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45、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沉胥宫]

　　黎墨这几日身上似乎好了不少，可成日里是不在沉胥宫内的，而云子乔见过白小蔷后心中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抱着疑惑，暗自摸了几日黎墨回来的时辰后，偷偷从沉胥宫内溜出去了一次。

　　她没带小花和小树，问她们要了一身女婢的衣衫，换上后独自一人从小路去了西阁。

　　白小蔷这里十分安静，只有两个女婢伺候，看见她一个人来了也没多什么话，直接就让云子乔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白小蔷正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松土，一边松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这会儿太阳就快要落山，云子乔看清了她发髻中的花白头发，常年的病痛折磨的这个女子几乎变了形，被夕阳一照，脸色更加灰沉发黄了。

　　“夫人...”云子乔低低的喊了一声。

　　白小蔷扭过头，望见是她以后竟然露出一点笑容，“你来啦？小芝，快来，你看看这花种的可对？”

　　云子乔抿了抿嘴，不作声的走去了白小蔷的身边，”夫人..您说我叫什么名字？”

　　白小蔷嗔道：“你这个丫头什么记性，小芝啊，你叫小芝，你姓白，我也姓白...你忘啦？咱们是一起来的。”

　　云子乔捏了捏自己的手，又低声问道：“夫人，咱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合拉木，你怎么连家乡都忘了？”白小蔷责怪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一路多远啊..那马车咕噜咕噜的没个停，颠得我都要散了架..偏你没事，你说你是根野草，风吹到哪都能活...小芝...可我不行啊...小芝...”白小蔷满是泥土的手握住了云子乔的手，喃喃着过往：“小芝，我想回家...咱们一起回家吧....”

　　云子乔望见她眼中浑浊的泪水，鼻子也跟着酸涩了一下，“夫人...歇一会，喝口水吧？”

　　“我不喝这五洲的水，脏的很，小芝...姐姐知道清殿下喜欢你...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殿下来看你的时候我就在后头，我看见他与你说话了..是不是？”

　　云子乔背脊一下子就僵住了，血色急速从脸上褪去，声音有些颤抖：“夫人...您的意思是...白小芝..嫁给了..王上？”

　　白小蔷皱眉，“你胡说什么呢？！你不是告诉姐姐说你绝对不会嫁给殿下的吗？！你反悔了？！”

　　云子乔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白小蔷接着道：“好妹妹，你不是说过这辈子要嫁一个平凡的男人吗？你说殿下允你出宫了对不对？你...你说你不喜欢殿下的...对不对？”

　　＊
　　＊
　　＊

　　云子乔从西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如同生了一场重病..
　　她的冷汗从额角流下，在这开了春的风中吹得她忍不住的发抖...
　　她的亲生母亲真的叫白小芝吗？那么她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

　　白小蔷的言语是毫无逻辑的，只能推断出一点线索，再多的也没了。

　　云子乔强撑着回到沉胥宫时天已经黑了，还没来得及赶回主殿，就被沉胥宫的两名小厮拦住了。

　　“云姑娘，殿下在里面等您。”

　　云子乔一愣，抬头朝主殿那灯火通明的地方望去。

　　＊

　　殿内，小花和小树跪在下面，两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而云子乔进来后也直接跪在了黎墨面前。

　　“拜见殿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心口越来越闷，想象着那件不可能的事情。

　　大概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了..除了...王上。

　　“去哪了？”黎墨轻飘飘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落在云子乔的心头，让她心头一紧。

　　云子乔忍不住抬头朝黎墨望去。

　　他倚在高处，一如初见时惊人的容貌，云子乔咬着嘴，努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黎墨见她抬头看自己，忽然勾了勾嘴角，懒洋洋的说了两个字：“放肆。”虽短，却绵延..

　　云子乔一愣，这才记起身份，急忙低头伏在了地上：“奴婢该死...”

　　“我问你去哪了？”

　　云子乔暗暗捏着手，硬着头皮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奴婢只是...去逛了逛...”

　　“逛逛？”黎墨挑眉，“如今敢出去闲逛了吗？你以为这是哪里？”

　　“殿下恕罪..”云子乔不敢再多说，心中却仍是一片慌乱。

　　“既如此，那便罚这两个看护不力，来人，拖下去打板子。”

　　“殿下！”云子乔急了起来，“是奴婢私自跑出去的，求殿下惩罚奴婢！”

　　“好啊。”黎墨眯了眯眼，“你说该怎么罚？”

　　云子乔低声道：“但凭殿下吩咐...”

　　她说完这句之后大殿内就安静了下来，黎墨没开口，云子乔她们也不敢抬头，三人跪伏在地上，小树和小花都怕的抖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子乔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没了知觉，冷汗更是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毯之上，黎墨才说：“随我进来。”

　　＊
　　＊
　　＊

　　进了内室之后，云子乔自觉地跪下。

　　黎墨却冷笑一声，“还不说吗？到底去了哪里？”

　　云子乔皱眉：“只是...随意逛逛...”

　　“云子乔，若你继续扯谎可就要挨板子了。”

　　云子乔抿住嘴，仍道：“奴婢说的是真的...”

　　黎墨没了耐心，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云子乔扯了起来，直接按在了床上，“我再问一遍，你出去见了谁？”

　　他的脸，近在咫尺...
　　唇色因生气而更加殷红，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云子乔却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如果..白小蔷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若是她真的是那个叫做白小芝的女儿，若白小芝真的与王上有情意..若她与黎墨是...
　　可她已经...

　　一滴泪顺着云子乔的眼睛中流向脸颊。

　　她望着黎墨，竟哭了。

　　云子乔这么一哭反倒是黎墨有些措手不及，他皱紧眉，缓缓拽她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云子乔反应过来连忙去擦眼泪，她避开黎墨的目光快速将脸颊的泪水全部擦去，小声道：“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这段时间黎英都在神武，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等外戎的郡主，加上黎南回王宫，少不得要在黎之清面前演上几场兄友弟恭的场面，当然了，王上本不在意这些，但黎英作为长子，捏着大殿下的身份搞了好几次宴请，其中三番两次提及云子乔，可无论他如何“邀请”，被传去安明殿的舞姬都是先前从长街挑选来的，她们名头上也是从沉胥宫过去的，黎英一时间挑不出什么毛病，如此一来场面常常略显不快，那黎南见状竟还调侃道不知是个怎样的美人让大殿下惦念至今。

　　黎墨今日回来之时本就不怎么高兴，谁知一回来却发现她偷偷地溜了出去，黎英自然不敢派人偷偷将云子乔传去，可黎墨一想到那黎英私下里竟念上了云子乔，恨得有些牙痒。

　　夏牧办事不利，没本事将蒋峰杀了，那么提早将姜年接回神武就没了意义，接下来的计划也不好实行，再耽误下去，恐怕郡主没几日就要到了。
　　他们在渝州边界虽小打小闹了几次，可看样子夏河那皇子借到的兵并不多，哪里敢正面与蒋峰对抗，僵持下去，早晚得败。

　　从渝州到神武，竟没有一件事能顺心的，黎墨已经烦了多日，眼下还要顾念着云子乔这边，也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可这些，云子乔哪里能知道，现如今她心中有了更可怕的怀疑，这个怀疑一旦滋长，她心中的那片天恐怕就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