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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01 ...

  •   A市,盛夏。

      接到来自市中心医院的电话时,程默刚采购完未来三天的食材挤进家门。

      避过绕着脚踝打转的毛团,放下将指腹压出一片小点的环保袋们,程默一边耸起肩膀夹稳手机,一边拧开叫艳阳晒得发烫的龙头,任挟裹着氯-气的温水涤洗去手上残余的生肉锈腥味。

      “喂?”

      “……你好,请问是应先生的家属吗?”

      听筒那头传来一道陌生而温和的男声,不知手机的主人为这个号码备注了什么,对方听见他的声音时无疑愣了一愣。

      “应先生?”许久不曾接触过的姓氏撩动颅内敏感的神经,程默片刻过后方才开口回应。

      “是的,应旸,应先生。”

      滴答。

      既像水珠自指尖滴落的动静,又似一块来自青葱岁月的石子投入心湖,在耳边荡开层层涟漪,掩去听筒振动的频率。

      “……”那头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不少事项,“应先生目前大致就是这个状况,详细的还要请您过来面谈。”

      所幸程默终究在对方预备结束交谈前回过神来。

      “我这就过去。”

      -

      尽管天色近晚,拉开门扇,恼人的热浪依然将他拍了个趔趄。

      定了定神,程默妥善地锁好家门,开着他的白色新能源小车滑出小区,缓缓驶离人烟密集的街巷直取高架,汇入都市废气冲天的滚滚车流之中。

      -

      市中心医院位于A市最为繁盛的金融高新区,民营的特质使得它多受权贵青睐,也因其资本雄厚,距离程默租住的老城区足足相堑着一小时车程。

      晚间六点整,程默泊好车,匆匆依照电话里的指示前往17楼神经内科。

      落日的余晖漫过悠长的楼道,消毒水的气味无处不在,橙黄的光晕为虚空中的微尘镀上暖绒绒的毛边。

      程默站在门前,深吸一口刺鼻的凉意,心中些末的惶恐使他刻意避开门上泛蓝的玻璃,踌躇半晌后轻轻拧转门把,垂眼挪入室内。

      灼热的视线适时落到脸上,像要把他的脸皮烧着一般。

      -

      私人病房,偌大的护理床前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病案朝他看来。

      一个极年轻的男人,外形出众,还生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程默注意到他的胸牌上挂着“主任”头衔,然而姓名却与他面上的温和神情背道而驰——凌寒。

      “你好。”凌寒主动伸出右手和他握了一下,骨肉云停的指节透着些许潮凉,问话不卑不亢,“你就是应先生的家属?”

      “你好,我姓程。”程默不置可否,短暂接触过后便把手收回。

      “程先生。”凌寒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他看着眼前这个有意撇清自己的青年,颔首道,“我们出去说吧。”

      -

      房门微掩,离开那人存在着的空间以后,程默这才惊觉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汗:“他还好吗?”

      经由呼吸逐步平复躁动的心跳,耳边缓缓响起凌寒耐心的说明:“想必你刚才也注意到了,应先生头部受到不小的创伤,脑干网状结构出现了暂时性的功能障碍。经过一夜的观察,我们发现他的记忆存在一定的逆行遗忘现象,但并未构成器质性损伤,鉴于应先生本人强烈的出院欲望,因此目前我们的建议是让应先生先回家休养,一周后再来医院复查。”

      程默大学读的是心理学专业,也曾选修过几节医学相关的课程,对于凌寒不时夹带一两个专业性词汇的说法称不上难以理解,只是相应的要求他怕是无法应承:“对不起凌主任,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或许你们该联系他的家人看看。至于医药费的问题……我可以先替他缴上。”

      “应先生是我们医院的高级会员,费用已经结算过了。”凌寒笑着制止他,“通知您是应先生的意愿,不如你们单独谈谈?我还有事,先不打扰你们了,失陪。”

      说完,凌寒微一点头,不等程默挽留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处。

      目光凝望着夕阳逐些消散,寂静无人的楼道间亮起白灯,程默的思绪就如映刻在视网膜上的光斑一样空洞无依,好半晌也集中不起来。

      他从未想过,彼此再见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也极少奢望他们还能有再会的缘分。

      然而事已至此,该面对的总是逃脱不过。程默深吸一口气,果断压下门把。

      时隔多年,程默第一次放纵视线落在应旸憔悴却不失锐利的脸上,在他有如实质的眼神中落成一截截零散的游丝,而后情不自禁地重新编织成网,将他深邃的五官严密笼罩起来。

      应旸的外貌和从前相比无疑成熟了许多,眉眼经过时光的淬炼变得愈发沉郁,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倒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唇线绷得很直,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他舒怀,很难才能勉强勾起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里的人像生动起来,一声呼喝拉回了他的注意:“傻站着干嘛?!过来。”

      应旸倒像是那个吐丝的存在,收网似的将程默一点点引过去,怔怔站在床沿,指尖揪紧裤缝:“好久不见。”

      “久个毛线!你脑子才是被人拍板砖了吧?!”应旸拧眉啧道,“走了,回家。”

      程默正云里雾里,应旸却一把扒下病号服,随意换上一旁放置的干净T恤,强有力的臂弯往他肩上一揽,以一副近乎胁迫的姿态将他带离病房。

      -

      直至回到小区,程默才从惊疑不定的揣测中解脱出来,默默将人领进家门。

      略显防备却别无他法。

      应旸走得潇洒,手机、钱包统统落在医院没拿,想联系他的朋友将他接回去也做不到。医生说应旸的伤势是硬物撞击造成的,程默起初还以为他遭到了抢劫,谁知问起了才发现真相。

      “啊,忘了。”彼时应旸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头,操着一如既往恼人的口吻,和他此刻翘着二郎腿歪在沙发上的姿态一般理直气壮,“快去做饭,我要饿死了。”

      也是,谁能抢得了他呢。

      尽管程默已经就职多年,也与应旸许久未见,但来自对方的影响依然深刻地蛰藏在骨血中,当他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紧紧握着菜刀,湿漉漉的砧板间躺满了色彩斑斓的配菜。

      “时间紧……要不做个炸酱面吧。”

      程默声音压得很低,相比正常的对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大概是屋子太小,应旸耳力又不是一般的好,程默话音刚落他就自然地接了句:“行啊。”

      -

      程默租住的房子位于A市最具烟火气的老城区北部,一楼,60余平的空间内完美挤下两室一厅一卫,粉刷一新的白墙和原木色的家具相得益彰,造就了家中简单却不失温馨的格调。

      之所以选择底层,除却出于租金方面的考虑,还因为当初看房时程默一眼就相中了那方连通客厅的小院——原本是个极宽敞的生活阳台,但被房东铺上草皮,摆满花架,精心改造成了另一番模样。

      此时应旸正在肉酱煽炒的香气中偏头望向院内:一颗欲盖弥彰的毛头藏在边角绒绒的草丛中,睁着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珠偷觑他。应旸脚尖一动,它登时“嗷”地蹿远了,不知跑去了哪里。

      听见动静,程默关小了火,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赶了出来:“蛋蛋?”

      蛋蛋是一只丢了蛋的橘猫公公,七岁高龄,一有风吹草动依然身手敏捷地团在窗纱后边,揣着毛爪不动声色。

      躲猫猫的游戏程默早就刷满了经验,轻易就将它找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背过身柔声哄着:“蛋蛋不怕……”

      “吆——”

      侵入领地的陌生气息让它敏感极了,微张的利爪勾着程默的围裙系带不安地挠动,对于他的抚慰,蛋蛋难得不买账,拧着屁股就要落地逃走。

      “不怕。”程默只得加重语气重复一次,指腹揉搓着蛋蛋后颈柔软的皮毛,抿唇说明,“那是爸爸。”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希望宝贝萌会喜欢~!求收藏求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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