者都没差。

      我和孩子王被请到主任办公室里。
      我高二时见过一次主任,当时期末刚考完,学校要讲卷子,我睡过了头,姗姗来迟,却因为更换楼层而找不到路,迎面撞上了主任。
      那时候主任说我萎靡,那时候主任不知道我抑郁症。
      现在他知道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我,良久叹一声气。
      “陆知遥,”他叹息的声音飘荡在小小的房间里,“你跟人家小姑娘较什么劲儿呢。”
      我说:“她先打我,凭什么我不能还手,还要蹲主任室?”
      主任不说话了,想来该是想到了我家给学校捐的楼,于是默默地给了小姑娘处罚。
      我觉得挺好的。我快崩溃了,世界也快崩溃了,在这样一段快要崩溃的时光里还能恃强凌弱,委实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白天快乐,晚上就必定会不快乐。
      在这个梦中梦里,我回想起三只探入衣领的女孩儿的手,想起红肿的脸颊和眼睛,想起环绕在耳边声声阵阵的“婊.子”。
      人们总是擅长用一颗天真而残酷的心去伤害别人,尽管他们说自己是未经世事,一切伤害都是玩笑。
      这一年我小学六年级,三只女生的手在我身上游移,女孩子们露出笑脸,把巴掌当做玩笑,玩笑又被抛在我的脸上,她们咯咯地笑,说婊.子,尽管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梦中梦里,我又回想起桌面上消失不见的文具,它被扔到后桌的桌子上,我找不到它。后桌脾气很爆,他把它扔到地上,我把它捡起来,脸上再也出现不了任何表情。
      这一年我初一,事实证明,世间从来不是什么美妙的游戏,它是地狱模式,每一个画面都要把我推向地狱。
      同龄的女孩子们把我堵在厕所里,门被她们压住了,喊到嗓子疼也是无用功。
      世界这样残酷,人心这样冷。我长成这个样子,唯一的愿望是想死。
      我在黑暗中流下眼泪,嘴唇启张,本应发出嗷啕大哭的声音,却最终悄无声息。我不会发出声音,我早就失去了这项本领。
      我在心里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太宰治,对不起。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不快乐并且玄幻的宰乙女。
    阿遥不是正经姑娘,脑袋也真的不正常,大家不要学她。
    霸凌也不是很快乐,希望大家不要做加害者,这个道理都懂吧。写这个是因为我前天看了《悲伤逆流成河》,然后抱着抱枕哭成了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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