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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可见人皮包兽骨(四) ...

  •   妃色罗裙的女子带四人到了一处厢房,厢房内布置精巧雅致,香炉内烧着淡雅的香木。

      红幔飘动,房内两边放有桌案,上方设有圆台,供乐师舞姬表演取乐。

      四人才一坐下,便有一行身着霓裳的女子飘然而至,口中娇笑似黄莺百灵之声,乐师紧随在后,都至那台上,向四人行了一礼,便舞乐起来。

      桌案上酒肉果品齐全,台上娇人轻舞,琴瑟悠扬,着实是好享受的地方。

      莫问有了酒,在什么地方都是放得开的,捉着酒壶便豪饮。厌离微阖双眸,拂尘搭着臂膀,身子挺的笔直,仿佛已入定。清酒端着酒杯细品,缠着佛珠的手腕倚着脸颊,似笑非笑的望着台上,到好似真的来欣赏这烟雨楼的舞乐的。唯独鱼儿,坐立难安,她听清酒和花莲的说话,只以为烟雨楼是收集情报消息的场所,然而一进楼来,春色满溢,男欢女笑,她只觉得浑身都臊的慌,此刻台上那些女子们慢扭纤腰,鱼儿又哪里敢去看的。

      一曲终了,四名舞姬朝众人行了礼。

      厌离缓缓睁了眼,称赞道:“曲如凤凰哀鸣之音,舞似百花辞春之景。”

      清酒又接道:“只可惜曲高和寡,在这寻欢作乐的场所舞这一曲,未免太不合适。”

      四名舞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中满含惊异,忽而都绽出笑颜,虚掩面颊,携着娇笑声,分散到四人桌前服侍。

      到厌离桌前的那女子,娇柔的双手搭住厌离双肩,笑道:“虽曲高和寡,却有两位是懂我们姐妹的。男人听视这舞曲,只道是神女思春,辗转不能得而心中抑郁,又哪里真正明白我们姐妹心底的哀苦凄恻。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这世间果然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话语未了,手竟往厌离脖子上摸去。厌离拂尘一甩:“修道之人,已了断尘缘。”

      女子被震开数步,握着手腕,眼中含着笑意,敛着一丝了然的光芒,又向同伴使了个眼色。

      清酒那边的女子在后,也要环上清酒时。清酒转了身,双手合十,朝着那女子一拜,淡笑道:“带发修行,已看破红尘。”

      鱼儿在一旁面红耳赤,看的大为惊骇,本来她们一行女子进到这烟雨楼里来就够奇怪了,只听说风尘女子撩拨男人,怎么现在遇上了女人,也这样品行不端,肆意撩拨的,简直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唯独莫问眼中只有酒,任别人揉圆搓扁,理也不理。

      屋外传来一道轻笑声,女子独有的柔媚声线,吟哦间便撩动人的心弦:“道姑和尼姑,丫头和木头,我这烟雨楼里的来客真是越来越希奇。”

      门被打开,一着水蓝云裙女子款款而来,脚步轻移,披帛飘荡,便似仙子一般。

      这来的人,人物妍媚,形态袅娜,虚掩着面颊,露出一双眉眼,轻轻一笑,笑声娇柔宛转,荡人心魂。

      这女人朝四人略略施礼:“小女子流岫,有礼了。”

      清酒四人回礼,道了名姓。

      流岫笑道:“我听说四位是要来谈生意的。”

      流岫借着话打量四人:“我这烟雨楼是声色之地,不知同四位姑娘有什么生意好谈?”

      清酒几人亦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见她姿态不俗,知她不是个普通烟花女子。

      清酒道:“流岫姑娘说笑了。这天下三大情报收集之地,丐帮,玄机楼,烟雨楼。这里怎会是寻常的烟花巷柳,又怎会只做卖笑的生意。”

      清酒点破了,流岫自也不便装傻充愣,屋内的舞姬乐师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人伺立在流岫身后。

      流岫向上轻笑道:“梁上那位何不也下来一谈,下边好茶好水伺候着,何必如此不解风情,一人在那黑黝黝的狭窄地里待着。”

      清酒三人面色如常。只鱼儿惊诧,不自禁的顺着流岫目光朝上看去,只见房梁交错,一块阴影里,是什么人也见不真切。

      只听一道声音:“耻于娼妓同坐。”

      鱼儿听出是唐麟趾的声音,心想:“明明来时,十分厌恶,推拒着说不来,是何时跟上的……”

      鱼儿想了一想,路上清酒和厌离曾对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想来是那时候就发现唐麟趾跟着他们了。

      流岫脸色沉了下来。鱼儿见了,知道定是唐麟趾的话惹恼了她。平日里花莲总是对自己说唐麟趾是男人堆里长大的,说话粗俗,直来直往半点不顾别人心情的,叫自己不要多在意。鱼儿觉得唐麟趾平时说话也不如何,只不过是喜欢与花莲呛声,如今看来,唐麟趾说话有时确实狠。

      流岫道:“既然阁下如此瞧不起风尘女子,又何必进到我这烟雨楼里来,没得脏了自己的衣裳。”

      唐麟趾倚着横梁,抱着臂膀,轻哼一声:“青楼里的婆娘无情无义,寡廉鲜耻,我若不是不放心我朋友,谁愿进到你这屋里头来。”

      流岫星眸含怒,冷冷的望着梁上。这烟雨楼是借着烟花巷柳的幌子做着贩卖消息的生意,这些女子尽是曾经沦落于风尘之地的可怜人,或被烟雨楼招揽收留,或自行拜在烟雨楼里。烟雨楼里第一条规矩便是卖艺不卖身,倒非是彻彻底底的青楼,可即便是如此,嘲谑轻视之人依旧比比皆是,因着出来露脸,卖笑陪酒,在世人眼中便是轻贱货色,遑论曾是娼妓,然而众人也顶多在心中不屑,不会似唐麟趾这般当面说出,更不敢跑到烟雨楼里来当面说出!

      唐麟趾这一声‘娼妓’,这八字‘无情无义,寡廉鲜耻’,显然是送给烟雨楼里所有女人的,当真是辛辣直白。

      流岫如何不怒!

      厌离沉声叫了声:“麟趾。”

      唐麟趾在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厌离向流岫作了一揖:“流岫姑娘息怒,我这朋友幼时曾与青楼女子有些恩怨在,因此口不择言,得罪了姑娘,厌离在此待她向你赔罪。”

      流岫眸光沉沉:“道姑此言差矣,便有恩怨,我等何辜!你朋友这口好不狠毒,一张口便是寡廉鲜耻,若是人人似她这般与谁有个恩怨在,便迁怒到这天底下无辜女子头上,一人一口唾沫也将我们淹死了。这里女子本就命苦,若是这世间女子有的选择,谁愿意沦落风尘,受尽白眼。你这朋友也是女人,丝毫不能体怜,不过是因着出身好,便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一句话是狠狠的戳到唐麟趾的痛楚。

      唐麟趾在上蓦地通红了双眸,便要下来时,总是忍住了,只不过重力的拍了一掌横梁,险些将其震断了:“我出身好!我出身好得很!可我泥巴地里打滚,逍遥快活!衣衫褴褛,食野草树皮也好过一身锦罗绸缎,向人卖笑!”

      唐麟趾这一下气息不稳,除却鱼儿无甚内力,其余几人都听到了。

      清酒终于开了口,轻轻的叫了声:“麟趾。”

      上边的人才渐渐平息了。

      清酒淡笑道:“流岫姑娘见谅,她这恩怨结的着实有些大,所以对青楼女子有些偏见,姑娘不要将她放在眼里。”

      流岫冷笑一声:“对我们这种人有偏见实也难免。只不过我烟雨楼开门做生意,也不是上赶着求人来,如若诸位不是花公子的朋友,此刻烟雨楼便赶人了。”

      清酒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便舍去那些寒暄,还是开门见山的谈生意罢。我们此次来,实是想要向烟雨楼买两人的行踪。”

      流岫顿时也失了对这一行人的兴趣,淡淡问道:“何人?”

      “袁问柳,美人骨。”

      流岫并不就缘由多问,只是懒懒的顺起一道鬓边的青丝到耳后:“诸位能来,想必是知道烟雨楼的规矩的。”

      清酒道:“自然。”

      烟雨楼交易,收取消息,自然要付同等的报酬,只是要何样的报酬却是烟雨楼说了算,或是金钱,或是珍宝,或是承诺,或也是消息。

      流岫徐徐说道:“在苗疆之地云屏山之中有一座墓,名为成王墓,我想让诸位帮我去取一样东西。”

      清酒半觑清冷的眸子浅浅笑着:“成王墓是什么样的地方,在下也略有耳闻,机关陷阱,虫兽毒蛊,更别说那些个怪力乱神。我们这么点微末功夫,进去了无异于送死,用这样的条件换一个消息,流岫姑娘好会做生意。”

      “微末功夫?姑娘真是自谦。”流岫轻笑起来,眉间显出一股媚态:“如今江湖疯传的第一大事便是这翻云覆雨十三寨被灭,姑娘可知这占据天险,武林游侠久取不下的恶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就被灭了的?”

      清酒与厌离不动神色,心下却已明亮,这烟雨楼消息走动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

      流岫又继续道:“是七位豪侠,如同天降,一出手,轻飘飘,无声无息杀了六百余名山贼,十三名当家的无一逃脱。江湖上对这七人来历是众说纷纭,唯独形象是众口一致的。”

      流岫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缓缓道:“丈八和尚,道姑,丫头,苗族女子。”

      虽只有这四人形象,要瞧出端倪实也太容易了。

      鱼儿在流岫目光扫来时,往清酒身边躲了躲,心想:“我们这一行人太过显眼,要分辨出也不难的。”

      流岫笑道:“诸位若真是三脚猫功夫,又怎有胆量去会这袁问柳和美人骨呢。”

      众人无言。鱼儿去看清酒,见她眸光淡淡,垂在身侧的手兀自数着佛珠。

      流岫道:“自然,这买卖做不做在你们。”

      忽而,梁上唐麟趾的声音又响起,嘲道:“哼!可真是有情有义的娼妓,这古今天下四大缺德事,吃月子奶,欺老实人,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你可真是迫于生计!一开口就是叫人替你做挖坟这档子缺德事!”

      唐麟趾一阵冷嘲热讽,流岫脸色变了又变,只不过是碍于身份,不便跳上梁去同这人较量,只得冷哼一声:“呵!诸位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就按寻常规矩来,若是要这条消息,真金白银来买。”

      厌离皱了皱眉:“不知要多少?”

      “一万两。”

      唐麟趾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流岫冷然道:“既嫌贵,那好,送客!”

      若是没有唐麟趾掺和,清酒和厌离至少能将价格压下一半来,可如今流岫气的不轻,未立即赶人已是修养好了,是断不可能更改价钱的。

      厌离脸色一沉,往梁上看去。

      唐麟趾:“……”

      清酒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流岫:“好,我们买。”

      这银票是从那山寨里顺下来的,路上作为盘缠用了不少,厌离思想着有这一万两,接下来的路程是不用再为盘缠劳心,不想这银票未揣热乎,就给了出去。

      手上没了银两,便又得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处,厌离不免又冷冷的看了唐麟趾一眼。

      唐麟趾:“……”

      清酒几人得了消息,便要离去。流岫将众人送到门边,妩媚一笑,眉眼里不知敛着多少心思,她轻轻的朝几人道:“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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