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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雨中狂舞(1) ...


  •   《叶衎x黄烟》

      闷声云中藏,阑风伏雨深幽巷。
      听见欢呼声。
      四面八方朝谁而来?

      /

      布局正方形的古色古香小屋里,穿过一条门廊便是中央的大床。床的右边是一面衣柜,左边是连排的窗户,窗帘紧密地拉着,随着门廊天花板上空调呼出的风而规律地荡漾。
      墙上电视机一夜未关,播放到一部民国剧,正中气十足地喊打喊杀,发号施令,更衬得床上闭眼抽烟的人像是身体被掏空。

      伴随着楼下群情激昂的打击乐,屋里电视机中一句‘给我杀!’,不堪一击的门板外,传来一声大喊:“哥!我,彷仔!”

      彷仔这一声,不但冲破这面门板,还能穿出这间房,直射到窗外去,尽管楼下小巷群众仍沉浸在快乐的喜悦当中。

      门没锁,彷仔在门外喊了两声,便迫不及待地拉下把手,冲了进来。

      第一眼,映入视野的画面便是这样——

      年轻的男人,正惺忪,脑子不清醒地趴在半床被子上。被子一半掉在地上,长腿亦一条支到床沿边,地上一条半卷半躺平的黑皮带。他左侧着脸,眼皮打不太开,遥看像是完全闭合,近看才发现睁了一条只看得见巴掌大视野的缝隙。如同他睫毛一颤一颤,左手指缝夹着烟也跟着抖了抖,抖了些许烟灰在床上。

      “衎哥,还好吗?”彷仔冲到床边,湿漉漉地雨伞扔到一边,连忙把买来的早餐搁到床头柜上。
      在他说话动作的间隙,直杆伞打了个滚,轻易触到了开关,‘哗’的一声,原地朝天绽放,伞帽点地又支棱着转了几圈,最后撞到墙角方才渐渐消停下来。
      窗外什么声音都有,雨声,雷声,欢呼声,间中夹杂着整齐划一却又合不到一起的乐器声,像是锣、钹、镲、腰鼓、砂槌、响板、手铃鼓……

      “活着。”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地回答,带着些许刚醒来的喑哑。

      虽是活着,但生命的迹象很微弱,也离死不远了。

      彷仔腹诽着,站起身来,走进逼仄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管子里冷不防传来如雷贯耳的一声‘噗嚓’,紧接着泥黄的水从水龙头下滋出,犹如喷洒溅射一般,整个白皙地盥洗盆都染变成了黄色,一些没被冲下去的泥沙就挂在盆边上。
      彷仔瞠目结舌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愣得想起昨天入住上楼前,旅馆老板叮嘱过他们说,这几天连绵大暴雨,坏了一条水管,正在连夜赶修。

      听这话时,叶衎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一直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白,就这还非要靠在一边咬着烟强撑着打起精神。

      门外倾盆大雨,权衡再三,重新再找一间没什么必要,便立马交钱,二楼入住。
      就这折腾的间隙,他手臂处又已经渗出了血迹。

      彷仔看着,心疼的要命。
      倒不是完全在心疼他衎哥,而是共情到自个儿身上,那真是疼得要命。
      皮开肉绽的一道长口子,血肉模糊,在往外渗血。消毒的时候,脏血被消毒水刺激地直往外冒。
      那画面,谁看谁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免絮叨着,早知道花点钱直接在诊所里将就一晚,就不用在雨中奔波,搞得如此狼狈,连洗个头都莫得满足。

      好在放了两分钟水之后,泥黄的水渐渐变得清澈,出水不再像方才那样肆意的喷洒,而是哗啦啦地汇成了水柱。

      他二话不说地把头往下伸,敷衍潦草地冲湿,将头发上那些从大街小巷穿梭后带回来的水珠冲走,挤了一点洗发水,水下过了一遍,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狠狠搓了一把,如狗一般晃着头,走出逼仄窄小地卫生间。

      床上,他进去时,人是怎么样的,出来时,人就是怎么样的,纹丝不动,灰烬快缩到烟屁股了。

      “哥,现在还活着吗?”彷仔跑到床边,“我买了早餐,热乎乎的早餐,你可以现在起来,一边抽烟,一边喝豆浆,打开窗户,楼下还有跳舞的可以看。”

      “……”
      一边抽烟一边喝豆浆。

      听者缓慢地睁开眼,若有似无地轻扫他一下,很轻,却很有扫射的力量,随着床垫床板发出‘吱嘎——’的声响,叶衎沉默地仰平身体,烟灰随着动作抖落在指缝,脸上。
      烦懑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在床头柜干净的烟灰缸上。
      “亏你想得出来。”他有气无力地笑骂。

      彷仔嘿嘿笑两声,去拉开窗帘一角,说:“这要不是你真干过的事儿,我怎么能这么迅速地想出来。”
      灰暗的天光洒落在房中,蔫蔫地没有朝气,毫无生命力。
      “放屁。我没干过这事儿。”叶衎冷声反驳着。
      他打着赤膊,胳膊肘撑起上半身,垫高枕头重新点了一根烟。
      这会儿楼下打击乐愈发清晰了,有效地钻入大脑中。

      彷仔正给他端豆浆,回头见他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窗扉上。
      “哥,”他端着杯子小心翼翼来到窗户那边,“楼下有跳舞的,看不看?”
      豆浆搁在烟灰缸旁边,掀了盖子,新鲜出炉,仍热气腾腾地冒烟。
      “不。”从楼上看下去有什么好看的,看个头?
      叶衎端起豆浆来,喝了一口,放回去,抿了一口烟。
      “几点了?”
      “下午两点。”
      上空烟雾缭绕,叶衎唇齿间冒出一团烟,硬生生将那句‘扰民,报警’咽回肚子里。

      彷仔来回检查着他的手臂,渗出蔓延在纱布表层的血迹早已干枯,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被楼下一阵欢呼声盖过,没听清,无人在意,没人回应。
      拆掉纱布,重新上了药,换上新的纱布绷带打包,彷仔才彻底放心下来,到洗手间洗手去。

      间中,听到了老旧窗户,生锈的滑轮来回碰撞时特有的锐耳声。
      彷仔探出头看,发现嘴上说着不看跳舞的他哥,此刻正趴在窗沿边往下看,裤子都没穿好,纽扣大剌剌地撇在一边,一手豆浆,一手烟。好不惬意。

      彷仔洗了手,出去拿了一个手揉饵块,站到他哥身旁,往下一瞥。
      这不瞥还好,瞥了就收不回眼了。

      卧槽。这 是什 么 。
      他小声道了句。
      刚才上楼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刚才……
      只是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哥哥在跳比较激烈的……舞而已。
      他看不出那是什么舞,只觉得很好看,怎么现在换成了一个女生,跳得比刚才的男生还要疯狂。

      青石小巷幽幽,不到两米宽,被两侧高四五层的青瓦小楼夹在其中,随着时间的磨蚀,墙内杂草丛生,平素就不见天日,更别提今天本来就没有太阳,甚至屋檐滴水,细雨飘摇,满巷子充斥着苔藓与泥腥的味道。

      并不好闻,却充满着生命的朝气。

      巷子口,几个看客伫足凝望着深巷中,这位随雨婆娑起舞的舞者。
      朦胧雨雾中,她动作干脆,又如此地摇曳生姿,长长的轻薄裙摆随着动作力量的摆动而舞动,犹如一株在雨点的打击下狂舞的植物,鼓点一下,她在舞中忘了自我,雨点一下,浑身充斥着万物众生都一样的力量。

      “好厉害,好像在跟空气打架,但是打的好优雅。”彷仔被楼下这一幕惊艳地忘了手上的手揉饵块,由衷地发出感叹,被打击乐的声音盖了过去。

      随着激烈地而大开大合的舞姿,弯弯地上弦月簪挽好的发髻逐渐松动,上弦月簪掉落在地上,头发如瀑一般滑落在背脊,又随着动作而挥舞荡漾,仿佛每一根发丝都会跳舞,雨水渐渐浸湿她乌黑的长发,有几绺糊在脸侧,为她增添了几分摇晃的风情。

      很快,一舞毕。
      掌声雷动。
      “好!”巷子口中气十足地一声。

      停下舞动的少女朝四方行礼,漫天的钱币洒落,他们这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们这一扇窗为她而开。
      除了抛钱币的,还有抛戒指和项链的。

      可少女看着仿佛并不太高兴,她捋了捋糊在侧脸的发丝,雨丝刮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因方才激烈的一番运动,她胸脯仍跌宕起伏着,轻咬着下唇,看着零散飘落在巷子里的钱币和首饰。

      彷仔似乎没看出她的不高兴,继方才的舞姿眼前一亮之后,又被她的脸陆续惊艳到,痴痴地看着,问身旁的人:“哥,我们要给点什么吗?”

      旁人没说话。

      彷仔丝毫不意外他的沉默,继续劝说:“哥,要白.嫖吗?真的那么残忍吗?”
      “嗯。”
      叶衎打了个呵欠,回到床沿边,将烟摁灭在烟灰缸,捡起地面上的黑皮带,行云流水地穿进了裤子中。

      随着雨点愈来愈大,闪电犹如一把光剑划破黑沉沉地天空。
      人们纷纷关上了窗门,巷子口的人群亦不欢而散。

      风雨晦冥,世界仿佛只剩下劈里啪啦的雨声。
      少女提着裙摆,落寞地捡起地上的东西,雨水顺着她骨相流畅的线条蜿蜒滑落。
      彷仔再看不下去,丢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夺门而出。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是一本十几万字的短篇,做个心情上的过渡,然后写下一篇《死亡,可爱集会》。
    顺利的话八月完结。
    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在我连载的期间陪陪我啦~!发什么都行,捉虫,撒花,建议都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
    跟之前一样,更新时间是下午到晚上,周一选择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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