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上来》两三月

8、第八章

　　贺天毓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力度轻轻将被子掀开，身子慢慢往外挪，刚挪到一半，薛铭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怎么了？”
　　“我......”贺天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子僵硬，颇为理直气壮地回道：“尿尿！”

　　“哦。”薛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贺天毓绷直的后背松了下来，他干脆破罐破摔，动作极大地迅速从床上起身，径直跑向卫生间。

　　简单的用淋浴冲洗了一下，他踮起脚跑进房里翻了翻背包，悲催地发现自己没带多余的内裤。于是回到卫生间，囫囵地就着淋浴头简单地把脏内裤搓洗了一下，再用衣架晾在浴室里。
　　光/着/身/子再度跑回房间，贺天毓扯了一把纸巾，掀开被子，将床单某处仔细地擦了一遍，再将浴巾铺在上面。

　　一切善后工作做完后，他定了个早上六点的闹钟，争取醒在薛铭前头。闹钟一定完，他就精疲力竭地倒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贺天毓是被“轰轰”地声音吵醒的，他以为外面下大雨了。睁开眼睛后，意识清醒了些，好像是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
　　等一下！所以说薛铭已经醒了！贺天毓未着寸缕，脸色一时有些复杂。

　　然而尴尬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薛铭就从浴室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贺天毓的内裤，随意丢在了床上，语气自然地说道：“吹干了，换上吧。”

　　贺天毓脑中犹如一道响雷炸开了花。地震海啸山崩地裂，只要能把薛铭搞死，他不在乎两人同归于尽。而窗外风平浪静，潮水刚退，一派祥和，他一边伸出手僵硬地拿过内裤，一边干笑：“尿裤子上了，见笑。”

　　薛铭的嘴角弯了弯：“现在五点半，再睡会儿吗？”
　　“我！操！”贺天毓抓起手机，难怪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他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隔开薛铭看自己的视线。兀自又羞又气的好一会儿，才自我安慰地想，都是男人，怕什么！

　　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应该是薛铭上床了，席梦思下的弹簧“咯咯”作响，贺天毓拉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他看到薛铭坐在床上，正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侧脸俊俏美好，跟昨晚梦里的一模一样......
　　打住！贺天毓一阵恼怒，他重新蒙住被子，闷闷地说：“薛铭，天塌了你也别喊我。”

　　最后是袁炎炎的夺命连环call将贺天毓给吵醒了，他睡的天昏地暗，眼睛还没睁开就接起了电话，袁炎炎在那头说道：“什么情况啊？一上午都不接电话，我们已经玩的差不多了，现在去吃个午饭，待会儿就走了，你赶紧出来。”
　　“啊？”贺天毓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老哥，您冬眠呢？”袁炎炎说：“我把饭店地址发你，你赶紧过来。”
　　挂掉电话后，贺天毓一脸迷惘，他看了看床前穿戴整齐的薛铭：“十二点半了？”

　　“嗯。”薛铭解释道：“你说不叫你，所以我......”
　　“实在是......”贺天毓伸了个长长地懒腰：“太他妈爽了！”

　　半小时后，贺天毓带着薛铭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一行七个人，浩浩荡荡，坐了一大桌。袁炎炎春光满面，笑的合不拢嘴，他搂着旁边短发女生的肩膀：“贺少，再次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李瞳。”
　　李哲皮笑肉不笑：“能把他的嘴给我缝上吗？念叨了一上午了。”

　　贺天毓看向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在抿嘴偷笑，在美女面前，自然不能失了风度。他喝了一口水，咬牙切齿地笑道：“恭喜啊，早生贵子！”
　　李瞳害羞地低下头，袁炎炎笑着接道：“太早了太早了。”

　　贺天毓的头偏向薛铭，笑着低声骂道：“袁炎炎这个衣冠禽兽”
　　薛铭笑了笑。

　　李哲点完菜后，才笑着对贺天毓说：“难怪上午打电话不接，原来是跟薛铭出去玩了。”
　　“没出去玩。”贺天毓打了个哈欠：“在睡觉。”

　　“睡了一上午还这么困。”袁炎炎接道：“是干别的事干困了吧。”
　　“是啊，起床打了一套咏春拳，留着对付某个爽我约后自己偷偷跑出去撩妹的龟孙子。”贺天毓斜眼看袁炎炎。

　　“吃饭吃饭。”袁炎炎理亏地笑道：“这顿我请，刚刚点的够不够？贺少最爱吃的椒盐皮皮虾点了吗？还有白灼海虾......”

　　吃完饭后，几个人坐上了去高铁站的大巴，路过跨海大桥时，大巴堵了二十多分钟。贺天毓走到前面问司机：“师傅，怎么堵上了？”
　　司机压低声音：“说是海里捞上来了一具尸体，你们今天走算是及时的，这下，红海鱼镇又要荒凉一阵子了。”

　　贺天毓一愣，脑子里回想起昨天海边大爷的那些话。
　　“半年前的那具尸体，跟一年前的那具，一模一样。”
　　“明天，就是明天。”

　　他怔怔地走回座位，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奇了。”
　　“怎么了？”薛铭站起身，让他坐到里边靠窗的位置：“不着急，我们的票买的晚，不会误点。”

　　“就是......”贺天毓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怎么措辞，再说，这不过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鬼故事罢了，他笑了笑：“没什么，我戴上耳机睡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十多分钟后，桥上的交通恢复正常，一行人顺利地赶高铁回到了西城。
　　袁炎炎和李哲家在西城，但是离学校远，所以都住校。除了贺天毓外，其他人都要回学校，他给李哲递了一根烟：“姑娘们就辛苦你送了。”

　　“你有毛病吧。”李哲接过烟，笑骂道。
　　“抽不抽嘛！”贺天毓不耐烦道，然后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薛铭，你记得要一定要送他到宿舍。”

　　“贺天毓。”李哲抽了抽眼角：“你该不会是假戏真做......”
　　“想什么呢你！”贺天毓狠狠地拍了李哲一脑袋：“老子比钢铁还直！”他点上一根烟：“上次薛铭不是突然失踪了嘛，我这是怕闹出人命，你看紧点。”

　　那件事李哲也听袁炎炎讲过，玩笑归玩笑，要是真牵扯到人命，他们三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他点头如捣蒜：“你放心，他宿舍在我楼上，我看见他回去了我再走。”

　　“那行，我先走了，谢啦。”贺天毓如释重负地打车回了家。
　　“有什么好谢的。”李哲莫名其妙：“又不是你家属。”

　　接下来的一个月，贺天毓焦头烂额地忙着期末考试。王易霓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但有一点，不准挂科。
　　贺天毓虽然每节课都去上了，但是大学的课听起来都像天书，十节课中，有八节课他都在玩手机，剩下两节课在睡觉。形势严峻，刻不容缓，他仿佛回到了高三那种睁眼就开始看书的状态。

　　直到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走出考场，袁炎炎和李哲就跑了过来，李哲开口：“终于放寒假了，打算怎么过？”
　　“怎么天天就想着出去玩呢？”贺天毓一脸正经：“不能窝在家里打几局游戏吗？”

　　“你出息！”袁炎炎笑：“今年我不陪你们了，我要去我瞳曈宝贝的老家玩。”
　　“曈曈宝贝......”贺天毓笑的有些难看：“老子这浑身的鸡皮疙瘩......”

　　“我也不能陪你了。”李哲拍了拍贺天毓的肩膀：“晓芸说想去北方看雪，我要陪她去。”
　　贺天毓：“......晓芸又是谁？”

　　李哲羞赧地笑：“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红海鱼镇玩，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长头发，瓜子脸，大眼睛，贼漂亮的那个。”
　　“你观察也太仔细了吧。”贺天毓叹服：“我怎么觉得长得都一样？”

　　“可能你关注的人跟我们不一样吧。”袁炎炎调笑道：“要不你跟薛铭也出去玩一趟。”
　　“没完没了了你！”贺天毓一拳打过去：“还不是你闹的。”

　　“开个玩笑嘛。”袁炎炎也不是真觉得他俩有什么，就是互相间调侃习惯了。他拿出手机，谄媚地笑道：“上次不是有三个女生嘛，还有一个，也漂亮，性格也好，又软又萌，微信给你？”
　　“不要！”贺天毓很有骨气：“我要泡校花。”

　　袁炎炎竖起大拇指：“志存高远，可敬可叹！”

　　回到家后，贺天毓先抱着电脑lol了几把，等到晚饭时间，贺钧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回了家。
　　厨房里切菜和翻炒的声音传过来，不一会儿，菜香漫溢，贺天毓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走到客厅，王易霓正好推门回家，他看着贺天毓问道：“考完了？”

　　“那是！”贺天毓三步并作一步跑到王易霓面前，殷勤地接过了她的包，挂在了玄关处的挂钩处：“肯定不会挂科，你放心！”
　　“贺同学。”王易霓笑的有些挪揄：“凡事要给自己留后路，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哦。”

　　贺天毓屁颠屁颠地跟在王易霓后面：“也不能太谦虚嘛，我觉得我能进专业前十。”
　　“是吗！”贺钧围着围裙，端着一盘鱼香肉丝和一盘香辣鸡翅，笑道：“儿子真厉害。”

　　“爹妈生的好。”贺天毓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易霓后面，三人都坐到餐桌前，贺天毓乘热打铁开口道：“万一我真的进了专业前十，妈，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
　　“你进前十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易霓给贺钧夹了一块鸡翅，眉毛挑了挑：“你考得好我还要破财，我怎么这么惨。”

　　“妈！”贺天毓急道：“袁炎炎和李哲都出去玩了。”
　　上次他给薛铭买了满沙滩的烟花，直接导致财政赤字，幸好最近一个月每天都闷在家里复习，但是漫漫假期，手里要是没钱，可怎么过啊！

　　“这样啊......”王易霓皱起眉头，表情终于有些认真，她正色道：“你看看他们发的朋友圈的不就得了，同时玩了两个地方，划算。”

　　“爸！”贺天毓绝望地转移阵地：“爸！你说句话！”
　　贺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才笑道：“成绩出来再说，来，先吃饭。”

　　这个眼色贺天毓很懂，就算妈妈不答应，爸爸最后还是会偷偷地给他补贴。还是男人最懂男人！贺天毓感动万分，连忙给贺钧夹菜，贺钧看着老婆孩子一个劲地给自己夹菜，哭笑不得。

　　吃完饭后，贺天毓主动收拾碗筷，自告奋勇地去厨房洗碗。
　　洗到一半，他隐约听到爸妈在外面小声地说话。

　　王易霓：“你看他刚刚的样子，手里肯定一分钱都没了，不正常，他没有超支过啊，不会是干什么坏事了吧？”
　　贺钧：“不会的，凡事往好处想。”
　　王易霓：“比如？”
　　贺钧：“可能是交女朋友了。”

　　贺天毓手一滑，盘子“哐”地掉进了洗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