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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买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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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人,靛青色大氅,上面绣着精致兽纹,里面则是一件青绿色长衫,本是束起的一身长发这会儿披散下来还淌着水,显眼的却是他颈子上的璎珞,周谨行是第一次见男人带璎珞,只是那璎珞并不小气,反倒有些粗狂豪迈,缨络上缀着的珠玑玉石也都是刺啦啦的。
云戟听着不明所以,“是你这儿的人吗,不是我就再问问别人去。”
他倒还是个好心肠,这么乐于助人的吗。
“是是是。”周谨行赶忙答道,顺带和陆承说着,“你先带他回屋吧。”
陆承却是凝眉,“您若是真想换钱,我现在就通知天界去。他现在是昏着,一旦醒了,我们未必招架的住,到时候徒添灾祸,不值当的。”
他这一说,云戟听出些端倪,“这人谁。”
周谨行也没爱搭理他,随手将前些日子那张通缉单子递过去,“不行,这么好看的男人,我舍不得交出去。”
“但确实很危险。”云戟十分的冷静而客观,没有招人烦的正义感,也没拿这事威胁周谨行,周谨行对他的好感都升了三分,但下一句就打回了原形,“你们死了,谁给我种树啊。”
周谨行:“反正我不。”他意外的执拗了起来。
他若非死犟着,陆承也只能是顺着他,但总还是担心的紧。
“你想啊…他是个逃犯,这条命放给天界值多少钱是个死数。可万一他这会儿活下来了,会报答我们一番呢,钱肯定是少不了,不然我就去举报他。”周谨行已经因为没钱而放弃原则底线了。
这世道嘛,撑死胆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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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行拽着陆承将人带回了屋内,云戟偏得也要追上来,这才将人安顿在床上,便忙着问只问他自己的果子如何了。周谨行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要说周谨行也懒得得罪云戟,毕竟还有把柄在他手上,总得先安抚好了。如此便带着他回了自家林子里。
灵域的树要比现世长得快很多,周谨行只是睡了小三天,这树就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要说是还欠点火候,并非个个充盈饱满,但云戟吵着要,周谨行也就随他去了。
周谨行钻入林子里,心下略是喜悦,拍拍这个,摸摸那个,享受着作为农场主的快乐。总归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他抬头瞧着树上,每棵树上都结起琳琅满目的果子,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他将先前那本书丢给了陆承,让他按着书上的找一找,书上没有的,便先拓到后面的白纸上。自己则是找起云戟要的能让动物化成人的果子。
白美丽也扑腾起来,帮着去数树上的枝杈,好在那树确实好寻,从远处看长得像个碗,不同于那能将人变成动物的树上果实花里胡哨,这棵树上只结着一种浑圆剔透的白色果子。
“应当是这个吧。”周谨行翻身上树,摘了个下来,沉甸甸的,“阿承,我找到了!”边说着直接从树尖上跃下,路过的白美丽正好将他接到自己背上。
那么问题来了。
周谨行站定:“我们找谁试一下。”
周遭凝滞了片刻,而后三道目光齐齐落到了白美丽身上。
白美丽歪了歪鸽子头,“???”
周谨行:“那就牺牲一下自身吧,组织会记住你的。”
陆承:“记住你的。”
云戟:“多谢。”
白美丽很明显的嗤笑了一声,但还是用嘴接过了周谨行手里的果子,脑袋一扬,果子便滑落到腹中,“还不错,有点酸,不涩,水很多。”
周谨行:“不是美食测评。”
白美丽不再说话,周遭又凝滞片刻,转瞬间,眼前的二层楼鸽子突然在一团白雾中,化作人形。
精实并不羸弱的躯体,白皙的两足,线条十分流畅的双腿,性感的腰线,张力十足的胸腹肌肉——
和一个鸽子头。
咋回事啊…
周谨行和陆承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道,“好恶心啊。”
“嘁。”白美丽懒得搭理他俩,口中念诀,重新化回了鸽子,“效力不够,要吃的话得多吃几个。而且我的人形,不用吃这个也可以化。”
“嗯?”周谨行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修为不够化不了人才如此的鸽子,“那你做什么不化。”
白美丽像是思索,看看他俩,叹了一声,又看了看远方,“这个地方实在是没有值得让我化成人的男人。”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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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行留着云戟一个人在林子里采果子,顺带让白美丽看着,摘完送他走就行了。
但走之前,云戟却问周谨行,“我瞧着你家里也没钱,我倒认识个做生意的,你若愿意,我便托他先帮你们卖些。”
这的确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周谨行没多想就应了,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甚至还客气的道了谢,还让白美丽送他出了灵域。
至于周谨行,心思还是在那个顺水而来的男人身上。
“先给他换了衣裳吧。”周谨行看着床上两眼紧闭的男人,“家里是不是没有他合适的他的衣裳。”
陆承点头。
“那也先给他脱了吧,我是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还会不会闹病,但别再冷阴着了。帮我烧些热水来,我给他擦一下。”虽说是长在他性癖上的男人,但周谨行说这话的时候,还真就一点邪念没带,就…万一已经死了呢,他对尸体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着陆承出去,周谨行坐到床边,先给他去了身上多余的饰物,除去颈子上的璎珞项圈,腰间还缀着个玉牌,正面写着个尧字,背面则是一团奇怪的纹路,周谨行倒也没放在心上,但同时还从他怀里摸出个手机来,三年了,他现在看见这现代化产物竟然觉着陌生。
他想着能不能从手机里看出些端倪,能找到他的联系人也好。但有密码,打不开,随而作罢。
周谨行将这些东西给他妥帖收好,这才准备给他去了衣衫,可脱了上身衣服才发觉不对。
这人前胸和后背,布满了鞭伤,虽说不至于深可见骨,但道道都是见了血的。
周谨行也不敢多想,尽数褪去了衣衫,还算好,除了上身有伤,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大碍。若再瞧的仔细些,膝盖上倒是有两处红痕,感觉像是跪出来的。
周谨行想不通,他是受了欺凌,亦或是自作自受?只是…这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会被欺负的那种。他去霸凌别人还差不多。不过伤成这样还没被抓住,确实要些本事。
祛衣的时候,周谨行还发现他腕子上有个镯子,他想取下来,却发现并不能够,像是卡死了一般,到了只能放弃,有些怪异。
陆承端着水回来时也看见了他身上的鞭痕。
“家里有药吗。”
陆承:“他灵力太盛,我们的药多半是管不了什么用。”九重天的药都还分三六九等,更可况他们这种下界的伤药,对于强大的妖物神明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哪有卖的,我去买。”
陆承抿嘴支吾了下,“家里…没钱啊。”
周谨行倒也没恼火,只是凝眉不语,心下自是不痛快,可也知道没必要发作,“你不是说,挤一挤,总能挤出来的吗。”
“这个花销可比您那骨灰盒蛋糕贵多了,不是能挤出来的。家里是有些余钱,但没准以后对多个人吃饭,总得留着些,这不单是多副碗筷的事啊。”
周谨行听着紧紧皱眉,当真的仓廪足而知礼节,周谨行这种没饭吃的,已经算计起来能去哪抢点回来算了,费脑子还挣不来钱,真的来气。他这么想着就把目光飘到了来人带的那项圈上…
璎珞上缀满了琳琅满目的玉石,陆承看了他家少爷一眼,便知道这是打上了这石头的主意。
果不其然,周谨行:“这些石头值钱吗。”
陆承摇头,“不知道,但不说值不值钱,这怎么也是人家的东西,当了不好吧。”
“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好不好。有本事醒了再找我要东西来。”周谨行像是打定了注意,上手就从项圈上扣下两块石头来,“看着穿着像是大户人家诶,应该是值些钱的。要不还是卖了他拿去换钱算了,顺带还能侵吞他的财产。然后我们就能暴富了呀。”完美的计划。
“不是为了让他报答一番的吗。”陆承是知道他家少爷惯是爱胡吣,都也没往心上去。
“嗯…”周谨行沉思,“是哦,那你待会儿照顾下他,我让白美丽带我去买药。”
周谨行给眼前这人擦拭了身子,因着也无法上药,只能是先给他搭了被子,让他好生休养着,自己看着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便准备先去找白美丽出门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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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鞭伤?”白美丽听着周谨行和他说着,“应当是受了罚的吧。不过即使是天界,就算是对犯人,私刑也很少了,按理来讲不应该的。还是等他醒了再来问问吧,不过到底是通缉犯,会不会说实话也不一定。”
白美丽作为家中的坐骑,此时载着他去了卖药的地方。
“我们是要去神明的居处吗。”
白美丽:“姑且算是吧,不过那处是对上界下界都开放的,里面多是些正在修行之人,或是一些实习期的神明。真正的神明其实寥寥。”
落地时周谨行顿觉一阵神清气爽,微苦的草药味道反倒让他精神了起来,白美丽说是因为这边灵力重,所以对于他们这种依仗灵力生存的人,是会觉着十分舒适的。而且因为这里没有较强的领地感,灵力并未排斥进出来往的人,对于灵力不够的小神明来讲,的确是个十分不错的居处。
“我再外面等您,进去可别跟人起冲突。”
“哦…”周谨行其实也没怎么听进去就是了,自顾自走进了一家稍大的中药铺中。
那是个小大夫,年岁不大,比周谨行看着小不少,身前还有几个问诊的,待得周谨行好不容易排到了,他其实就想买瓶伤药,但毕竟没经历过,总还是有些事想问问大夫的,对面倒也热络,笑着便问他怎么,“您这气色看着不像是来瞧病的,不过瞧着您灵体虚羸,最近尽量少出门的好。”
周谨行点点头,“我那儿有个人,受了些鞭伤,现在昏着,您给我开两瓶他能用的伤药就行了。”
小大夫:“只是鞭伤?有其他伤痕吗,我好判断他有没有内伤。”
周谨行摇头,“没有。就是胸前和后背的鞭伤挺严重的。除此之外,没什么异样,呼吸平稳,也没有发热。”
大夫点点头,“那你先拿两瓶伤药回去,若还有别的症状再来,若是他醒了,最好还是带来看看。”
“啊…好。”周谨行点头。
大夫起身给他取了药回来,很精致的小瓷瓶,就是不知道能用几次,“一日三次,稍微会有些疼,不过他昏着,倒也不影响。这两瓶药一共是——”
“等下,我没钱。”周谨行直接打断了对面的话,就看着小大夫眉角抽了抽。
下一刻只见屋里站进来三个彪形大汉。
“嘶——您这儿店不大,大夫一个,还养仨打手?”周谨行嬉笑着还挺佩服,面上是一点惧色也没有,反正怕不怕的他都也打不过。
大夫:“那不就是怕你这种人吗。”
只见周谨行从怀里取出之前从人家璎珞上抠下来的两块石头放到桌子上,“这个值钱吗。”
小孩儿拿起来端详了下,是块红玉,有棱有角,像是没被打磨过,但又或许是把玩过,棱角处其实并非那么锋利。
小大夫紧盯着手中红玉,掌中微颤,周谨行直觉这红玉价值不菲才是,倒是有心讹上一笔。
可对面却道,“不值钱的玩意儿。但我好心——”
“别,不劳您好心,我去问问别处就是了。”周谨行笑着,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手上倒是快,已经决定拿回红玉了。
对面却比他动作还快,噌的收回手,“行行行,倒也值些钱。那我的药也不便宜啊!”
“换成药也行,给我多少。”
小大夫迟疑,“三瓶最多了。”
周谨行手一摊,“五瓶。”
“成交。”对面意外的很爽利,反倒让周谨行有些惊讶。这么爽快,只能说明这玉着实不菲。那人璎珞上还有不少这玩意儿,不如…
“得嘞,您忙吧。”周谨行胡思乱想着,接过那五瓶药,就准备起身就离开。
“路上小心!”小大夫看起来十分愉悦的叮嘱他,许是真的捡着便宜了。
可他这前脚刚出门,身后的小大夫赶忙探头张望起来,一直看他走远了,突然收了脸上笑意,“好在是个傻的,怕是真不知道这玉谁身上才有。赶紧去通禀上界,说那单子上的人找到了,让他们快些派人来。”说着又指向一个人,“你去跟着他们,看看是住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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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陆承一个人照看着床上的男人,说是照顾,其实无非就是守着。一旁放置着从他身上拆下的那些饰物,陆承不懂,逃亡都要将自己装点的这么精致吗。
他从那些玩意儿中,翻出了之前周谨行放那儿的一块玉腰牌。
正面一个尧字,应当是名姓,后又翻过背面,一眼看到玉牌背后的纹样。
“少爷呀,这可是居在第九重天的…神明。”
如果没记错,第九重天里,可都是天帝的亲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