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桑狸

10、第10章

　　他重复了一遍：“是呀，傅清庭。”蓦然笑了：“你大概早就听过这个名字吧，我回国后与你大哥也见过一次。”
　　影舟仍迷迷楞楞，任由傅清庭的手停在半空中，没跟他去握。傅清庭极自然地倾身自她身侧硬撷了手抬起来，握了握，又松开。
　　陈龄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个傅清庭跟官邸里那个永远清风静水般的判若两人，怕不是被鬼上了身。
　　他转向陈龄之，问：“夫人，父亲在哪儿？”
　　陈龄之如梦初醒，回说：“在二楼起居室里，副官正伺候他吃药。”
　　傅清庭喃喃自语：“吃药……吃了药好。”他道：“夫人和我一起来吧。”两人往外走了几步，傅清庭蓦然回头看向影舟，向陈龄之道：“我差点忘了，夫人得派人看住影舟小姐，她刚才正谋划着要从宴会上出逃。”
　　影舟浮漂的幽魂终于自杳天之外回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傅清庭，咬牙道：“叛徒！”
　　陈龄之清艳明丽的美眸扫过影舟，像把刀子狠刮过去，揽起桑蚕丝垂璎披肩，踩着高跟鞋叮叮哒哒地越过傅清庭出去，向走廊里的守卫叮嘱了些事情，那些人立马站在门口，神情凛然地守住这寸土之地。
　　傅清庭与陈龄之上了二楼起居室，见傅应龙刚吃了药，正仰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挂钟上的时间离八点还有一刻。
　　傅清庭站在傅应龙跟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沉静地问：“我一定要跟陈家联姻？”
　　傅应龙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很不耐烦的样子，仿佛板上钉钉的金科玉律被挂在嘴上反复提及了千百遍。
　　“如果我不订婚你就不给我自由，不让我做想做的事？”
　　陈龄之站在傅应龙身后，脸色已不太好看，傅应龙向后弯胳膊握住她的纤纤柔荑，冷声道：“你又抽什么风？”
　　傅清庭垂落下视线，慢声道：“既然这样，那么我愿意听从父亲的安排。不过……我要与陈影舟小姐订婚。”
　　藤椅的边缘竹条上油了蜡，表面泛着油光水润的漆铜色，陈龄之的手从上面滑下来，华盛的妆容之下满溢着忧色。
　　傅应龙终于郑重地端看儿子，后脊背离开藤椅，直起胸膛看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跟陈影舟订婚。”
　　“不行！”陈龄之曼妙的嗓音中透着尖啸。她在父子两齐刷刷投注过来的视线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细嫩的手指轻抚在胸口，强迫自己镇定，道：“影舟才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学生，完全不懂事。”
　　傅应龙的鹰眸里精光内蕴，盯着傅清庭：“为什么是陈影舟？”
　　傅清庭摸着自己外衣前襟的纽扣，流露出些许随意的姿态，很没所谓地勾了勾唇：“我与影舟小姐很有缘分，我们思想上很投契，她……很像我在华洋交的女朋友。”
　　“屁话！”傅应龙那如同火车轨道般轰隆沙哑的嗓音劈头盖脸砸下来：“就因为她像你从前的女朋友你就要跟她订婚？”
　　傅清庭脊背挺直，俊逸的容颜上流露出纯澈的疑惑：“可你还就因为陈晚音姓陈，就要我跟她订婚。”
　　傅应龙不说话了，他身后的陈龄之道：“晚音是晚音，影舟是影舟，影舟还小，完全分辨不出自己想要什么，现在谈订婚为时尚早。”
　　傅应龙像是从妻子的话里得了灵感，附和道：“夫人说的对，你与晚音订婚，那边是同意了的。你现在又想换成影舟，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且不说能不能做出决定，单就是陈家那边，怎么交代？”
　　傅清庭笑了：“爸爸你真是奇怪。”他在起居室的木板地上转悠了一圈，声音打在四壁上，被放的绵长悠远：“我不想订婚，你硬逼着我订。现在我想了，你又这个不行，那个不妙，难道影舟不姓陈？我与她订婚就不是皆大欢喜了？非要看我皱着眉与自己不喜欢的对象举行订婚仪式你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