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上红衣

19、第十九章

　　中午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下午下了一些雨，等到晚上天又晴了，碧空如洗，太阳还没落山。
　　但因为刚下过雨倒也不觉得热。

　　郢璋与方若从书院慢吞吞往主路上走，丝毫没有发现后面有一双眼睛正阴沉沉的盯着他们。

　　郢璋还问方若：“今天忙吗？”方若仔仔细细用手帕擦干净他给的李子，咬一口，甜丝丝的：“还行，该忙的基本都忙完了，就等过几天乞巧节了。”

　　说到这里想到什么，又道：“你说的那个底薪加奖金的薪资发放方法我这几天跟他们说了，只有六个人选择，除了一个店小二其他都是掌柜管事，剩下的人还是选择了固定薪资。”
　　“我也不是说一定要他们选择这种方法，可这个月乞巧节，酒楼又费了那么大力气做活动宣传，他们也都参与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月酒楼的效益不会差，他们怎么就……”

　　方若困惑。

　　郢璋被他惹笑：“这还真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而且就算看出来了有些人也不敢冒那个风险，固定薪资虽然少但至少安稳。”

　　“那倒也是。”方若认同，他吃完李子，将李子核捏在手心，这地方管乱丢垃圾管的严，被抓住打六十大板呢，不但疼还丢人。

　　向前走了几步，方若看到一个专门收垃圾的，将李子核丢进去，然后问郢璋：“你晚上还有事吗？”

　　听他这么问，郢璋就知道他有事，问他：“怎么了？”

　　方若：“刚好前面是春城，咱们过去看看？”春城是给方家酒楼做宣传的那家茶楼。

　　除了谈合作的当天，方若再没有去过，只是这几天在酒楼频频听到有客人问麻辣鱼和冰沙的事。
　　他也想去看看，说书先生是怎么说的。

　　“走吧。”郢璋说。

　　从他们所在的街道，到春城还需要穿过两个小巷，再往东走一盏茶的时间才到。

　　两人也不急，带着三个小厮索性慢悠悠的走，路上看到有趣的还停下来看一会儿，等到春城，距离书院下学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春城人满为患，目光所及，黑压压的全是脑袋。

　　郢璋笑着问方若：“还要进去吗？”

　　方若没回答，只感慨：“这么多人？”眼睛里的震惊如有实质。他是想过会有很多人，毕竟这些天大街小巷都在说王芹兰张霄承、阳鸿朗赵和成、徐调柳女的故事，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郢璋倒是能理解，听他家在偏远山区的大学同学说，村里每个月放电影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们也全部都会过去看。

　　一样的道理，娱乐太过匮乏，又突然出现一种新的娱乐方式，人们就会趋之若鹜……

　　虽然茶楼说书不新鲜，但他们说的内容新颖，以前说的书基本都是将军征战，才子为官……这类以男性为主视觉的话本，听得多了自然就会想换换其他的口味，更何况这里还是春城，以女性和哥儿为主角客户群体的地方。
　　郢璋写的话本又是男性女性/哥儿双视角写的。自然就比那种站在男性视角写的才子佳人话本受他们青睐。

　　福鼎茶楼，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以男性为主体的茶楼。

　　戏台中央，说书先生正说到人群拥挤，王芹兰和张霄承走散，两人被方家酒楼的香味吸引……不违心的说，方若觉得说书先生讲的比郢璋好很多。

　　感情充沛，声音抑扬顿挫，听完了他还想听，不仅他茶楼的其他女人哥儿也都一样。明明人满为患的地方，除了说书先生的声音却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说书先生身上。

　　跟着他，一起经历主角所经历过的甜蜜，酸涩，开心，难过……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直到后来，说书先生打广告说到麻辣鱼冰沙的时候，茶楼里面才开始有了声音。

　　“麻辣鱼，是什么？你们都吃过吗？”
　　“方家酒楼乞巧节真的有书中说的麻辣鱼和冰沙吗？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刘先生，你说的这方家酒楼的冰沙是真的吗，我们乞巧节去吃真的会吃到吗？还有打折的事情，到时候真的会打折还能抽奖吗？”

　　台下问题一个接一个，台上说书先生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轻车熟路一个接一个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直到有人看到并认出了站在门口的郢璋和方若。
　　“咦，那不是方小少爷和他夫君吗？”
　　“好像真的是。”
　　“方少爷，方家酒楼……”
　　“方少爷，冰沙真好吃吗？”
　　“方少爷……”

　　一时间，说书先生的重担就压在了方若的肩上，还好方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一点不怵。
　　他点点头，泰然自若在大家的注视下走进了茶楼，然后又跟说书先生说了几句，上了戏台，将刚才客人问的问题一一回答，并再次将方家酒楼乞巧节活动的规则和奖励又跟大家说了一遍，最后说了句欢迎大家乞巧节到方家酒楼就餐。

　　下了戏台。

　　戏台下，郢璋正在和说书先生还有春城二掌柜说话，方若过来，说书先生接替他的班上台。

　　方若让山竹给说书先生打赏了一贯钱，然后才同二掌柜寒暄，二掌柜告诉他们春城老板不在，并邀请他们去包间。

　　方若想知道这几天春城的情况以及茶楼客人对广告的反应是不是都像刚才这样，就答应了。

　　到包厢，不用方若问，二掌柜就识趣的把这几天春城的情况能说的跟方若说了。客人这几天确实比以往多很多。

　　“全都是拖方老板话本的福。”二掌柜恭维。
　　方若谢谢：“多谢夸奖。”

　　“方老板不客气。”二掌柜说到这里顿了下，然后表情有些为难的问方若：“从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方老板能否方便引荐一下这位作家给我们？”
　　“如果可以，我们茶楼将会拿出三十两银子，三个月方家酒楼的免费宣传作为介绍费。”二掌柜只是个掌柜，并没有这么大权利，他能这么说，很显然春城茶楼很早就想挖郢璋了，并进行了多次研讨。

　　春城茶楼的这个条件，在方家酒楼一个月毛利五十多两纯利几两的情况下，算是非常良心了。

　　方若可耻的心动了。
　　要不还是把夫君卖了吧……
　　价钱这么好。

　　动心了一秒，方若就将这个想法摁死在了脑海深处，他转头看向郢璋……
　　话本是郢璋写的，想不想告诉二掌柜是他的事情，由他自己决定。

　　方若只一眼，郢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同二掌柜说：“从掌柜，写话本的人是我联系的。不过他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最近收了心开始学习，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人家。
　　如果他要接话本了，到时候我会跟从掌柜说的。”

　　从掌柜：“……如此，就多谢郢秀才了。”

　　其实从掌柜怀疑写这话本的人是郢璋，一没私心的说话本不算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大多数书生都不愿意写，二方若以前没人写，才与郢璋成婚，就有人写了……
　　这两条理由，从掌柜觉得已经很充分，可到底只是猜想，郢璋不承认还用科举考试拒绝，他们就算再怎么也不能再问了。
　　再问就不是合作而是结仇了。
　　毕竟对一个书生最重要地就是科举考试。

　　从春城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街上的小商贩们已经开始收摊。

　　方若和郢璋加快了步伐回家，到家时，方家的饭菜已经做好，就等他们两个了。
　　他们一到，立刻开饭。

　　吃完饭，回到清竹苑，两人坐着聊天，郢璋把今天书院发生的事情挑着跟方若说了一些，方若也跟他说他今天在酒楼发生的事。
　　交换完信息，又歇了一会儿，两人便分开各干各的了。

　　方若洗漱泡澡收拾自己，郢璋则绕着方家完成他今天的跑步任务。

　　从系统下达任务到现在，郢璋已经连续跑步很几天了，从刚开始跑完两公里只想瘫在地上，到现在虽然也很累，但还能坚持蹲一刻钟的马步，做50个引体向上。

　　刚开始郢璋是一个人锻炼，他邀请了方若，方若没想就拒绝了，这两天是朔风跟着他一起锻炼。
　　等做完一切任务，主仆两都累成了狗。

　　山竹伺候方若，山药拿了毛巾过来给他们擦汗。
　　主仆两一人拿着一条毛巾，郢璋擦了两把脸，“回吧。”问山药：“你家公子洗好了吗？”

　　“……”山药很严谨的说：“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因为夏天，方若洗澡花时间越来越长了。
　　泡浴桶里就不想出来。

　　郢璋再没有说什么。

　　回到屋子，方若已经从浴桶出来了，正在擦头发，听见山竹问郢璋好的声音，他站起来转过身：“夫君你跑完了啊。”然后走过去给郢璋倒了杯水：“先喝口水。”

　　“好。”郢璋确实渴了，接过水杯大口大口灌了几口，然后他将水杯放在桌上。

　　“我帮你擦。”郢璋起身帮他擦头发。

　　郢璋洗澡用凉水，刚跑完步用凉水洗澡容易生病，所以每次跑完步他都会歇息一会儿才去洗澡，方若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听郢璋说要给他擦头发，也没推脱了。

　　方若坐在梳妆镜前，郢璋站在他后面给他擦头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有些温馨。

　　方若的梳妆台很简单，就一个桌子和一面镜子，并没有郢璋记忆里瓶瓶罐罐的东西。

　　铜镜也不像现代人以为的那般模糊，清晰的郢璋能清楚看到方若通过铜镜看他。

　　郢璋看过去，两人在铜镜里四目相对。

　　方若眼睛一弯笑了。

　　郢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