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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 药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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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悲云拔出插在狼牙军士胸口的陌刀,飞身跃下与令狐伤缠斗,另一位玄甲苍云轻巧落到阿曦旁边,竟也是个女子!她面上不施粉黛,雪肤间透着点点樱粉,月眉星眼,猛的望过去与杨念棠有几分相似,女子担忧地问阿曦:“师父,你的手...”
“无碍。”阿曦冲女子笑笑,“薰儿,留神令狐伤!”
被阿曦叫做薰儿的女子点头,端详杨念棠几眼,转头持盾冷眉面对令狐伤。
“令狐伤,趁早让你的手下都出来!这么点儿拿来让我们塞牙缝儿么?”燕悲云丝毫不客气。
“没有了,就剩我一个,不过单凭你们,杀不杀得了我还是个问题。”
令狐伤舞动手中剑,剑气横扫打在燕悲云的玄盾上,强劲冲击让燕悲云胆战心惊,这人还有多少潜藏的力量没使出来?
“好大的口气!”
红唇轻启,站在阿曦身边的女子立即上前。陌刀挑,堪堪碰触令狐伤衣角,令狐伤跳到女子侧面出掌,女子立起护盾,哪知令狐收了掌中力度,稍稍擦身而过趁女子无法瞬间收盾回头出剑刺向女子心口。燕悲云即刻扔出手中盾,令狐伤余光一瞥,极速后退之时一脚踢下,哐的一声,玄色盾牌被踹出去,直直插进燕悲云面前的泥土中。
“我赢不了你们,你们也伤不了我,”令狐伤轻笑转头对杨念棠说,“别去长安,永远躲藏着活下去吧。”
“你胡说什么?”燕悲云呵斥,只看到令狐伤飘然而去的身影。
强敌退却阿曦才放松身心,扑通坐在一旁喘着气,东方辞堪堪靠近就被陌刀指到鼻子尖儿。
“我!我没有恶意!你的手...我帮你看看!”东方辞结结巴巴地解释。
“无妨的。”阿曦看这少年没有恶意,令一旁的女子收起陌刀。东方辞蹲下身,脱掉阿曦手上的皮质护甲。令狐伤剑气凌厉伤可见骨,东方辞眼神专注握笔轻挥,内力幻化的墨色水纹夹带青色叶片绕着阿曦受伤的手旋转,阵阵凉意消退不少痛楚。青叶敷在伤口上渗透不见,绽放几朵小小紫莲,缓缓隐去后伤口也停止流血,东方辞撒了药粉使布包扎住,对阿曦叮嘱:“最近不要过多活动这只手,小心挣开了再流血。”
“世人都说文人泼墨妙笔生花,你这便是真的妙笔生花,多谢你。”
阿曦真诚道谢,东方辞鼓起勇气问:“你们要不要军医?”
“...”
气氛尴尬一下凝固,东方辞小脸爆红,阿曦身边女子噗哈哈就笑出来。
“雁门关终年寒冷,一年中多半时间都被大雪覆盖,苦寒之地你为何想去哪里?”燕悲云扬眉问。
“你...们不也是在那里么?”
阿曦笑着摇摇头:“小先生,雁门关不比江南鱼米之乡,若没有决心吃苦那里可不是个轻快的地方,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说罢她走到杨念棠面前说,“原本长安城里天道轩都已安排妥当,事发突然,弥蒙与阿柯让我们提前出城接应。此地不宜久留,不晓得令狐伤还会不会带狼牙军返回,我们需找个地方避一避。”
“我在天都镇有一家药铺,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东方辞自告奋勇热情相邀。
“你...我会连累到你们。”杨念棠踌躇。
“师姐你怎么了?”阿曦上前摸摸杨念棠,“有我们在,不会再有事。”她接着提醒东方辞,“小鬼难缠,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对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东方辞背起药筐:“我见过的小鬼多了去了,走吧!”
深夜,六个人悄悄在黑暗的掩护下进入天都镇左手边二层平台的宅子中。轻轻阖上门后几人打量着这间古朴典雅药香四溢的铺子。东方辞把药篓放下,打开帘子示意几人去后院。
这不大的小院里物什一应俱全,青石铺的小径旁一颗海碗粗郁郁葱葱的桃树上挂满青涩果子,树下还有口井,淡绿色麻石砌就的井台一看就是有年头,辘轳却是崭新。旁边还设有一方摆着青瓷茶具的圆形石案,几张小凳干净精巧,院落温馨恬静。
东方辞当先进入右手边的屋子,点亮烛火慢慢说:“这栋老宅被镇子里的卢白两家同时看上,设毒计逼得主人家远走他乡后卢白两家谁也不肯让步都想独吞,结果叫我买了。”说完少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不怕那两家对付你么?”阿曦端详窗上精雕的八角葵花如意图案问东方辞,东方辞乐了。
“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听原来主人家说了自己的遭遇,专门跑来打抱不平,咳...给那些害人的偷偷下了猛药,他们快着磕头求着我买了这宅子开药铺给他们治病,哪里还敢对付我。”
几人忍俊不禁,阿曦见杨念棠脸上露出笑颜点头:“那我们便叨扰了,若是哪里需要我们只管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夜深露重,杨念棠在院子里看月朗星稀,自衣袖里掏出那根桃花簪。叶疏雨临走前九回肠断的眼神在心里挥之不去,她自嘲的笑笑,不是因为那夜在屋外听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而是她清楚自己根本不配戴这精致的桃花簪!她一直奢求,奢求那青年能伴着她给予她更多,可她呢?没有过去甚至没有将来,只能依仗别人的保护无能的躲下去,她能给予这青年什么?她咬紧下唇,手中簪子越攥越紧。一个青色双鱼玉佩从头上落到眼前,她怔怔看了会,才发觉燕悲云微笑着站在她身后。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燕悲云换下一身厚重盔甲,只着玄色常服。
“睡不着。”杨念棠垂眸,别开眼不去看那一直在她面前晃动的玉佩下明黄色的穗子。
“手这么凉。”燕悲云把玉佩塞到杨念棠手中,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拿出披风给她披上。
“这个?也曾经是我的?”杨念棠举起玉佩想还给燕悲云。这难道又是自己以前带过的?她突然有些厌恶那永远也想不起来的过去。
“啊?不是!”燕悲云摆摆手,“这是我买给你的,你以前总是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时常从各地买了送给我们,我以为你现在也会喜欢。”
“抱歉,我的态度不好...”一手桃花簪,一手玉佩,都是在提醒她只能活在过去的影子下。
燕悲云见杨念棠垂头丧气,扬下眉毛,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东西说:“你还不认识我呢,我叫燕悲云,一名普通的苍云军士,曾经是你的师侄。”
“曾经?”杨念棠疑惑燕悲云的措辞。
“是啊,”燕悲云坐到杨念棠对面,“只是曾经,现在我们还是陌生人,你不认识以前的我,我也才认识现在的你,不想介绍下你自己么?”
杨念棠笑了,对敌雷霆万钧的青年内心竟如此细腻,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我只知道自己叫杨念棠,其他一无所知。”
“知道自己叫什么便很好。”
“...其实连名字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那随便编一个,张三李四,你只需晓得别人喊的是你,旁的不用管那么多。”
“哈哈。”杨念棠低头浅笑,“还是...杨念棠吧,比张三李四好听点。”
郑薰从屋中走出看到两个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她凝视杨念棠,之前师父跟她说过很多有关这师姑的事,面对这位与自己相似的女子,她好奇。等她浮想联翩回神,见燕悲云冲她招招手,微微一笑快步走去。
“这位娘子叫郑薰,是你离开太原之后阿曦收的徒弟,也该喊你师...姑。”
杨念棠暂放心结,对女子说:“之前如何称呼,现在还是如何称呼吧。”
郑薰坐下来,细细端详杨念棠:“我们真的很像呢,我一直以为师父骗我玩儿的。”
“这世间据说会有七个人与你长相相似,我们能遇到确是缘分了。”杨念棠说,“西北边陲生活清苦,你们着实不易。”
“你记得苍云?”燕悲云惊喜。
“不,我也是听别人提起。”东方盛夏曾隐约与杨念棠描述过大唐的模样,“还没有亲眼看见雪是什么样的。”
“我们带你去!”郑薰开口,话语里满满都是兴奋,“我们那里下雪总是很早的!等到雁门关飘雪之时,放眼望去长城全是白色,师兄师弟的盔甲上都落满雪花,鼻子眉毛上也满满都是冰碴儿,我们那时最爱跑来跑去拽冰碴子玩儿了。”
“我可以去?现在的状况,连浩气盟我都不能靠近。”
“那是因为浩气盟的正不容许他们做出违背正的事,”燕悲云慢慢分析,“就算知道这个‘正’有可能不合理,只要有道貌岸然的人如十五道镖局的闹事者利用这个‘正’,他们也不得不为了心目中的正履行职责。而我们本身便与安禄山之流有深仇大恨,其他抛开不说唯有复仇才是我们的正。若甩开安禄山的眼线,自苍云悄悄绕道去恶人谷也不错。”
郑薰一听燕悲云直接把路线都规划好了,兴高彩烈说:“好啊!明天我就去找师父,她肯定会同意!”
杨念棠轻松不少,三人相谈甚欢,一直坐到天空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