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EveZ

8、点破

　　他们两个能看上眼的花灯都极为精致，对应的谜题自然也不会简单。一条街从头走到尾，穆昀和顾南珏依旧是两手空空。
　　穆昀见来往的男子手里都有个花灯，想要在街边的摊位上买一个，又觉得有些不合心意。
　　顾南珏去放河灯，穆昀前后看看，找了一个现场定制花灯的摊子。说是现场定制，其实也就是挑选编制好的花样，和里面的画作一个搭配。
　　穆昀买了一盏灯，只是里面的画是她自己画的。
　　顾南珏找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慵懒的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花灯，略微有些出神。
　　穆昀也看到了顾南珏，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笑意的朝他走过去，说：“我不擅长猜谜，好在略通书画，你看看如何？”
　　顾南珏见过穆昀作画，她在这一方面非常的认真和挑剔，不同主题选择不同的画材，一丝一毫都不错。
　　现在穆昀手中拿着花灯，无比温柔的笑着看着他，顾南珏一瞬间觉得心里都被她填满了，就好像自己这些年一直是在等着这么一个人出现一般。
　　顾南珏接过花灯，是一个男子在梅花树下舞剑的场景。
　　他还记得那次是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穆昀怕他受寒一直不让出去，怕他无聊她也一直在屋里陪着他。
　　雪停以后他们两个都在屋里闷坏了，才去了院子里练剑活动一下。
　　白雪红梅，一袭红衣的男子舞剑，本就美好的场景在穆昀的笔下更成了人间难见的绝色。
　　穆昀见他沉默的盯着花灯看，有些紧张的说：“我这是第一次画花灯，也不知道画的怎么样，要是不好看你给我说就是。”
　　顾南珏把灯放到一边，神色不明的看向穆昀说：“我记得你给我说过，在你的家乡女子只会送给她心悦的男子花灯？”
　　穆昀愣在原地，一瞬间恨不得抽死几个时辰前的自己。

　　因为天冷，他们出门都是坐马车，穆昀怕顾南珏无聊，就和他说起了以前上元节灯会的事情。
　　穆昀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父亲有一整柜子的花灯，都是我母亲给他画的，我们几个都只能看，碰都不许碰。小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带我和弟弟上街看灯，我见母亲送父亲花灯就吵着也要一个。
　　父亲没说什么，但是母亲直接就拒绝我了，说女子只会送上元节的花灯给她爱的男子。如果我有其他想要的，她都可以给我，只是这个不行。她这一生都只会给我父亲一个人画花灯。”
　　复述完母亲的话以后，穆昀撇了撇嘴说：“没过几天母亲让人教我作画了，说我应该学会自给自足。好在她其他时候给家里人作画的时候没这么多规矩，不然我家只怕是根本没有我们三个孩子的画了。”
　　穆昀当时只是在和顾南珏闲聊，她发现顾南珏对于自己以前的生活有兴趣，也就挑着一些小事说给他听。
　　谁能想到这次就把自己坑进去了？

　　顾南珏见穆昀不说话，轻笑了一声说：“潼城没有这种说法，入乡随俗，花灯我收下了。你以后再送花灯的时候注意一点，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顾南珏准备把这件事情轻飘飘地揭过去，穆昀明白这点，她只要顺水推舟说是按照这里的规矩，这件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她和顾南珏依旧是朋友，然后某一天顾南珏向她告辞，她也留不下来。
　　顾南珏拿起灯来要走，却被穆昀一把扯了回来。
　　“时间地点都不对，太着急了。”穆昀在心里给自己说。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哪怕这里比较安静，但也还是能听到灯会的吵闹声。
　　和她设想过的环境完全不同。
　　她看着顾南珏，无比认真的说：“我的父母不对我婚事参与意见，我先前给他们写信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们只说让我随自己的心意去做。”
　　顾南珏有些慌了的想要开口打断她，但还是被穆昀抢先了。
　　她说，“顾南珏，我心悦于你。”
　　顾南珏听见她真的说出来这句话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跑，结果就发现自己手腕被穆昀抓着，根本就跑不了。
　　穆昀预料到了他这个反应说：“我原本是想着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再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向你表白心意，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就找了这么个不合时宜的地方。你不用急着给我回复，可以慢慢想这件事情。”
　　顾南珏有点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穆昀喜欢他这件事情的冲击太大了，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回程的马车上穆昀自觉拉开了距离，开始自我反省。

　　她离开青峰派的时候抱了顾南珏，手还贴在他胸前给他传输内力。在穆昀受到的教育中，这就是轻薄了一个男子，要对他负责的。
　　所以她给家里写了信说明这件事情，开始把顾南珏当作自己的夫郎照顾，带他去购置东西，给他安排好一切。
　　后来时间久了，穆昀意识到自己对于顾南珏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负责任，而是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
　　她说不清楚这种情感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但确实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对顾南珏事事上心，比对自己都要用心。
　　穆昀知道顾南珏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很迟钝，他只把这一切当成朋友之间的感情，完全没有意识到穆昀对他是一个女子对心仪的男子的感情。
　　所以她想要先维持这种状态，等到顾南珏再适应一些她的存在，再向他表明心意。
　　穆昀觉得自己这样步步算计是挺过分的，但她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这些年来只对顾南珏动过心，自然是会想着尽最大可能性达到目的。
　　今天这个突发事件将一切都打乱了，穆昀只能庆幸顾南珏没有干脆利落的离开，让她有继续追求他的机会。

　　上元节过后，穆昀足有一周没见到顾南珏。她知道不能把他逼的太紧，只能多叮嘱侍从仔细照看着他的情况。
　　一周以后，穆昀终于见到了顾南珏，他是来辞行的。
　　“是我那天的话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顾南珏犹豫了一下说：“穆昀，我们不合适。”
　　顾南珏上一次激发寒毒的时候就想着如果穆昀来了，那他就不会再放穆昀离开了。穆昀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应该是开心的，因为这样穆昀就不会离开了。
　　但是他没有应下来，反而第一反应是逃跑。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穆昀上元节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对穆昀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他一方面想要和穆昀亲近，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一件让人觉得很开心的事情；另一方面却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穆昀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顾南珏想，如果穆昀真的了解他了，一定会选择离开的。何必要闹到那个程度呢？
　　他舍不得自己和穆昀走到那一步。

　　穆昀猜到了他这个反应，只要顾南珏不是不打招呼就离开，那就还是有转机的。
　　“你看我们两个都是武林高手，我自认长相也不差，如果你是担心家庭情况的话大可不必担心，我父母不会对我的婚事进行阻碍。”
　　顾南珏盯着穆昀几乎是纯黑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说：“你和我去一趟百丈山，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后悔，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没有办法回绝穆昀，所以决定把自己的一切展示在她面前，如果她依旧不改心意，那就这样吧。
　　穆昀眼中全是笑意，说：“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