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浪淘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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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日姬清苑书信回来，褚翔天便依了秦冉冉言将二人比武的消息放出去。
但众人心中仍自有些疑惑，百川让问道：“那皇帝也不是傻子，他明知你如此作为是想令得他不敢异动，为何还要将信交到姬小子手中，又为何让我们轻易得到回信？”
“我写信、清苑回信都一式两份。”秦冉冉浅浅呷一口茶，“也无甚特别的意思，只是叫皇上明知此事他阻止不得。便是我们得不到回信，难道就乖乖在此坐以待毙？”
倒也说得过去。百川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我想上城楼去看看。”秦冉冉说着已起身来。
一大早褚翔天便领了其他三位老大人单独游览去，此时相陪她的都是一干平辈，倒也少了规矩，说走便走。
幽城地处荒漠，遗世独立，连城楼也比京师来得更为高峭挺拔。几人登高望远，入目黄沙滚滚，别有一番雄伟浩瀚的风味。
“我虽一向都知道幽城有些势力，却也没料到如此雄厚。”目瞭半晌，秦冉冉叹道，“倒是我小觑了幽城，不免惭愧。”
以幽城偏远地势，几日之内将二人比武的消息遍传中原，须得多少暗桩，秦冉冉一时也难以估算。她向来只知朝廷安插不少眼线在幽城，却没想到幽城有更多人马落在宣琅各处。以往确是她和姬清苑想得太过天真了。
政治斗争，说到底他们只是局外人，仰仗一些小聪明，又怎及得上姬重光自幼浸润和褚翔天多年沉淀。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总有些苦意。人家主人都各自闲适写意，他们义无反顾抛下自己的生活，这却在理会些甚闲事？
“幽城几代积淀，总该有些留存，否则又怎能安然存活至今？”褚惊鸿对着她绝不讳言，“但与宣琅的兵强马壮相比，无疑螳臂与车。这些你也该明白。”
瞥他一眼，秦冉冉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任性妄为？”
褚惊鸿一时语塞，半晌苦笑道：“人总有些脑袋发热、胡作非为的时候。”
“不错。”秦冉冉喃喃，“我总以清醒自居，冷静为傲，殊不知这般冷静清醒对自己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所以才在清醒驱使下离开那人，又在冷静之中接管下这档子闲事。
好个清醒冷静！
今日实无心玩闹，秦冉冉再立得片刻，便独自下了楼去。
纵然明知她心境不好，无弦一干人也不好说甚。说到底他们这群人与幽城并无干系，奔波千里也全为着姬清苑与秦冉冉。留走之间亦只凭他们一句话，如今她进退两难，他们又能相助些甚？
回房没多久便有人敲门而入，却是秦廉。
起身默默为秦廉斟茶。
见她揪然不乐，秦廉忍不住叹道：“你褚世伯并无半分要利用你的意思，你又何必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从前我定是不会的。”默然半晌，秦冉冉皱眉道，“与那人成婚后，不知何故便生出变化。当日威胁利诱青慈的爹爹将丁香结交给我也好，如今又对一点小事斤斤计较也罢。清苑当日骂我骂得对，我确是变了。”
从前她心无尘埃，又怎会做出此等失德之事？
秦廉倒并不以为意：“一旦心中有所挂碍，难免进退失据，行为间也多出许多顾念。”
心中忽觉一阵害怕，秦冉冉喃喃道：“难道钟情了一个人，便要渐渐迷失自己么？”
见她认真模样，秦廉颇觉好笑，问道：“你结识清苑之后，心中是悲是喜？”
思虑片刻秦冉冉道：“虽说时常生气着恼，但确定自己心意之后，更多是怡然快活。”
“既然如此，你还有甚值得悒郁？”秦廉呷茶瞧她。
秦冉冉一怔。
“爹爹并不以为你失去自我。”秦廉道，“阮先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就算你起初接触他有些旁的意思，但后来你不是全心的帮了他，更在他死后将阮姑娘带在身边么？再如何想跟着清苑、陪着爹爹过些自在的日子都好，一知道幽城出事，你不也义无反顾放弃了自己的心愿？正因爹爹明知你的个性，要做这决定是何等艰难，得知你褚世伯一早有所安排却瞒着你，一时心中不忿也属寻常。”说至此他脸上忽的露出些笑容，“说到底爹爹还要感谢清苑才是。你这丫头虽然一向都好心地，从前又怎具如今这人情味？”
得他一席话，秦冉冉心境倒当真开朗许多：“明知爹爹言语间十分夸大，女儿仍旧感激不尽。”
“你可别感激我。”秦廉摆手笑道，“我原本与几位老大哥相谈甚欢，是无弦那丫头硬拉着我回来。”
愣得一愣，秦冉冉抿嘴笑道：“不愧是我引为第一的知己。”
秦廉也笑道：“那丫头的确叫人打心底里喜欢，倒不知何等的父母生出这般好女儿。”
念及无弦身世，秦冉冉突发奇想：“这许多年无弦都孤身一人，心中也很是孤苦。倒不如爹爹你收了无弦做女儿罢，如此我和她便可算作真正的姐妹。她多出一双家人，心中必定也能开怀许多。”
料想他二人谈得差不多，正自推门而入的无弦听这一席话，不由生生蹲在门口。
比她先自反应过来，秦廉笑道：“我若有这样一双女儿，可说几世修来，无弦意下如何？”
见这父女二人闪闪笑意，无弦仍有些愣怔：“秦大人一世英名，无弦出身风尘，又怎敢……”
皱眉打断她话，秦冉冉道：“难道你并非一早就将我当做姐妹？”
不及细想，无弦脱口便道：“我当然……”
“那就成了。”秦冉冉笑吟吟再打断她，“就今晚好了，咱们也弄个简单的仪式，请师父和义父两位老人家做个见证。”
见秦廉一脸喜色，无弦再不犹豫，纳头便拜：“爹爹在上，受女儿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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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了简单的案台香烛，秦廉居高位，无弦在下恭恭敬敬三叩首，随即又与秦冉冉拜了八拜，也算完成了仪式。
周振宇在旁笑道：“二位姐姐真是女中豪杰，小弟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见到女子行八拜之礼。”
众人皆颔首称是。
当下秦廉起身递了两盒物事到二女手中笑道：“爹也无甚礼物相赠，此乃夫人生前所有，权当借花献佛了。”
二女打开盒盖，内里竟是一副画卷与一幅绣帕。二女相顾诧然。
秦廉笑道：“怎的，都以为爹要赠你些珠宝首饰？我可没那阔气本事。”又众人皆乐，又道，“画作与绣帕都是你们的母亲生前亲手所书所绣，虽不值几文，却也作得意义非凡，从此也当做你二人姐妹之情的一个见证。”
二女对望一眼，同声笑道：“怎会不值几文，实是无价之宝。”
“我这可是沾了无弦的光。”秦冉冉接口笑道，“以往无论我怎生相求，爹爹从不肯将母亲的遗物赠与我。”
秦廉但笑不语。
“你二人倒当真有些缘分。”百川让笑道，“各自都嫁了个王爷，同为宣琅王妃，如今又叫了同一个爹爹，成为双生的姐妹，倒也可称作一段佳话了。”
他无心的一句话却勾起二女的心事，各自感怀神伤，却也没工夫搭理他。
见秦冉冉神色秦廉笑道：“不如便写信告诉清苑这喜讯罢，他必定也为你姐妹二人高兴。”
“嗯。”秦冉冉含笑颔首，便携了无弦入内室。
见二女相携而去背影，阮青慈轻叹道：“二位姐姐感情真好，各自风华无双，相交辉映，叫人艳羡。”
“可是慕她二人情分？”百川让笑道，“你若也想叫这二人认作姐妹，还须得做些努力才是。”
并不否认，阮青慈道：“从今日起，我确要多加努力，让自己成为二位姐姐这般自强自立的人。”
众人皆思考她话中“自强自立”四字，联想秦弦二女又觉果真如此。半晌百川让叹道：“你若只想嫁个好男人，倒也不需想得如此长远，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秦冉冉和无弦这样的都是怪物中的怪物，原本万中难以选一，一次竟让咱们遇上了俩。做成她们这般，天下间敢要了她们的男人也没剩几个。”
他说道“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几字，阮青慈和周振宇二人便生生红了脸面，各自不自在垂下头去。听完整段周振宇却又抬头道：“二位姐姐才貌双全，智勇兼备，我虽不敢妄想，但对两位仰慕向往，却是有的。”
“你倒诚实。”百川让冲阮青慈眨了眨眼，“的确是个好男人啊。”
阮青慈面上再是一红：“我从前生活并不称意，整日里为了生计发愁，哪有功夫想这等心事？但……”顿得一顿，续道，“但遇到秦姐姐之后，以往的人和事不知不觉已远离我而去，我才醒悟到做人应该有许多自己的念想与主意，那是我过往的人生中并不曾体会到、只因从未需要用上的。”
她说得虽轻松，周振宇联想到她以往辛酸，一时心中很是怜惜。
司空忽道：“百川，你如今可还喜欢冉冉？”
“我自是喜欢的。”百川让有些莫名，“怎的如此问？”
“也没什么。”司空耸耸肩，“我当你瞧上了这小丫头，要跟周家的傻小子抢人来着。这傻小子可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好歹事先提点他一番。”
百川让失笑：“你也会说她是个小丫头，拿来当妹子是不错的。”瞟阮青慈一眼笑道，“要当成女人看待嘛，我方才已说过了，她还得努力些时日才够。”
百川让一向胸无城府，被他说出“不当女人”这等言辞，阮青慈竟也不见丝毫诧异生气。
众人自来此后一群人都是笑闹无忌，各自间毫无生分。褚惊鸿直到此时听司空言，这才恍然百川让竟也喜欢秦冉冉，不由目注了他，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感受到他目光，百川让忽道：“我如今已对姬小子服了软，承认他是个有担当的当丈夫。对秦冉冉，也不是非得喜欢不可的。”语锋一转却又笑道，“只可惜要找到另外一个和秦冉冉相当的能令我动心的女人，我却不知还要找多久。”
“这话却没个道理。”周振宇忍不住插口道，“倾心一个人，又岂是看她何等优秀？要我说，品德端庄贤良便是最大的好处。”
“品德端庄难道就不是条件？”百川让轻晒，“依你前半段之言，只要真心钟情，对方便是无恶不作的女魔头，也该甘之如饴才是。”
周振宇一时语塞。
呷一口茶，百川让似笑非笑：“谁又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 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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