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十二季》微雪半晴

13、第七季 激突的雾季（下）

　　军事羁押所里，亚伦一个人背靠墙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线照在他棱角分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光彩，宛如一具木偶，亦或者根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

　　空空的走廊上传来了有规律的马靴声，一个急促而坚定，另一个却有些凌乱。

　　西克斯和克里斯在亚伦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是亚伦•萨尔夫吗？”西克斯问，声音不响但却传来了阵阵回音。

　　亚伦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明明已经得到特赦令，为什么不出狱？”

　　亚伦似乎注意到了来人，眼珠微微动了动。

　　“我是西克斯•冯•度托少将，你的新上司。”

　　亚伦的头慢慢转了转，空洞的眼睛盯着西克斯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回去吧，我已经不会再踏出这里一步，除非是死亡才能将我带离这里。”

　　“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可是理由却不能接受。”

　　“那么，你想怎么样？”

　　“既然是男人的话，”西克斯拔出佩剑，“咚”地一下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就用决斗来决定一切。”

　　听到这里，克里斯脸色一变，不过却聪明的什么也没有表示。

　　亚伦上上下下仔细大量了西克斯，说：“你以为你能赢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亚伦•萨尔夫，枪骑兵团团长，格斗能力优秀，几乎不曾尝过败绩。”西克斯嘴角微微一扬，“即使这样，我也要赢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亚伦怔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好吧。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所谓决斗，就是赌上性命的较量，万一你死了，可不要责怪我。”

　　“那是自然的，不赌上性命，那还叫决斗吗？”西克斯的声音显得掷地有声。

　　亚伦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克里斯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亚伦头一低，跨出了牢门。

　　直到站在自己面前，西克斯才真正意识到亚伦的身材到底有多么魁梧。西克斯的身材在一般人看来，应当算是高的了，可是还是要比亚伦矮将近整整一个头。亚伦的肩膀很宽，显得很结实，要是近身格斗的话，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枪骑兵出身的他，对于剑术应该是相当有心得的。

　　克里斯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不过，西克斯却没有注意克里斯关切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说：“跟我来。”

　　三人沿着走廊，向训练场走去。

　　“你选一把剑吧！”西克斯指了指墙上挂满的格式兵器。

　　亚伦看了西克斯一眼，走过去开始选起来。

　　克里斯把西克斯拉到一边，低声说：“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

　　“你会输的！”

　　“这可很难说啊。”

　　“你到底在打什么注意？”虽然克里斯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待会儿不要出手，记住吗？”

　　“知道了。”

　　“还有，虽然比较仓促，你就将就一下做次公证人吧。”

　　“好吧。”

　　“准备得怎么样了？”西克斯朝亚伦问。

　　“好了。”亚伦回答，他选择了一把剑身比较宽的剑，看得出重量不轻。

　　两人走到场地中央，把剑举至眉心，然后各自摆出备战的架势。

　　克里斯走到中间，看了看双方，伸手一挥，“开始！”

　　西克斯猛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亚伦的左肩劈了过去。亚伦的左脚微微向后一退，身子一顷，竟然轻轻松松地用剑挡住了西克斯的进攻。

　　西克斯的反应也很快，他顺势把剑划到亚伦的右腹，猛刺过去。

　　亚伦的眉毛微微一扬，反手用剑身抵住了西克斯的突刺。

　　西克斯没有任何犹豫，转而朝亚伦的左腹砍去，然后是右肩，胸口，脖子，可是，这一系列的进攻都被亚伦挡了下来。

　　亚伦虽然采取守势，可是看上去反而是主动的一方，反观西克斯，倒是陷入被动了。

　　西克斯向前大跨一步，朝亚伦的门面砍去，当然还是被亚伦挡住了。

　　“你就这么点实力，还夸口要打败我吗？”亚伦游刃有余地反问。

　　西克斯紧咬着嘴唇，不语，他稍稍后退一小步，又立即攻了回去。

　　不出所料，还是被亚伦挡住了，“好了，现在该轮到我进攻了。”

　　说完，亚伦剑锋一转，顺时针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圆弧。西克斯被亚伦这么一划，剑差点从手中滑落，他赶忙伸出左手才勉强抓住。

　　亚伦开始反攻，他的攻击招招凌厉，又快又重，使得西克斯不停后退，只有招架的份。亚伦一把挑开西克斯的剑，猛地朝他的脸上刺去，还好西克斯反应够快，勉勉强强才防住。这一招又猛又急，西克斯渐渐支持不住了，他的剑身一滑，眼看对方的剑就要刺到自己了，他连忙闪避，亚伦的剑在西克斯的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西克斯后退了好几步，和亚伦拉开距离，他自己也要喘口气。

　　血慢慢渗了出来，流过西克斯俊美的脸庞，他本人只是不在意地擦了擦。

　　“到了这个地步，你坚持说要赢我吗？”亚伦对于西克斯的坚持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胜负已分。

　　“没错，我一定要赢你。”西克斯不妥协。

　　“为什么这么执着？”亚伦问。

　　“执着吗？”西克斯举起了剑，“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执意要去死呢？”说完，没等对方回答，他又调整步伐，朝亚伦砍了过去。

　　亚伦仍然是很轻松地就接了下来。

　　“我已经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只有死才可以得到解脱。”亚伦平静地回答。

　　“你很爱她吧。”西克斯边说，边不忘攻击。

　　“你说什么？”亚伦的语气突然有些慌张。

　　“你很爱你的妻子不是吗？所以才要追随她一起去，对吗？”西克斯转而攻击对方左腿，可是没有得逞。

　　“没错，我爱她。但是，我却错手杀了她，那么我选择死有什么不对？”亚伦半喊着说。

　　“懦夫！”西克斯喊道，又攻击亚伦的右臂。

　　“你说什么？”亚伦咆哮起来，重重地抵住了西克斯的突刺。

　　“难道不是吗？你死确实可以得到解脱，但是，从此却没有人来守卫你们充满回忆的家，在你亡妻的忌日的时候，没有人在她的坟墓上献花。甚至，如果这个国家被敌人占领了，你们珍贵的回忆，就会被敌人践踏。即使是这样，你还要选择死亡吗？你不是懦夫是什么？”西克斯又攻向亚伦的左臂。

　　“你懂什么？”亚伦还是挡住了。

　　“我懂！”这一招却被西克斯挡住了，“为了心爱的女人，想要变强，想要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奉在她的面前，想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高贵的女人，这些想法，我也有。”西克斯连续攻击。

　　“是吗，”亚伦苦笑，“可是我已经做不到了。”他一边防守。

　　“确实，这些愿望也许已经无法实现了，但是，你的责任还没有结束。”西克斯趁机加快进攻的节奏。

　　“什么责任？”亚伦的心里似乎有些动摇，步法变得有些凌乱了。

　　“你已经犯了罪，伤害了你最心爱的人，所以，你觉得了无生意，但是，如果你死了，你的部下该怎么办？枪骑兵现在所处的尴尬地位你不是不知道，你不在了，谁来保护他们，谁来守护他们的荣誉，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前辈所创造的伟大业绩化为乌有吗？你难道忍心让别人嘲笑你的部下是过时的玩意吗？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死的话，我不会拦你，因为懦夫没有活着的意义，死了反而更好！”西克斯朝亚伦的胸膛刺了过去。

　　“你……”亚伦大喊着加快了攻势，闪过了西克斯的剑，重重地回击过去。

　　这一招太猛了，西克斯终于没有防住，剑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着几声清脆的声响，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西克斯坐到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亚伦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克里斯见状，有些着急，但是，他记得西克斯的话，所以也没有阻拦。

　　西克斯脸色有些苍白，他咬紧牙关，什么也没有说。

　　亚伦也没有更深入的反应，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站着。

　　气氛变得很凝重，只听得到两个粗重的呼吸声。克里斯紧崩的心脏好像松了下来。

　　良久，亚伦终于收了剑，转身，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输了。随便你吧。”说完他手一松，把剑“咣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亚伦背着光，西克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一会儿，亚伦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克里斯赶忙走上前去，把西克斯扶了起来。

　　“你的部下也会高兴的吧。”西克斯的声音在训练场里回响。

　　亚伦的身体抖了一下，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消失在门外。

　　西克斯拍了拍身上的土，拾回了剑，和克里斯离开了军事羁押所。

　　“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回去的路上，克里斯终于忍不住说道。

　　“也算是临时起意吧。”西克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太危险了，我都为你摸一把冷汗。”克里斯的语气像是抱怨又像是关心。

　　“总算是有惊无险。”

　　“亚伦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让你冒这么大的险吗？弄的不好，你可是会死的！”

　　“一个人的忠诚不是可以用一般的价值观来考量的。”西克斯的回答颇有深意。

　　“所以你挨得这一剑也是值得的吧！”克里斯趁西克斯不注意，狠狠拍了一下他受伤的脸颊。
　　西克斯疼得皱起了眉头，“克里斯，你落井下石！”

　　“血已经止住了，看来没事了，回去赶快治疗，不然你就要破相了。”克里斯开起了玩笑。

　　“克里斯，你……”西克斯佯装动怒。

　　克里斯不理他，眼看马车驶到了市区，他探出头叫车夫停车，一边打开车门，顺势下了车，三
　　步并做两步，一眨眼就离开好几米了。

　　“明天一早我会去你找你的，也要开作战讨论会了吧。”克里斯扭头朝西克斯的马车挥挥手。

　　“直接去军部好了，在那里开，8点，不许迟到，还有，通知亚伦•萨尔夫，也让他过来。”西克斯捂着脸，朝克里斯喊道。

　　“遵命！”克里斯夸张地把双手做成喇叭状。

　　西克斯叹了口气，让车夫把自己拉回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