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成精》Starrism

19、第 19 章

　　阮氏又数落沈江凌：“还不着急？你都多大了，人家像你这般年纪，孩子都出去打酱油了。”又见沈江卫在一旁偷笑，“还有你，卫儿，你成天在外面舞刀弄剑，娘知道你喜欢这些，没有阻拦你，可是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成家立业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吗？”

　　沈江卫涨红了脸，好端端怎么又谈论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他是个机灵的人，立马表情一变，委屈地道：“唉，娘亲，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姑娘，有多么刁蛮任性，要是有娘亲的一半美丽，或者是有娘亲一半的贤惠，我沈二也不会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阮氏嗔怒，“你都这般油嘴滑舌，怎么就不拐个媳妇回家呢？”

　　沈江卫不紧不慢地道：“娘亲放心，会有的，会有的。”

　　沈夏莲现在才十五岁，年龄不大不小，反正催婚这种事落不到她头上，而且心有所属，她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地道：“我以后要嫁一个比大哥还要好看的人。”

　　陈无夹菜的筷子抖了一抖，菜掉到了桌子上。

　　沈夏莲责怪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然后将掉到桌子上的菜夹到陈无碗里去了。

　　可能大家不理解沈夏莲这种行为，其实此时沈夏莲的心里活动那是非常复杂啊，她想，陈大哥一定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看见掉到桌子上的菜一定很心痛，一定很想夹起来的，不过肯定会碍于这个场合而犹豫，自己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帮他，减轻他的压力。

　　陈无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沈夏莲自动理解为感谢，摇摇头，意思是不用谢。

　　阮氏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感到发笑，怕不是这位道长和她家莲儿看对眼了？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从死亡的坑里爬出来的她早已看透生死，对于身份地位这些毫不看重，在所有子女中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她的小女儿。

　　那可是她一手养大的宝贝，她只望她能嫁给一个好人家。

　　这几日短短的相处，她也觉得陈道长这人的确是不错，很稳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不像自家莲儿半字不识。

　　不过他到底是四海为家占天卜命，这样了无牵挂的人，会轻易动心吗？

　　阮氏还想开口，被沈老爷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相遇相知相爱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沈老爷道，今天开开心心的日子，可别闹得不愉快。

　　阮氏回了一眼，你也不关心一下他们的婚事，你不急着抱孙子啊？

　　沈老爷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就别操心了。

　　阮氏想想，就此作罢，安安心心吃顿年夜饭吧。

　　见自家娘亲终于闭嘴，沈江卫放心了，他看看陈无，又看看小妹，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可能。要是真成了，那以后他押镖岂不是安全无疑？

　　而一旁沉默无语的沈文内心却是掀起轩然大波，不是告诉这小子沈夏莲是妖怪了吗？怎么跟她越走越近？

　　自掘坟墓吗？

　　要是这样可没人帮得了他。

　　沈文这样想着，一偏头就看见旁边的玉露丫头偷偷看他。

　　得，情债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陈无喝了点酒酒，是被灌的，入口带着一股子清甜。而旁边，只是想品尝一口的沈夏莲眼前一亮，咕噜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喝光。要说这糯米酒也不醉人，然而甜滋滋的，要不然作为小姑娘的沈夏莲也不会如此偏爱，也不知是沈夏莲是个小莲藕的缘故还是她体质关系，反正隔了半响她的双颊就带着绯红，头脑也晕乎乎的。

　　陈无吃了几口胡罗卜丝，又呆住了，在想事情。

　　听说这菜是阮氏亲手做的。

　　他明明没有醉，可是又感觉自己好像醉了一般，思维迟钝。

　　他看见沈老爷和沈夫人相互敬酒，当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眼中都是浓浓的爱，多年夫妻，两人早已是将一切的感情化为不言中。

　　爱？

　　他知道从一个人的眼神里能看出很多情绪。

　　他只是一个算命的，他走过很多地方。

　　似乎很多算命的都是插科打诨的江湖骗子，陈无觉得自己应该就是一个骗子。

　　在大多时候，陈无都希望自己并没有什么算命的手段，因为有些灾祸，他算出来也避免不了。他看着醉酒的沈夏莲分不清自己的碗还是他的碗，从他的碗里夹菜来吃，而且吃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既然她开心，那他也不计较，反正这顿年夜饭本来就是沈家请的。

　　夜很凉，也很漫长，却并不寂寞凄苦。

　　爆竹声响起的时候，陈无正在回去的路上，外面霹雳啪啦，府里倒是安静得如同冬眠的青蛙。他走到门口，正巧看见一群孩子在放爆竹，有一个很聪明应该是孩子王的家伙，让那群小孩躲远，自己来点，点完以后飞毛腿一般快速跑，一下子炸开的爆竹如同桃花瓣在空中飞舞，凋零在雪地上，空中残余的是火药的味道。

　　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沈文带着爆竹出来，看样子也准备放炮

　　陈无坐在门槛上，冲他挥挥手，笑道：“过年了啊。”

　　沈文看了他一眼，回了一个笑，将爆竹放到不远处，弯腰点燃，不紧不慢往陈无这个方向走来。

　　纷飞的花絮向四周散去，再美的花景片刻沦为这个人的陪衬。

　　陈无眼睛亮了亮，赞叹道：“我发觉你这个狐妖还真像那么回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真很美，不愧是狐妖。

　　沈文的眼睛也亮了亮，急步走过来，仰着头道：“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美。”

　　“嗯，”陈文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没我美。”

　　沈文：“……”

　　我知道这是事实，可是能不能请你稍微尊重一下我狐妖的尊严？

　　大过年的，沈文决定不跟他计较。

　　作为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小狐狸，沈文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长辈，略带一点关心地问：“你怎么不去睡觉？”

　　今天的星星很美，陈无抬头望天。

　　沈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明知道走向死亡，你还会走吗？“陈无望着满天星辰道。

　　“不会。“

　　“都说狐妖多情，“陈无笑，”你怎么不多骗骗几个无知少女。“

　　“骗一个我都很累了。“

　　陈无的右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道：“听说她都二十一岁了。”

　　“我知道。”

　　“在我们人类看来，二十一岁，已经是老姑娘了。”

　　沈文弯唇一笑：“可是在我看来她还年轻。”

　　“可是她不知道你拒绝的理由啊。”

　　“她没问。”

　　“问了你会告诉她吗？”

　　沈文耸肩，斜睨了陈无一眼，“你知道答案的。”

　　陈无点头：“原来我这么了解你。”

　　沈文拿出一个红包塞到陈无手上。

　　陈无笑得无奈：“你们狐妖也幸这个吗？”

　　沈文别扭地道：“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吗？”

　　“那个玉露不错的，”陈无道，“你可以和她试试。”

　　“那沈小姐呢？你为何不和她在一起。”

　　“命中无缘。”

　　和沈文告别，陈无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回房间。

　　此时他真的很困，两眼皮都耸拉着。

　　开门进去，晃晃悠悠走到床边，坐下，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侧过身一看陈无顿时愣住了，目光被放在床边的一个包裹吸引。

　　这是什么东西，他心里琢磨着，随即打开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一件看起来挺不错的新衣服。

　　他的瞌睡一下子就飞走了，不知是因为心里的感动还是怎么一回事。

　　想起今天早上那个小姑娘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哭笑不得，那种同情的眼神也显得他太可怜了吧，竟然还送了他一件新年礼物。

　　他眼神湿润，自从师傅死了以后，再也没人对他这般好。

　　他心里默念一句谢谢。

　　似乎……是喜欢。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沈府也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吃好喝好，而陈无也换上了那件新衣裳。陈无本身就长得好看，穿一身青袍也不能掩盖他的风华。从前他行走江湖去算命，都要戴一个人皮面具，也不是为了遮遮掩掩，毕竟没有人在追杀他。只是拥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难免祸事会主动上门。

　　今天他穿这件红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如玉般光洁，一言一笑，都能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就连阮氏在初见陈无这一身的时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年轻人，都长得这么美的吗？

　　沈文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肩膀，目光幽幽，“你变了！”

　　“没变，”陈无哭笑不得，“这衣裳是三小姐送的。”

　　“她没事送你衣服干吗？”

　　“不知道，”陈无愣了愣，“可能是看我穷吧。”

　　沈文：“……”他突然想起陈无似乎只穿过那身道袍。

　　好吧，这个理由勉为其难相信吧。

　　不过只穿了一天，陈无就换回了以前那件青袍。

　　原因是，红色太晃眼睛了。

　　可是就是那件红袍，让陈无坚定一个想法。

　　他愿意，愿意去喜欢沈夏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