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7、第七章

　　[洛水]

　　云子乔缩在床上缓缓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黎墨。
　　她吓的脸色发白，忍着疼扶住床沿想要站起来。
　　不能得罪这个人，她们的性命还在此人手上..

　　“公子..见过公子..”云子乔挣扎着当下也只能跪在床上而已。
　　她一只手隐隐捂着肚子，声色抖的厉害。

　　黎墨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干脆胳膊一抱站在面前眼眸下斜冷冷地问:“不如说说这是怎么了？”

　　云子乔咬了咬牙，耳尖有点泛红，声音更低了：“求公子让我那丫头..过来一趟。”

　　黎墨：“装病也要找个好借口，要个丫头你能做什么？还能逃的出去不成？”

　　云子乔见他丝毫没有要叫人的意思，怕是自己不说清楚根本见不到小花，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来了葵水，弄脏了衣服...”那句话几乎是挤出来的，声音小的像蚊子，耳尖的红晕扩大，云子乔的整张脸都红了。
　　她深深的垂着脑袋，悄悄伸手扯了被子掩在身后。

　　黎墨一愣。
　　面上第一次有了异样的表情。

　　他听见了，很清楚。

　　＊

　　黎墨冷着脸出来。

　　守卫黑衣皆面面相觑，不知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去，找个丫头来。”

　　守卫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这位姑娘的丫头怕是现在下不来床…”

　　“那就去买一个。”黎墨没了耐心。

　　黑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子要去买个丫头？做什么？主子向来不喜欢女婢伺候的…
　　可当下不敢多言，硬着头皮照吩咐出门去找了洛水的人牙子。

　　很快。
　　云子乔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一个半大的丫头哆哆嗦嗦的捧着一碗汤药进来，那丫头穿的一身翠绿色的衣裙，明显是刚买的，一点也不合身，头上的头发干燥枯黄，随便拧了个发髻，面上也是瘦的看不见二两肉。

　　她进门就冲云子乔跪了下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请…请小姐用药…”

　　云子乔的额前满是冷汗，唇上不见血色，她问:“什么药？”

　　“是，是止疼的…奴婢知道小姐来了葵水，等小姐用了药，奴婢就是打热水来伺候小姐更衣。”

　　云子乔没力气多问，招招手，那丫头立刻捧上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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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劲上来后，肚子里没那么难受了，那个小丫头又暖了个汤婆子塞进被子里，转身去把云子乔换下来的衣衫给洗了。

　　“你叫什么？”云子乔捧着杯热茶看着忙里忙外的丫头问道。

　　那小丫头听见问话，立刻停了手上的活计，低眉顺目的答:“奴婢没有名字，是，是刚被买来伺候小姐的。”

　　云子乔问:“那，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丫头又跪了下来，“奴婢不敢…但凭小姐心意。”

　　“你先起来，不用动不动就跪，我不是什么小姐…你让我取？我不会取名字的…我有个丫头叫小花，都叫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想给她改个名字，可想来想去也没得个好名字。”
　　云子乔比起刚才舒服了很多，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心情也好了些，自顾自说起话来，说上一会又会出片刻神。

　　那丫头正想答话之时，房门被人再次推开。
　　黎墨去而复返，扫了眼云子乔的面色，这才寻了地方坐下。

　　那小丫头从没见过这般尊贵好看的公子，吓的把头几乎要垂到了地上。

　　“好了？”他微微挑了挑眉。

　　云子乔一见他才想起来刚才的窘境。
　　面上一红，挣扎着下了床，扯了扯衣摆，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只是不知我那嬷嬷与丫头究竟怎么了？”

　　这小丫头是刚买的，伺候人的活只被人粗略教了一教，根本不像是这个人带出来的，他既然肯让丫头过来，为什么不把小花叫来，非要如此麻烦的去买一个回来？莫不是蓝嬷嬷和小花出了什么事？

　　黎墨嘴角微翘，也懒得瞒她，“那两个，用了刑。”

　　“……”云子乔眉头一皱，连忙跪了下来，“公子究竟想知道什么？小女定会知无不言的，她们两个不过就是跟着伺候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求公子饶她们一命..”

　　黎墨一双桃花眼中光亮一闪而过，他含着几分不明所以的笑意幽幽的说道：“我想知道...她们说的，是否与你说的一样。”

　　“屈打成招之言不可信……”云子乔摇头。

　　“没办法。”黎墨笑笑，嘴角扬起一条优美的小弧线，“我这人，向来心狠手辣。”

　　云子乔担心蓝嬷嬷与小花的安危，也不敢多争辩，当下只好磕头道:“求公子…求公子饶她们一命，小女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只是寻亲的。”

　　那两个用了刑，说出来的经过确实与云子乔一开始所言差不多，这些，早已经有人禀报过黎墨了，他也没吩咐继续用刑了，黎盈从神武而来，催了他几次赶紧回去，本就准备把她们几个放了，偏这女人麻烦..

　　“起来吧。”黎墨道。

　　云子乔没有动，“求公子…”

　　“你，去扶她起来。”黎墨扬了扬下巴，那半大的丫头赶紧起身，几步过来扶住云子乔，小声道:“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凉，等会受了凉又要疼起来了。”

　　云子乔不肯，仍旧一动不动的跪着。
　　得不到他的承诺，说什么都不能起来...
　　“求公子饶她们性命…”

　　黎墨冷眼盯着她看了一会，转着手上的扳指才松了口：“叫你起来就起来，几板子而已，不至于要了她们性命。若你还这样跪着？”他勾起嘴角，“我倒是也可以现在就让人将她们处置了..”

　　云子乔不信。
　　她知道这人的确如他自己所言手段狠辣。蓝嬷嬷还好，身上有些功夫，小花那小身板哪受得了刑？

　　那丫头听见黎墨所言，不自觉的手又抖了起来。

　　黎墨一抬手，小丫头以为要打她，吓的叫了一声，连忙往后跑开，跪在了远处不停的磕头，“饶命，饶命。”
　　黎墨没有理会，那手忽然伸到了云子乔眼前，“怎么？还要我亲自拽你起来？”

　　云子乔半信半疑的起身，连忙避开了那只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危险，离远些总是没错的。

　　黎墨起身，收回手。
　　“你若好了，带她们回家去吧。”

　　云子乔惊喜的抬头，口中连连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黎墨未理，抬脚就离开了房间。

　　＊

　　云子乔再次见到蓝嬷嬷和小花的时候，这间大宅里的黑衣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黎墨更是不知去向，不过她顾不了这么多，上前几步拽住嬷嬷的手问道:“嬷嬷，你怎么样？”

　　蓝嬷嬷摇摇头，脸上看着苍老了不少：“无妨。”
　　她身上的伤好了许多，虽年岁大了些，但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的快，小花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胳膊腿上皆有伤痕，应该是未曾伤及筋骨，还能走。

　　小花紧紧的贴在云子乔身边站着问:“蓝嬷嬷，他们是什么人啊。”

　　蓝嬷嬷摇头，表示不知。
　　黎氏的事，还是回去禀报了楼主再说吧。

　　云子乔皱眉，道:“幸好咱们早就编了身世…你们无事就好…”

　　正说着，一抹翠绿的身影缩着脖子跪在了门口。

　　小花看见了，大声问:“你是何人？”

　　“奴婢，奴婢是小姐的婢女…”

　　“呸，胡扯什么！”小花说着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踢了她一脚，“我看你就不像好人！”
　　小花以为那个丫头是跟着黎墨来的。

　　云子乔制止了小花，并对蓝嬷嬷说：“她大概是那位公子临时买来的，我估摸着她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她也走了过去，蹲在那丫头面前，问道:“你回家去吧。还知道家在哪吗？”

　　丫头摇摇头。

　　云子乔叹了口气，扭头问蓝嬷嬷，“嬷嬷，咱们能暂时带上她吗？”

　　蓝嬷嬷有点为难，她怕这丫头是那些人故意留在她们身边的，虽然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黎氏，不过隐隐约约的觉着此事可能与云子乔家里人有几分关系，这个云家，不知如何招惹上了王室之人…这事，要回去跟楼主好好说说。

　　云子乔有点头大，不知为何那人走的时候不把这丫头带走，她见蓝嬷嬷不说话，只好无奈的对那小丫头说:“我实在是不需要伺候的人了，如果你还有别的家人就去找他们吧。”

　　小丫头吓得连连磕头，那咚咚声听的小花都是一个激灵。
　　“求小姐留下奴婢，奴婢什么活都能做…小姐…奴婢没有地方能去了…”

　　云子乔看看蓝嬷嬷，又看看那丫头，一时间也下不了决定，毕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

　　“行了，那就先让她跟着吧。”蓝嬷嬷发了话，又道:“云姑娘，如今该怎么办？”

　　云子乔抿了抿嘴:“要不然，就回北漠吧，如今北靳一个人也没有，想打探个消息也是困难..”她一边说一边难掩心中的失望。
　　原来，偌大的五洲，她能回的地方竟然只有异香楼而已，如此思量心中不免又凉又悲。

　　小花撅了撅嘴，道:“要不，咱们在附近打听一下吧…这么回去，太可惜了。”

　　蓝嬷嬷轻咳一声，瞪了一眼小花，对云子乔说道:“若是姑娘不想找了，回去也可，这次抓咱们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可见外面世道险恶，若是伤了姑娘，老奴回去也不好交代。”

　　“嗯，对了小花，你家是哪的？要不去看看你父母吧？”云子乔问。

　　小花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记得了。”

　　“哦。那咱们只好回去了…”云子乔失望的对蓝嬷嬷说。
　　她心里明白，此次回去，怕是很难再从北漠出来了…

　　蓝嬷嬷点头，“过几日老奴去雇个车，咱们收拾一下就出发。丫头，你叫什么？”她问门口跪着的小丫头。

　　“她没有名字。”。

　　“姑娘赐一个吧，这丫头暂时就先跟着姑娘了。”

　　“……”
　　云子乔苦思冥想一番，“要不叫小树吧，你们一个小花，一个小树也般配，以后你们都跟我姓云吧，云小花，云小树…好吗？”

　　小树点头，喜笑颜开，她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奴婢谢小姐赐名。”

　　小花撇撇嘴，她原想求小姐给她改个名字的，看来小姐是真的不会起名字，小树？还不如自己的名字好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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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里回北漠的路有好几条，可不知为何，蓝嬷嬷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绕进了安西城内，这里居着王室，城墙建的又高又陡，城内来往马车皆华丽非常，酒楼茶馆几步就有一家，修的也是奢侈华丽…云子乔感叹自己好歹也是北靳出来的，本以为早已司空见惯，谁想这安西城竟比北靳豪华了十倍不止。
　　可想而知，那神武得华丽成什么模样。

　　小花与小树两人看的早就合不上嘴了，傻乎乎盯着路两边的各式建筑，眼睛眨也不眨。

　　蓝嬷嬷似乎路很熟，把她们三个安置在了一间客栈里，对云子乔道:“姑娘且在此地歇一歇，楼主交代了几件事要办，老奴很快就会回来。”

　　云子乔点点头，她原就不太打听异香楼的事，当下对蓝嬷嬷道:“嬷嬷您且去吧，我们就在房里等。”

　　蓝嬷嬷交代了一下小花和小树好好照顾小姐，自己便往王宫处去了。
　　到达城门脚下的时候，她从袋里摸出一小包银子和一枚木头腰牌塞给了守卫，笑眯眯的说道:“还请大人替老奴向坊阁的晶娘通传一声。”

　　那守卫接过银子与木牌，低头看了看，微微一笑，“原来是异香楼的嬷嬷啊，行，你在门口等着吧。”

　　没多一会，那个叫晶娘的人从里面出来了，四下张望了一番，瞧见蓝嬷嬷的时候还有几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晶娘，好久不见。”

　　“我道是谁，怎么，今年的姑娘要提早送来了？”

　　蓝嬷嬷摇摇头。两人一起走到了不远处的茶舍坐了下来，这会茶舍下没几个人，她俩选了一处僻静地方，蓝嬷嬷就低声说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晶娘道:“什么事？还值得你亲自赶来？”

　　“我这也是楼主派了差事路过的，你可知近日安西哪位主子去了洛水？”

　　晶娘诧异的看了一眼蓝嬷嬷，皱着眉想了一下，“这…玉王爷做寿，好几个主子从外处而来，周南，渝州，晚山都来了人，对了，神武也派了人来，不过洛水城？并未听说哪位主子去了洛水啊…”

　　蓝嬷嬷也不禁皱了张脸，半晌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安西近日可曾有什么大事？”

　　晶娘摇摇头，复而又神秘兮兮的环顾四周，也小声道:“听说玉澜苍阁最近有些动作，不过那些消息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许是玉主子派了人去查也不得而知，不过我瞧着，早些时候抓了不少的妖人，都关在地牢呢，还有几个押去神武了…怎么了？你们碰上妖人了？”

　　蓝嬷嬷摇头，“倒是不曾…”

　　晶娘道:“你还是早些回去罢，城里也不太平，我听说今年已经有人去了异香楼选人了，如何？能出几位姑娘啊？”

　　蓝嬷嬷叹了口气，“不过送来把玩的，还指望能有几位当上妾不成？楼里现在也是勉强支撑，我听闻好几个地方也选了姑娘来。”

　　晶娘:“可是异香楼到底是头一份的，安心吧。”

　　蓝嬷嬷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推测不出洛水那位是从何处而来，当下随便跟晶娘聊了些有的没的，就回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