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48、第 48 章

　　宋凌轩抬手捏了捏她被风吹的冰冷的鼻子，看着她亮起的眼，拉着她往回走，“明天会有旨意下来，你会进入礼部，负责万国朝贺中所有器玩你的事宜。”

　　宝钗没想到她居然能参加这次的万国朝贺，上辈子倒是听说过，只是那时候他们刚来京里准备备选的事宜。

　　上辈子这个时候薛蟠已经受人教唆，无所事事，因为买香菱打死了冯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被王夫人拿捏死。

　　想到这里，宝钗心里自嘲一笑，可笑那个时候，她还心下笃定，只要进入备选，她定然能查出自进京后就失踪的那个疑点重重的书童。

　　宝钗想着只要进入备选，她定能查出真相，她进京后虽然被束缚在贾府，可她一日都不敢落下学习的礼仪规矩，可是她哪里知道，王夫人从一开始就为了她家的家财处心积虑，哪里会让她有机会进宫。

　　“怎么了？”

　　宋凌轩看着她一下子变化的神情，有些不解，“可是不愿意？”

　　之前说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她眼里的跃跃欲试了。

　　“没什么，”宝钗摇摇头，被宋凌轩的问话拉回思绪。

　　她站在廊下，看着灯火下宋凌轩颀长的身姿，摇摇头，“只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如梦如幻。”

　　上辈子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全因这个男人一一实现。

　　她何其有幸。

　　“自我们相遇以来，你待我比我想的还要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宋凌轩长出了一口气，他侧身轻轻揽住了宝钗的肩膀。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一一为你实现。”

　　贾宝玉从薛府回来一直恹恹欲睡，昨晚饭都只吃了几口就径自上床睡去了，贾母听说贾宝玉精神不大爽利，亲自在床边陪了小半个时辰，见他并没有发热才放心。

　　前日，黛玉跟着姊妹们去贾珍的沁芳园赏梅回来，受了些凉，着了风，身上也不大爽利。

　　晚间，听见隔壁碧纱橱宝玉屋里，丫头婆子来来回回折腾，黛玉扶着雪雁的手喝了药，“你紫娟姐姐不在，你快去看看，隔壁是怎么回事？”

　　寄人篱下，不能事事随心，自得顾全大局。

　　贾宝玉是贾母的眼珠子，再说自她来，贾宝玉待她也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

　　论理她该是去亲自瞧的，身上酸疼，这会子实在起不了身来去瞧了。

　　雪雁接过药碗，放到了桌上，去提壶倒茶，一脸的闷闷不乐，“姑娘，你现在可要顾着自个儿，都这样了，不等你说，”雪雁向隔壁怒了怒嘴，“隔壁一有风吹草动，紫娟姐姐哪回不是跑的最勤快，哪里轮的上我去。”

　　听说紫娟早去了，黛玉眼神一默，接过雪雁手里的茶漱口，点点头对雪雁道，“她原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本就和宝玉一起长大，比旁人挂心也是有的，以后……”

　　“姑娘都说了好多回了，下回不敢了，”雪雁不高兴的努了努嘴，接过茶碗，连同药碗一起收入盘子中下去洗，一边小声嘀咕：

　　“什么国公府，外头看着光鲜亮丽的很，但姑娘你来的这几年，过得还不如咱们江南自在呢，”说着她嫌弃的端起手里掉了一块漆的茶盘，“也不知道老爷知道姑娘你如今这样，可是怎么伤心呢。”

　　“你不许胡说，再这样，我可要把你打发到江南去，我可是不敢要你了……”再次听见她说这话，黛玉四下张望，眉间微蹙，细眉竖起来。

　　雪雁知道黛玉注重礼仪，讲究规矩，她自幼和黛玉一起长大，自来府里就听她这么训斥自己也几年了，心里并不怕她。

　　努嘴上前替她掖好被子，“姑娘别恼，下回不敢了，好生歇息，我下去了。”

　　雪雁走后，黛玉斜卧在床侧，一边听着那边嘈杂的响动，一边看着灯烛投在床张上忽明忽暗的光影暗自出神。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散了紫娟才到这里来，黛玉因心里记挂着，就是喝了安神的药也迷迷糊糊没睡着。

　　听见紫娟回来，忙歪身起来，“宝玉可是如何了？”

　　紫娟掀起门帘过到这边来，听见黛玉的问话才掩去脸上担忧的神色，“回姑娘的话，宝玉无事，大抵是受了风，身上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紫娟摇了摇头，“看着精神不大好。”

　　听了雪雁那有理无理的一大通话，想起父亲前些日子写来的家书，又想到她江南家里养的一池子锦鲤……

　　喝了药，本就精神恍惚，她向来多心，如今生病更是心绪不宁，零零碎碎的又想了许多，等到这个时辰，已经乏的有些挨不住了，只是心下记着宝玉的事，未曾睡着。

　　如今听说宝玉无事，她便由雪雁扶着躺下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宫中的圣旨果然就到了，宝钗大朝奉的职位被实实在在的挂在了礼部的名录里头。

　　天成帝是个智勇双全的帝王，做事恰到好处，史无前例的给一个女子封官，但是又不会过分给她权利地位，虽然让进入宝钗正式礼部，但是却给她的偏偏是最烧钱的司珍部长史。

　　下旨前倒是有一群人站出来反对，让一个女子进入礼部于理不合。

　　天成帝也不驳回，淡淡一笑，“那众爱卿推举一个合适的人出来负责万国朝贺上所有的珍玩器具？”

　　他刻意把“所有”两个字咬的略重。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朝廷不是很穷，是非常穷。

　　就连这个司珍部都是因为万国朝贺的事才把礼部衙门里搁置起来堆积杂物的这个部门给腾了出来。

　　司珍部，名字倒是响亮，只是前朝手里遗留在门口的一对青铜狮子都被拿去铸造号角了。

　　所以，这司珍部除了门口那个珍字，里里外外空无一物，老鼠都不屑光顾。

　　谁都知道摊上这么个事儿，定是要自掏腰包的，朝中寒门倒是想补这么个缺，但是囊中羞涩，世家倒是底蕴厚，但是对帝王突然之间露出这么一个大缺唯恐躲之不及。

　　自古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最难猜，却倒是个油水满满的实缺，只是本朝这个司珍部是个实实在在的空架子，想要上位就得先掏腰包。

　　谁知道突然来这么一个诱饵不正是帝王的试探呢。再说，谁甘心为了目前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缺去自掏腰包呢。

　　所以还没议，群臣就这么一个个默默缩回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朝后，这圣旨就毫无疑义的被送到了薛府。

　　领旨第二天，宝钗就着了官府去宫里谢恩，宋凌轩就被天成帝留在里头。彼时，宋凌轩在煮茶，天成帝在一旁批折子，临近万国朝贺，折子无关乎就是这些事，两人时不时就看到的意见聊几句。

　　“呵呵，奏请让御林军增加一倍。”

　　天成帝看了一眼后，冷笑一句，朱笔一挥，大刺刺的写了一句，库里无钱就扔过去了，底下洋洋洒洒一大片废话一眼都没看。

　　“哼，”茶汤沸起，宋凌轩伸手倒了一杯在白瓷茶盏里，斜着身子端给一旁的天成帝。

　　天成帝撂了手中的朱笔，接过茶盏，如宋凌轩一样，一手撑着下颌，斜着身子靠在座椅上歇息。

　　“这世家子弟近年来无一者因科举出身，看着寒门一个个的鱼跃龙门，坐不住了。”

　　“嗯，”天成帝颔首，饮了一口茶，摸着胡子，“荫萌的名额也用的差不多了，也该是个时候别出心裁了。”

　　宋凌轩唇角掀，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手里慢条斯理的注水，往红泥小火炉里加炭。

　　天成帝看在眼里，欣慰的点头，他选的储君，英勇，刚正，智谋，但凡事又不缺乏耐心。

　　这样一个储君，在他走后，定能守住这个江山，他眯眼呷了一口茶，说不定还能开拓疆土也不一定。

　　正想的出神，主内的大太监福全进来通报， “薛大人来谢恩。”

　　听见宝钗来谢恩了，宋凌轩忽的坐直了身子，从发冠到隐在案下的衣角，一一检查妥帖才长吁出一口气。

　　天成帝心里看得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放了手里的茶盏，道，“让人在偏殿等着，就说朕在和朝臣议事。”

　　宋凌轩蓦的睁大了眼，逡巡了一圈，今日没有大朝会，这里就他们两人，哪里来的朝臣议事。

　　福全自领命下去办事，独留宋凌轩瞪着天成帝。

　　今日阳光格外的明媚，宝钗被指引着来到这里，站在太极宫前等着天成帝的召见。

　　经历过生死的人，第一次进皇宫，虽不说紧张，但一路来两眼间瞥见的高高耸立的宫殿城墙，到底有些感慨。

　　垂眸瞥见胸前正红色的官服，看着腰间挂着的羊脂玉佩旁边绣着云纹的绶带，恍然如梦。

　　见天成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全进去复命，宝钗终于才抬起头来看向日光下，层层叠叠的如鱼鳞一般的黄色琉璃瓦感慨。

　　她终于彻彻底底的重活了一次，也彻底的摆脱了被王夫人操控的命运。

　　此刻，也许是借着皇宫这股子龙气，宝钗心底顿生出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浩然之气来。

　　打发走了福全，天成帝若无其事的又开始执起笔开始批奏折。

　　宋凌轩到底没沉住气，“皇父！”

　　天成帝摇摇头，道，“噤声。”

　　宋凌轩捏紧拳头又放开，也明白了天成帝的做法，安静的开始煮茶，少年心性，少年爱慕，一时到底不如天成帝这般老谋深算。

　　天成帝此时不见宝钗，一来是因宫里眼线众多，许多双眼睛盯着帝王的脚步一步都不能乱，二来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宝钗，不叫她让京城世家盯上，成为全世家的眼中钉。

　　帝王之术，莫过于此。

　　只是宋凌轩心里到底有些不舍，佳人在咫尺，可是不能见面，实在是焦心。

　　正好，贾宝玉也是。

　　宝钗被封官，虽朝上最后不议而过，但朝外却是震惊了整个朝野上下。

　　贾府几代经营，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圣旨刚下达薛府，贾宝玉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日，迎春姊妹们也都知道了薛家的这个姊妹被封了官，给贾母请安后，也是聚在偏厅低头议论。

　　住在碧纱橱的黛玉倒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今日觉得身子好了些，进来给贾母请安，才听到这个消息。

　　“看了那么多奇人异事的话本，没想到真奇人就在咱们跟前，薛家宝姐姐一个女子尽然封官了！”探春是一脸向往。

　　“真真了得，不知这位宝姐姐如何人品。”迎春也是摇头感叹。

　　惜春从一堆花样子里抬起首，“古有花木兰从军，再封多大的官，我倒是不好奇。”

　　黛玉倒是不这般想，花木兰到底是古人，只是戏文传唱，她倒是佩服这个宝姐姐，心下猜度着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