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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跟谁不会骑马似的 ...

  •   赵泠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叹了口气,“老天爷还真是爱作弄人,这便是阴差阳错。我也不同你虚以委蛇,老实说,你恨我爹,我也恨你爹。你只知你谢家遭了大罪,可不知往后几年,我爹都是怎么活的。”

      她眼眶微涩,回忆起当初赵崇简死前场景,当时他已经形容枯槁,奄奄一息了,攥着她的手,沙哑着声儿道:“阿泠,我同谢拂同朝为官,交情甚笃,绝不是外人说的那样背信弃义。爹是无辜的,爹是无辜的啊!”

      如今想来,当年之事疑点重重,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谢明仪沉默未言,一时心头感慨良多,似乎也没料到赵泠还是个实诚人,就这么宣之于口。

      简单来说,可不就是那一句:“你恨我爹,我也恨你爹。”

      明明是朝廷党争,两方都是牺牲品,可到了最后,只有皇帝坐收渔翁之利,看着两家自相残杀。看着昔日宁国公府,长公主府,谢家乃至于武陵侯府,成了一盘散沙。

      同样都是丧父丧母,赵泠活得像个太阳,可谢明仪却藏在阴暗中,当个搅弄风云的权臣。

      “就这样吧,赵泠,你我莫再纠缠下去了,和离罢。”

      谢明仪捏着绞痛的额角,“但你必须把阿瑶还给我,她是谢家的人,怎可待在你身边为奴为婢。”

      “那万一她不是你妹妹呢?你想如何,杀了她?”赵泠皱眉,为难道:“她不能受刺激,否则脾气一上来,我也管不住她。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谢明仪自然是没忘,因此才更加头痛。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姑且认为她是谢明玉,还未来得及抱头痛哭,竟然恨上他了,几次三番刀刃相见。实在让人心寒。

      可他又绝对不会允许自家妹妹,在仇家女儿身边为奴为婢,即便赵泠当年出手相助,是个救命恩情,可同上一辈的恩怨相比。这点情分实在是无关紧要。

      于是,他偏头痛似的,捏着绞痛的额角,袖口处的青竹纹路如同流水一般缓缓流动。早些时候跳下池塘救人,弄湿了衣裳,亲自送赵玉致回府后,便回了谢府换衣服,正好碰上隽娘翻出了那枚荷包。因此,发梢还微微湿着。

      天色渐昏,晚风一吹,多少有些凉意,周围又荒凉,离官道颇近,两边野草疯长,实在是萧瑟。赵泠坐在树桩上,双手发寒,忍不住搓了搓。

      她体虚,受不得半点寒气,初时还能忍,久了骨头闷闷的疼,但她也不说,缓了缓,才同谢明仪道:“你看,咱们两个也不一定见面就要吵架,先冷静冷静,我跟你分析一下。”

      谢明仪道:“谁想跟你吵架。”他说了这句,抬眸望她,见她唇角发白,忽然想起大夫说,郡主见不得风的,于是下意识要脱了衣服给她穿。

      赵泠却已经缓缓道来:“首先,阿瑶到底是不是谢明玉,这一点有待考究。若她是,那我肯定尊重她的意见,她要认祖归宗,我绝不阻拦。她若不肯认你,那她还归我长公主府,我愿意养她一辈子。”

      谢明仪道:“只要她是谢明玉,必须要认祖归宗,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怎可让她继续待在你那里为奴为婢,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他已经解开了细带,捏着衣角,暗暗揣摩要不要给赵泠披上。

      赵泠恼了,直言道:“你要是再打岔,那我就不说了!”

      余光瞥见他在脱衣服,又紧接着补了一句,“衣服穿好!君子正衣冠,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出门在外,在姑娘家面前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谢明仪:“……”

      他就不该解这细带,不该存了脱衣服给她穿的心思,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赵泠见他老实了,这才继续道:“若她不是谢明玉,那就更好办了。你我和离,我带着她走,这荷包也还给你。若是有机会,我会帮你问一问她,打听一番你妹妹的下落,便算是我仁至义尽了。”

      谢明仪眸色极沉,蹙眉道:“你记性有这么差么,当年打哪儿捡到她的,你都不记得了?你当年从何处回京,你也不知?”

      “我!”赵泠忽然哑然,愣了一下,她记性并不差,可就单单对七年前发生的事情,印象很模糊。仿佛被人从中间挖掉了一大块,该忘不该忘的,通通忘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萧子安也只说是出门游山玩水了。

      “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有空就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连亲生妹妹都认不出来,你的眼神有这么差么?”

      谢明仪被她反将一军,有些吃瘪。倒不是他眼神差,他比谢明玉大了十多岁,年少出门游学,她也才几岁,即便逢年过节回府,也待不了几天。

      况且一转眼便是七年,谢明玉当年才六岁,模样还没长开,十分柔弱,会说话,和阿瑶简直判若两人。更何况,阿瑶虽然模样清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标志,可同谢大人及其夫人,半点也不像。

      因此,谢明仪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可却万不能被赵泠如此恶意中伤,于是冷笑道:“郡主记性差,本官眼神不好,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泠双臂环着膝,嗤笑了一声:“无赖。”

      谢明仪起身,轻轻拂了一把衣袖,腰上的白玉扣熠熠生辉,在夜色下显得十分明亮,他声音很轻,像是被夜色压住一般。

      “元嘉郡主,在阿瑶的身份确定之前,我想我们还不能和离。”

      “为什么?你不是看见我就烦么?你赶紧跟我和离,你我都自由了!”

      赵泠霍然站了起来,身形一晃,险些跌倒,谢明仪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

      “不用你扶,走开!”

      赵泠推开他的手臂,字字清晰,“赵玉致多好啊,人漂亮,家室好,父母俱在,还有长兄疼宠。最要紧的是,你还偷偷爱慕着她。你总不希望让她为妾,天天看我脸色过活罢?我心肠歹毒,面目可憎,说不准我就把她弄死了,你也不害怕?”

      谢明仪道:“自然不能让她为妾……不是,我们在谈阿瑶的事,跟赵玉致有何关系?”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蹙着眉头,“你就这么巴不得跟我和离?一时一刻都不肯在谢府多待?我这么惹你讨厌?”

      赵泠摊手:“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需要我敲锣打鼓放条鞭炮,告诉全京城的人,我讨厌你,每天都想跟你和离?”

      谢明仪语噎,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赵泠,就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赵知臣的影子。

      可当年赵知臣明明告诉他,她的闺名为玉致。就连赵谨言和萧子安也亲口承认了。怎么可能搞错?

      他不由泛疑,上前一步道:“你到底是谁?”

      赵泠像是看傻子一样地望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失心疯了?”

      谢明仪打开她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赵知臣从来都不会说谎,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于是抬步往马跟前走。

      “走吧,天色黑了,该回府了。”

      赵泠未言,亦步亦趋地跟上。她可不想深更半夜待在这种鬼地方。于是只能勉强同谢狗子共骑一匹马。

      “听说你会喝酒,敢喝么?”

      谢明仪从马背上拽下一只酒囊,递给她,不冷不热道:“喝了能暖身子,你也可以选择不喝,反正染了风寒,回头难受地说胡话的人也不是我。”

      赵泠伸手接过,恼道:“谁让你守我床边的?我那胡话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她拔开酒塞,当真仰头灌了几口,酒水辛辣,可她是能喝酒的,并不觉得难受,身上也逐渐有了些暖意。

      谢明仪很讨厌矫揉造作的女子,见赵泠落落大方,毫不扭捏,便也没那么讨厌她,自己先上了马,对她伸出了手。

      赵泠收了酒囊,抬眼瞥他一眼,并不拉他的手,拽着马缰绳,自己翻身上了马,哼道:“跟谁不会骑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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