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成精》Starrism

15、第 15 章

　　沈夏莲没有想到，一晃她就十五岁了。

　　这六年她也曾出去过，只是给人的感觉都平平无奇。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出来，甚至忘记在蓝天下跳跃的身影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同一向担忧自己女儿的沈老爷所说的，沈夏莲长大了。不是一夜之间的长大，而是经过岁月的洗礼，从内到外的一种成熟。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偷偷溜进厨房里偷吃的小家伙，也再也不是那个会不告而别的傻丫头，也再也不是可以冲着任何人叫哥哥姐姐的年纪。

　　沈夏莲也不再纠结自己遗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也许有一天记忆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都没有意义了。反正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坦的。

　　今年，的冬天又来了。
　　二哥又不回来，这让爹娘很操心。同时对于多年不见的二哥，沈夏莲也是甚是想念，记忆中的二哥，也是俊朗无双的人物。
　　要知道，凭着沈家的优良血脉，沈家就没有一个歪瓜裂枣的。
　　二哥的长相虽不像大哥这般妖孽，但怎么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大哥喜好风花雪月吟诗作画，二哥爱好江湖恩怨刀剑情仇。

　　二哥所在的县城可不像闻风县城这般富饶，而且极为落后的，地方贫瘠不说，人还多，简直可以称得上鱼龙混杂。
　　可惜二哥就喜欢那个旮瘩，甚至还在那里当镖师。今年二哥又要护送货物，那个县城离闻风稍微有点远，二哥就算快马加鞭也赶不回来。
　　沈老爷气不过了，决定不管如何今年过年一定要和小儿在一起。
　　思虑一番后，大手一挥，拖家带口到崔明县城，就为了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沈夏莲没意见，其他人更不会有。

　　马车里面铺了层厚厚的绒毛，手里还揣着一个精致的手炉，再加上整个身体都被衣服给裹个严严实实，沈夏莲一点也不觉得冷。
　　只是她还是不停哈着气。
　　看见白色的烟雾从自己嘴里飘出来，她就觉得有趣。

　　娘亲和沈夏莲乘一辆马车，看见自家女儿这样子心里颇为好笑，忍不住开口取笑：“你这小妮子，都这么大个人，竟然还如同小孩一般。”

　　沈夏莲也不觉得丢脸，微哂，“我本来就是娘亲的小孩。”

　　阮氏笑容里永远不缺少慈爱，她的目光里也总是带着如水般的温柔。

　　玉露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话说今年玉露已经二十一了，是个大姑娘了。
　　阮氏也将她的婚事提上过议程，想让沈家给她寻个好去处，被红着脸的玉露一口回绝，说是她想要服侍一辈子的小姐。

　　沈夏莲何曾不知道这人喜欢沈文，她也曾问过沈文，只是沈文的态度过于暧昧，又好像有点疏远，搞得沈夏莲摸不到头脑，可是又看玉露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沈夏莲又觉得好笑，又好气，算了，她就甩手不管这个问题了。

　　这马车一直行驶了四天四夜，当然在路上还是停下来休息过，也很少抹黑赶路，都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找个客栈住宿，第五天的早晨，天色白芒，他们才到了崔明县城。

　　沈夏莲一直知道闻风县城很富庶，却是不知道怎么一个富庶法，今日一见崔明县城，这么个一对比，才忽觉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沈夏莲先是掀开帘子往外面瞧了瞧，大雪纷飞，如鹅毛飘舞，白了一地，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两个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迎着寒风步履匆匆，偶尔还有几个光着脚的小孩子在雪地里打闹。

　　满地都是荒凉。

　　沈夏莲有点吃惊，不知此地的荒凉是因这冬日而起，还是四季都是这般。只是来不及细想，一阵寒风便将她的思绪呼啸着吹乱。

　　沈夏莲收回脑袋，往手心吹了口气。

　　沈夏莲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当年找了个好地方出生，要不然我现在怕是要被冻死了！

　　他们下了车，走向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

　　此次出行，带的人不是很多，老爷夫人身边带了个老仆，沈夏莲身边带了个老姑娘玉露，而沈江凌则带了沈文出来。
　　要说这沈文，其实大家都感觉他不简单，早些时候大家只觉得他武功不错，后来二哥有年回来，纠缠不清要和沈文比武，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原来这貌不惊人的沈文有着一身堪比武林高手的武功。

　　不过沈江凌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意。

　　侍卫还是侍卫，他让沈文往东，沈文绝对不会往西。

　　他让沈文往西，沈文绝对不会往东。

　　至少现在是这样。

　　沈江凌身上套了件黑色大氅，他常年喜穿青绿色，今日大概是由于这外衣，看上去整个人阴沉沉。

　　沈江凌道：“沈文，你去叩门。”

　　沈文领了命，只穿一件单薄白衣的他转身就去叩门，飘逸的白衣衣角浮动，仿佛有暗香窜出。

　　他低垂着眸子，拉着门环叩门，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厮开了门。

　　这个小厮叫做余松，圆脸，黄衫，矮个，像个散财童子。他跟在二哥沈江卫身边很久了，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沈老爷一等人，连忙迎沈老爷们进去。

　　沈夏莲的头上肩上都沾了雪，等走到里屋，沈江凌伸手为她拍去碎雪。沈夏莲道了声，沈江凌朗声笑道，都是一家人，道什么谢。

　　沈夏莲也不争辩，大哥说的是事实。

　　她喝了一口热茶，身体的暖意才渐渐回缓。沈老爷和小厮在谈话，似乎是在问二哥的去向。小厮说，二哥还在路上，怕是还要花二天才能赶回来。

　　沈老爷笑骂，他到底是找了个好差事。

　　再过两天，就正巧是除夕，只要能在除夕之夜赶回来，这一切还是尚可。

　　沈老爷看样子好像是生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要说这护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还是这种过年都要护送的镖，更不是一般的货色。

　　小厮领着沈夏莲到了客房，被马车颠累得骨头都酸了的沈夏莲一沾枕头就入了梦。

　　要说这梦也忒美了点。
　　先是哗啦啦一场雨下得沈夏莲神清气爽，又是一个美人撑着一把伞来接她。虽说那把伞也太破了点，但美人在旁沈夏莲显得格外欢愉。

　　美人见她乱窜，以为她是淋到了雨，将伞移过来了些。

　　沈夏莲觉得美人就是她的伞。

　　雨水从伞顶的破洞钻了进来，冰凉凉的，可是手心却是暖暖的。

　　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抓着美人的手。

　　“嘿嘿。”沈夏莲不禁笑了。

　　然后……梦醒了。

　　沈夏莲洗了把脸，冷飕飕的，心里还惦记着那股子从手心散发出的暖意。

　　那个牵我手的美人是谁呢？感觉很美，感觉好像比大哥还美，可是怎么一醒来什么都忘干净了呢？

　　这个梦怎这般奇怪，不会和我当年丢失的记忆有关吧？

　　……怎么可能？又胡思乱想了吧。

　　她坐在桌子前，神情呆滞，抬起头，手肘撑着桌面，将自己的左手展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玉露开门进来瞧见了，感觉小姐这副样子说不出来的诡异，不由问了句：“小姐，你在看什么？”

　　“啊？”沈夏莲回过神来，忽觉自己因为一个梦又走神了，将展开的手收回，顺便冲玉露挥了挥手，“能有什么事啊？没事没事。”

　　小姐从九岁那年伤了风寒以后，就经常走神……不会是烧坏了脑子吧。

　　心里这么想着，玉露面上还是点点头，听着外面呼啸的声音，打了个哆嗦，两只小手放在一起搓了搓，“这天气真是冻得慌，也不知道二少爷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你说好好的大少爷不当，去当镖头，这是图什么呢？”

　　“可能好玩吧。”沈夏莲笑道。
　　“小姐你也太可爱了，怎么什么事情到你眼里，都是因为好玩。”
　　“可是就是因为好玩啊，”沈夏莲固执地道，“二哥随性，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玉露叹气道，眼里微微黯然，“那是因为你们沈家有钱。”
　　沈夏莲摇头，“没有，自从那年二哥走出家门以后，就再也没用过家里一分钱了。”
　　玉露诧异，小姐说的煞有其事，她自己也不禁信了，难不成二少爷真的是白手起家……选择了当镖头？可是他到底在图什么？只是因为好玩吗？
　　沈夏莲倒是不会思虑这么多，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天真的好冻啊，二哥也该回来了啊。”作为一只熬不过冬天的莲藕，天知道她每年冬天有多煎熬。

　　闲得无聊，她伸出敲了敲桌子，笑着道：“玉露姐姐，你坐。”

　　“小姐，你别喊我玉露姐姐，”玉露回过神来，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笑，“总觉得把我喊老了。”她也不觉得这样不合身份，毕竟小姐也算是她一手带大，她对她的秉性再了解不过。

　　沈夏莲皱皱鼻子道：“你比沈文哥哥大三岁呢。”

　　沈夏莲也知道她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这问题很重要，不得不关心一下。
　　玉露黯然神伤：“他是不是嫌弃我太大了。”

　　沈夏莲想了想，“我觉得沈文哥哥不是那种人。”沈文哥哥挺好的，武功好又长得俊，除了不爱书本以外，大约就没有其他缺点了，尤其是那双手，挺好看的。

　　不过沈夏莲也不觉得玉露姐姐配不上沈文哥哥，因为玉露姐姐很温柔。

　　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如果能在一起简直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在一起，只希望两人都能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婚事。

　　“我一直不敢和他挑明，因为我怕他拒绝我……。”

　　“你应该和沈文哥哥说清楚的。”

　　“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

　　“小姐，”玉露涨红了脸，“不要说这些害臊的话了。”

　　“玉露姐姐，不害臊不害臊，”沈夏莲宽慰道，“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件害臊的事，明明就很骄傲啊。”

　　玉露笑了笑，“如果谁能被小姐喜欢，一定会很幸福。”

　　沈夏莲瞪大眼睛，喜欢吗？她知道男女之间会有那种奇怪的情愫，名为“喜欢”……可是究竟什么是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