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他不解风情》雾苏台

19、恩断前尘（一）

　　沈若带着小远回宣北侯府，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小远，你先进去。”
　　“啊，少爷你去哪？”小远不明所以。
　　“我去府后面看看。”沈若说完便走。
　　小远看着沈若的身影，沉默半晌，回了府。
　　其实沈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绕了大半个府邸一圈，来到那个小屋子前面。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抓着梵修的手拼命逃的模样，萦绕在眼前，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梵修如此。
　　推开门去，沈若慢慢的抚过这里的一桌一椅，眼睛却忽然被供台上的血莲剑吸引。
　　他走上前，握住剑柄，轻轻一拔，一股凌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剑面上的灰尘随着沈若的动作抖落。
　　尘封十年的利剑，一朝觉醒，寒潭出鞘。
　　顺和三年，宣北侯沈若请缨，自调边关。

　　边关虽说环境艰苦，可沙漠风光与地方民俗，倒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至少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侯爷！侯爷！”士兵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沈若穿着盔甲，正坐在椅子上小昧，听见人唤，揉了揉脖颈起身问道，“怎么了？”
　　“侯爷，上次找您那人又来了。”士兵禀报道。
　　上次？
　　沈若想了想，才点头道，“请他进来。”
　　来人一身灰白色衣衫，脸上似有风尘仆仆之意。
　　“于阁主这是刚回来？”沈若请于硕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
　　“嗯，去了趟江南，生意上有点事。”于硕也不客气，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沉默半晌，直接问道，“侯爷可有收到我的信？”
　　“嗯，收到了。”沈若点点头，却没有下文。
　　于硕疑惑不解，“侯爷难道也觉得老侯爷是自杀？”
　　“于阁主，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下去。”沈若忽然无力地笑了笑，“我知道是谁，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侯爷这话的意思我没明白，难道不想报仇？”于硕皱眉，把杯子放下，“我虽是江湖中人，可老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老侯爷一代英雄豪杰，不能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没有不明不白。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沈若接话道，“于阁主就别问了，他是自愿的，想怪谁，我们也没权利。”
　　无声片刻，于硕点点头，“好吧。既然你知道所有的事情，我也就不查了。若有朝一日侯爷用得上我，于某必定赴汤蹈火。”
　　“嗯，我知道，多谢于阁主了。”沈若客气道。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自杀？”于硕摇摇头，“老侯爷不像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沈若轻笑一声。
　　那肮脏的泥潭，他片刻也不想待下去。
　　不然也不会来到这儿。
　　“侯爷，虽然我以前听说你整天不务正业，如今见了，却是觉得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你必定也有你的道理，于某也不便多问。”于硕起身，“还请侯爷保重，于某回去了。”
　　“嗯...等等！”沈若欲言又止。
　　于硕本来要转身，却被沈若叫住，“侯爷还有事？”
　　“于阁主，我爹生前有给你送过信吗？”
　　“没有...不过，老侯爷受伤之后，曾经问过我一些事情。”于硕像是想起什么来，“好像是，假死药。我当时还觉得纳闷，问假死药做什么......”
　　“假死？呵...”沈若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假死什么，还不如真死。”
　　“侯爷？”于硕听见沈若这话，才终于确定，沈若是真的不对劲，略一思索，便道，“侯爷，三日后来我紫煞阁吃顿饭如何？”
　　“吃饭？”
　　“嗯，吃饭。”于硕笑道，“算是请老侯爷一顿谢宴吧。”
　　沈若也不好推拒，便点头答应，“好，三日后，我一定准时赴约。”
　　“多谢侯爷赏脸。”于硕笑了笑，“于某先走了。”
　　“于阁主走好。”
　　于硕走到大营门口，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旁有小厮凑上来问，“阁主，怎么了？”
　　“马上给我去查老侯爷死的事儿。”于硕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三天之内，我要知道一切。”
　　小厮虽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得点头应道，“是。”

　　三日后的紫煞阁，比平常要热闹，沈若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在集市一隅找到紫煞阁的大门。
　　紫煞阁，听着像阁楼，可其实就是一座大宅子里束着一座高阁而已。
　　“侯爷，您来啦？”门口有小厮早就在等候，见沈若来，笑眯眯的迎上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么热闹？”沈若好奇地问。
　　小厮解释道，“今天是木神节（注），紫煞阁做的是木材生意，每年的今天，都要祭祀木神。”
　　“哦...诶，可你们不是用的飞镖吗？”沈若奇怪道。
　　“飞镖是江南成氏给我们做的，并非我们自己做的。”小厮道，“侯爷您快进去吧，阁主在里面等着您呢。”
　　“原来如此。”点了点头，沈若似乎明白了一点，又嘟囔道，“你们江湖真复杂。”
　　紫煞阁外面的院子里白了十几桌，桌子边围着好多身穿紫黑色衣服的男子，见到沈若进来，吵闹声渐渐消失，所有人都抬眼看着他。
　　不知是谁，带头走了出来，对沈若抱拳道，“您是小侯爷吧，老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没能来得及道谢，真是惭愧，侯爷好！”说完便低了低头。
　　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三四个人走出来做着同样的动作，一如当初他遣散家仆时的道别一样。随后，在场所有的人对着沈若抱拳，齐声道，“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沈若知道，在江湖上对人低头，便是十分敬重的意思。
　　其实并非所有的事，都换来一场无情。
　　沈若抱拳回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多谢各位了。”
　　“你道什么谢。”于硕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紧身窄袖紫衣，看起来特意打扮过，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紫衣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紫色武衫，腰间是一条软鞭子，清清秀秀的脸蛋，带着异域风情，额间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
　　“回敬，回敬。”沈若笑了一下。
　　“行了，你们吃饭。”于硕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如此拘谨，“侯爷，这边来。”
　　等到入座，紫衣女子才开口问，“这位是？”
　　“这是宣北侯沈若。”于硕介绍道，“这是前阁主的女儿，紫煞阁副阁主紫木槿。”
　　“有礼了。”沈若礼貌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嗯？前阁主的女儿？那为什么是你当阁主？”
　　不待于硕回答，紫木槿抢先道，“我爹说我太小，不懂得打理，没于大哥那么稳重，而且又是女儿家，没丹朱门的女子有魄力，就把阁主之位传给了于大哥...你是中原人吧，我们每次去江南做生意，也会遇到好多中原人，但是还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好看的。”
　　沈若看了一眼于硕，不知该如何接话。
　　于硕笑了笑，“木槿，别闹...我们紫煞阁，靠近西域，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西域血统。木槿去江南去的少，才这样说的。”
　　“原来是这样。”沈若笑了笑，“那副阁主可要多去几回，江南美食多。”
　　“胡说！我虽去的少，可是见的人却不少。”紫木槿瞪了一眼于硕，随即又笑着对沈若说，“我是说真的。”
　　“...那还真是要多些副阁主抬举了。”沈若讪讪的笑了笑。
　　“行了行了，吃饭吧。”于硕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沈若第一次尝到江湖上的饭，很香，味道和平常吃的一样，但是他就是觉得，比平常的多了点什么。
　　围在一起，没有身份之别，没有相互猜疑，就像是一家人。
　　饭后，沈若本想走，却被于硕留了下来，两人在后院的亭子里歇着，于硕还命人准备了些小点心。
　　“于阁主找我有事？”沈若看着于硕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笑。
　　于硕点点头，又不说话。
　　沈若放下手里的茶杯，撑着脑袋问道，“怎么？于阁主有难以启齿的话要对我说？”
　　“说什么呢...”于硕被沈若逗笑了，“黄毛小子一个，懂什么叫难以启齿？”
　　“那你倒是说啊！”沈若摇摇头，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军中事物颇多，还等着我回去做决定呢。”
　　“老侯爷的事，我都知道了。”
　　沈若顿了顿，转头看了于硕一眼，“都知道了？”
　　“大概吧。我知道，此事估计又是权力之争，老侯爷牺牲自己，换回他侄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皇权，对吧？”
　　“嗯。不错。”沈若点点头，话语里听不出喜乐，“怎么知道的？”
　　“让人去查，老侯爷出事那个晚上，有人说看见了皇上去了宣北侯府，又联系起最近老臣们大部分都被收回权力，就知道的差不多了。”于硕解释道。
　　“推测的不错。”沈若轻笑一声，“想不到紫煞阁的消息，来得如此准确。”
　　“我并非故意探听消息，只是那天来找侯爷你的时候，察觉出你不太对劲。”于硕叹了口气，“侯爷，虽说老侯爷已经走了，可你并非就无处可去。我知道，皇城险恶，你想要离开那个地方...侯爷，恕于某多嘴一句，不要走老侯爷的老路。”